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空调开得低,比外面的室温都低。
这才五月,找凉快也不是这么找的。
林馥环抱双臂,不自觉缩紧肩膀。
“找戴以诚来刺激甜甜,你也是人?”
“我只是想看看你。”
“现在看到了,可以了吗?”
陆斯年脱下外套,拎住两端披到女人身上。
林馥一僵,闻到熟悉的香水味,听着熟悉的声音,再也装不下去,干呕了一声。
如果只是现在的陆斯年,她还能忍。
可身旁的人,分明是跟她相处多年,亲手害死儿子的凶手。
感性越过理性,撕扯林馥。
她没法不反感,没法不作呕。
陆斯年的西装外套滑落到大腿,林馥顺势用脚勾住,踩到地板。
他调高空调。
在后视镜里淡淡看她。
“你讨厌我,已经到这个程度了么,阿馥?”
林馥顺了顺胸口,眼神变得象雾,话语变成剔骨的刀。
“陆斯年,我很好奇,你梦到过小羽吗?”
陆斯年的眼神凝住,就连呼吸也停止。
他准备了很多话,却没料到林馥能拔出插在自己身体里的刀,刺向他。
她总是如此。
看起来柔弱静默,与世无争,报复起来却象条毒蛇。
他不回家,她就把他的衣帽鞋袜全部扔掉。
他不陪孩子,不尽为人父的责任,她就替孩子找一个24小时在线的“爸爸”。
他从来没有提过离婚,她却早在暗中分割财产。
可以说,如果小羽没有出事,林馥也会带孩子离开那个家。
“我天天梦到……”
陆斯年痴痴道,“孩子趴在我肩头喊爸爸。”
林馥瞳孔晃了晃,不动声色拉开手提袋,玉白的手探进去,默默握住刀柄。
“我其实知道,小羽是我的种。”
陆斯年说他不止鉴定过一次。
可疑心病哪里是一纸证书能消除?哪怕一沓、一箱、一房间都不可能。
他生病了。
病入膏肓。
从发现自己爱上林馥的那一刻起,就宣布了疑心病的无药可医。
林馥忍无可忍,猛地掏出刀。
陆斯年未卜先知握住举刀的手,“阿馥,我一直以为我不爱你,但我错了,人错过,才会对,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林馥想要抽回手,却敌不过陆斯年。
他扼住她的手腕,用力。
有了前世的教训,男人早就在心中演练无数回。
林馥的手松开,刀落下。
眼中的刀却不曾。
“我以为我会永远爱你,那年亲耳听到你和白亦玫厮混也不悔改,但我错了,人错过,才会对,我们永远回不去了,陆斯年。”
他握住她的手,用另一只手去碰她的脸。
他该怎么告诉她。
多少次午夜梦回,待在白亦玫身边,梦里却只有她和孩子。
身体和灵魂分离。
永远无法合二为一。
“……如果知道你早就知道我和白亦玫的事,我也不会被拿捏那么多年。”
陆斯年捧住林馥的脸,声音低得象梦呓。
越是想遮掩,暗处的脓疮长得就越大。
他不想看到出轨丑闻爆出后,林馥震惊且失望的表情,他还想做她心中成熟可靠的陆大哥,而不是一个三刀两面的渣男。
他从没想过,也不敢想象——林馥一开始就知道,还依然愿意嫁给陆斯年。
“阿馥,不要说不可能。”
陆斯年颤斗着抱住她,主动握住掉落的刀抵住自己的胸口,再握住女人的手,轻轻按上去。
“再杀我一次,如果我不死,就再原谅我一回。”
刀尖一点点刺进血肉。
林馥挣扎着往后。
她是想要陆斯年死,但不要他主动用命来洗刷前世犯下的一切。
卑鄙无耻的东西。
他怎么有脸!
林馥用力甩掉刀,还是没避免满手的血。
陆斯年看向变湿变红的胸口,欣喜地笑:
“看,我还活着,阿馥,现在该原谅我了吧。”
林馥没有说话,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
陆斯年瞳孔摇晃,抬头,看到女人巴掌大的脸毫无血色。
她的脸又变得象那天一样白,她的手再次死死按住小腹。
“阿馥!”
陆斯年慌了。
男人紧紧握住女人的手,优雅宽阔的身体痛苦地蜷缩,无力地滑到车厢地板。
陆斯年跪在林馥身前。
卑微至极。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要逼你,阿馥,你不要着急。”
林馥从没见过这样的陆斯年。
别说下跪,就是从男人嘴里听句软话都难。
前世他们针锋相对,也常常互相冷暴力。
她好象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也许,林馥一直以来爱上的都只是男人的面具。
看起来成熟稳重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自私扭曲的心。
阿麟在哪?
阿麟从来没有用死逼过她。
阿麟在哪?
阿麟在小小的骨灰盒里,死的时候还没有三十岁,他的脚跛了,肾也少了一个,最后连命都没了。
陆笑麟从来没有求林馥爱过自己。
但他却付出了所有,去成全她。
陆斯年让她心神俱裂,可是想到陆笑麟,林馥的心又一点点粘回去。
她推开陆斯年的手,靠在窗边拨通电话。
“喂……”
“是我。”
“阿麟,来接我,快来接我。”
重来一次,她不会再错了。
……
小区一角,几个年轻妈妈带着孩子玩耍。
她们有说有笑,不去沙坑,不去滑梯,就站在花台旁边,一边看护孩子,一边瞟旁边站着的帅哥。
一八几,大长腿。
帅得脱离图层,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
就是太高冷,感觉不会好好跟人说话,但是多看两眼,又会笑容增加,乳腺通畅。
“哎,那是明星吧?”
“肯定不是,明星我见过,我老公公司做活动,请过好几个,粉涂得比我都厚,穿厚底鞋也没多高,瘦得跟竹杆似的,哪有这个养眼,该壮的壮,该翘的翘。”
“真人长得比加了滤镜的都好看,我娃要是能有他一半帅,做梦都要笑醒。”
“会不会是富婆的男人?”
“咱们小区藏龙卧虎,没准真是,好东西从来都不共享的……”
陆笑麟听着后面放肆的议论声,挪了好几个位置。
可偏偏只有这个位置,既能隐蔽自己,又能观察不远处的黑色轿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冥冥中,总有预感,林馥会背着他再次见他哥。
瞧吧。
蹲守一个星期,果然逮到了。
是现在上去捉奸,还是装作什么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