林馥杀回陆家,趁着陆斯年在医院处理伤口,带着陆笑麟马不停蹄地收拾行李。
吴嫂无措地看着两人,闹不清这是要做什么。
林馥东西多,只能捡贵重的先带走。
陆笑麟倒是简单,来的时候一个行李箱,林馥给他买了不少衣服,也不过是多加两个行李箱。
樱花嘤嘤叫着。
陆笑麟拍拍狗头,“放心,会带你走,别叫了,叫得跟蚊子似的。”
吴嫂红着眼拉住林馥。
“林小姐,先生在医院,家里这个情况,你至少等大少爷回来再做打算。”
林馥拍拍吴嫂的手。
“我也没办法,再待下去,命就没了。”
吴嫂又去拉陆笑麟,“小少爷,大少爷是做得不对,可是你就这么跟林小姐走了,先生太太知道,家里会闹翻天的。”
陆笑麟说:“又不是第一次翻天。”
两个人油盐不进。
吴嫂悄悄出去打电话给陆斯年,“大少爷,你快回来吧,林小姐要走了。”
陆斯年赶到,已经人去房空。
肾上腺素消退后,胸口隐隐作痛,医生说再深一毫米就碰到心脏。
林馥的房间只剩几件衣服和一些日用品没有带走。
她甚至带走了养的花,以及那条吓人的大狗。
空气中还能闻到一丝她身上独有的香味。
那是一股没法形容的冷香。
很长时间,他都能在梦里闻到。
“陆笑麟也走了吗?”
陆斯年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发问。
吴嫂点头,“小少爷和林小姐是一起走的。”
陆斯年有个噩梦,梦里的场景和现在一样。
到处都找不到林馥和孩子。
家里的佣人说,他们跟陆笑麟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要他。
……
林宅。
离开时漫天风雪,林馥想着再也回不来,站在大门徘徊了很久。
没想到半年而已,她又回来了。
院子里的树发了新的枝叶,嫩绿嫩绿的,探出围墙,看起来象在迎接她。
陆斯年不喜欢林家的老宅。
嫌它年代久远,阴森、潮湿。
林馥也觉得不方便,但现在想想,能一直生活在自己长大的地方,就算有些不方便,也很幸福。
何况陆笑麟回来了,不方便的事有他去做。
李管家惊喜地迎出来。
看到林馥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眼中有些斑驳的泪光,瞧见陆笑麟,泪光淡了,看清陆笑麟屁股后面的杜宾犬,泪光彻底没了。
“小姐,你回来,怎么还带了……”
陆笑麟拉住樱花,略微挑眉。
李管家把话咽回去。
某人从小就一肚子坏水,长大了,只怕有增无减,还是算了吧,都这把年纪了。
一行人进去。
林馥的房间一尘不染。
雕花木床、黄花梨八角灯……除衣柜和梳妆台是改装过的,别的都是老物件。
佣人过来,安静但手脚麻利地放东西。
陆笑麟把他的箱子提进来,拉开拉链,一件件往外放,动作之轻快、闲适,就象这是他的地盘,他的巢穴。
李管家心中一惊,过去按住箱子。
“陆小少爷,你的房间在西厢。”
陆笑麟停住。
他也没有刺激老头,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林馥。
林馥说:“你去西厢。”
陆笑麟默了默,干脆拉起箱子,牵住樱花。
林馥觉察不妙,出声问:
“你去哪?”
“西厢西厢,又不是演西厢记,骗我到你家来,就给住客房,那算什么私奔,顶多算做客!”
陆笑麟一通话把李管家都说懵了。
李管家震惊地看向林馥。
事已至此——
林馥说:“那你去住正房。”
正房是林春山居住,那里肯定不是客房。
陆笑麟更来气了,“你是真想让爷爷半夜上来跟我打架啊,林馥……”
李管家听得脑瓜子嗡嗡叫。
也顾不上现场人多,凑到林馥跟前小声问:“小姐,你突然回来,还带了陆笑麟,这是什么意思?”
林馥叹气。
心想,脸面怕是保不住,干脆不要了。
“陆斯年做的丑事让我颜面扫地,陆家我是待不下去了,就带阿麟回来。”
“陆笑麟跟你……”
“我们在一起了,以后他就是林家的女婿。”
陆笑麟不走了。
佣人们对视一眼,装作没有听到,继续整理。
李管家身体晃了晃,抬手指他,眼神仿佛在说:你小子何德何能!
林馥扶住李管家,“李叔,这门婚事你不同意吗?”
当然不!
可是——
李管家在陆笑麟和林馥之间来回看,反对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
陆笑麟这个人坏就坏在:他哪里都坏,坏得流水,唯独对林馥很好。
那么多年,李管家跟在某人身后收拾过多少烂摊子,就见过他多少次真心实意待林馥。
“小姐喜欢就好。”
尘埃落定。
陆笑麟却象是没有听到两人说话,提着行李箱,拉着狗,抬脚又要走。
李管家赶紧叫住,“回来,小姐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没听到,我年纪大了,耳聋。”
陆笑麟开始麟言麟语。
李管家拿他没办法,扭过身,喊道:“姑爷。”
某人这才转头。
脸上看不出什么,甚至比平时还要冷三分,拽得跟王八似的,只浅色的眼眸闪了闪,像挂在黄昏的晚星。
李管家到处张罗,心里不算满意,脸上的笑意却止不住,就连跟在身后的黑狗也没那么讨厌了。
林馥关上珠宝盒。
顺手拎起陆笑麟的衣服,挂到她的衣服旁边。
佣人们还在屋里。
陆笑麟却肆无忌惮地躺在地上,摆成一个大字。
林馥绕过他,走到窗台用铜盆洗手。
陆笑麟翻身爬过去,拽住林馥的裤腿,扯了扯,声音哑得发酥,“馥馥,你的房间我终于进来了……”
林馥抬手,洒了两滴水在他身上。
男人受到滋润,放肆地哈哈大笑。
说到进房间,林馥上初中后,就不允许陆笑麟进来,但是陆斯年可以。
他翻过墙,躲过隔壁。
始终不明白,哥哥能进,为什么弟弟就不能进。
他在院门,远远看到过,她穿着白色的改良旗袍,象一只刚刚孵化出来的蝉,冰清玉洁,剔透曼妙。
一边扇扇子,写作业,一边跟陆斯年聊天。
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进去。
女人的心那么小。
她们只会装一个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