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皎脑袋里轰的一声,仅存不多的理智炸了。
不管是她认知里的段君彦,还是弹幕里描述的段君彦,从来都是恣睢薄情、矜贵毒舌的高岭之花。
她连做梦都不会梦到这种场面。
象是小孩子抓着奶瓶不肯松手,哽咽地、委屈地、颤栗地抱着她低声啜泣,一声又一声地叫出那个称呼。
本该让所有孩子都感到温暖的称呼。
阮皎不知道她有没有这样叫过,她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了,外婆教她的第一句话会是喊妈妈吗?
因为没有过被妈妈抱在怀里疼爱的经历,阮皎没法跟一个哭成泪人的醉鬼共情,她只想赶紧打破尴尬的现状。
撑在男人宽肩的纤白双手,改为去推男人埋在她身前的头,掌心抵上濡湿的面颊,湿滑得没有受力点。
倒象是在轻轻抚摸他一样。
和冰凉的手不同,男人的脸很烫,灼热的温度沿着掌心纹理渗进肌肤,连带着阮皎的体温也跟着升高。
空气中玫瑰调的酒香越发浓郁,熏得她都有些醉了,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打湿了绒绒的碎发。
此刻的段君彦,在阮皎看来就是一头倔强的驴,怎么推他打他都不为所动,只会啪嗒啪嗒掉眼泪。
她的上衣都被他湿透了,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象是第二层皮肤,原本模糊的触感也愈发清楚直白。
偏偏男人面部折叠度高,眉弓又高,鼻梁又挺,无一处不精致立体。
阮皎有点生气了。
她扬起右手,找了个好发力的角度,重重一巴掌拍在男人后脑勺上。
事实证明,头骨比手骨硬多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手掌麻了半边,疼得阮皎倒抽一口凉气。
要说好处也是有的,段君彦被她打醒了。
男人准确无误捉住她作案的手,还知道用力蹭掉满脸的泪痕,才慢条斯理抬起头来,视线落在她脸上。
微红上翘的狐狸眼,幽深的琥珀色眼眸荡漾在一片水雾中,醉意未消,却显露出几分慑人的侵略感。
湿润成簇的睫毛,薄粉复盖的眼皮,让他看上去真象是勾魂摄魄的狐狸精,靡丽妖艳到了极致。
阮皎被他危险的眼神盯得心里直发毛,可与此同时,心里另一个邪恶大胆的小人又在赞叹——
他哭过的样子可真漂亮。
如果阮皎这时候分神去看弹幕,就会发现类似的审美不是她一个。
但她只是干巴巴地解释。
“那个,你喊错人了,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听见,顾教授还有事找我,你还想喝的话,我就先走了……”
女孩明显被吓得不轻,语无伦次,毫无逻辑,前言不搭后语。
男人握着她的手腕骤然收紧几分。
“说说看,你都听到什么了?”
阮皎怎么可能说得出口,憋红了一张娇美小脸,瞪圆了眼睛盯着他。
段君彦漫不经心垂眸,视线触及到那片湿透的深色布料,薄薄一层,贴在她饱满的肌肤上起起伏伏。
那双精明的狐狸眼陡然转深,被吸引到挪不开眼,连带着喉咙深处都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干渴燥热。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随手拎过酒瓶闷了一口,才清明几分的眼眸重归于迷离,飘忽地落在女孩脸上。
阮皎急了:“你先放开我再喝!”
男人大掌捧着她绯红的脸蛋,距离骤然拉近,鼻尖险些撞上鼻尖,深邃含情的潋滟双眼凝视着她。
他清冽的嗓音听上去很清醒。
喊出来的两个字却让人耳热。
“妈妈。”
段君彦自嘲地轻笑一声,眼眸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问她话:“说话,你刚才是不是听到我喊这个了?”
阮皎哪敢承认,这男人清醒后知道自己干了这么蠢的事,丢脸丢到姥姥家,还不把她大卸八块啊?
男人并不执着要她的答案,手指沿着她的脸颊流连,自顾自絮叨着:“她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
“那么轻柔地摸过我的脸。”
阮皎:“……”
轻、柔?摸、脸?
她承认刚才的姿势不好发力,但她的确是在打他耳光没错。
他低声呢喃着,眷恋的语气,似乎在回味刚才那些巴掌,弧度完美的薄唇,也朝着她越来越贴近。
阮皎双手抵着男人的胸膛。
“段君彦,你清醒点……”
双唇相触的前一秒,男人原本对准的角度,刻意稍微往右偏了一点,轻轻地落在女孩白嫩脸颊上。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不用强调,我很清醒。”
阮皎没想到他真的亲上来,脑子乱糟糟的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被男人扶着站起来。
接着是一件质感极好的西装外套披到身上,温暖厚重的乌木沉香将她包裹,沾染着未散的玫瑰调红酒香。
男人呼吸粗重,眼帘低垂,抬手拢了拢宽大的西装,使交叠的前襟完全遮住她上衣湿透贴身的部位。
“不是要见顾明琛吗?去吧。”
阮皎得了自由,反手扯下那件西装,狠狠扔在地上,难堪地咬着下唇,双手捂住胸口逃也似的跑了。
她这副狼狈模样,肯定不能直接去见顾明琛了,阮皎埋着头跑下楼,跟端着水杯的应清野擦肩而过。
男人停下脚步,漆黑瞳仁通过碎发看向她,视线从潮红未褪的脸颊逡巡到双手交叠的胸口,逐渐变得微妙。
阮皎连招呼都没跟他打。
被忽视的应清野眉心蹙了蹙。
没安分两天,又故态复萌么?
这次,是她自己主动投怀送抱,还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占了便宜?
阮皎根本没多馀的精力注意其他,一心只想回房间擦洗身体换衣服。
没想到会在房门外撞见秦枫。
青年倚墙而立,显然等待多时了,朝她看过来的瞬间,满脸愧色被震惊取代,随即面颊耳根都染了红。
“小皎,你……”
阮皎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拿钥匙开门,都不好意思抬头看男生的脸,“抱歉,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房门才推开一条缝,她就迫不及待钻进去,猛地关门反锁。
秦枫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虽然他没敢多看。
又怎么可能完全不看。
尤其是对她,自动习得了过目不忘的本事,有时候遮遮掩掩的一眼,反倒比正大光明盯着看深刻得多。
纤长指缝里溢出来的软。
湿的。
他不禁设想,是什么样的情况,会独独弄湿那一片衣料。
浇水的时候被异植戏弄了吗?
还是某些人垂涎欲滴的……?
秦枫不敢往深了去想,他怕自己钻牛角尖,不管怎么样,小皎喜欢就好,他不会干涉她的自由。
阮皎把上衣和bra脱下来,用打湿的毛巾仔细擦拭,擦了几下,想到秦枫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
还没降温的脸又烫了几分。
她瞳孔微张,垂下的眼睫轻颤,抿着唇有些难以置信。
那里……怎么会这样?
难道梦是真的?那种很离谱很变态的体质,她好象真的有。
阮皎羞愤欲死,草草擦了两下了事,掩饰般穿了四五层衣服,才挪动着臃肿的身体拉开一小条门缝。
“秦枫,找我什么事呀?”
她现在连秦枫都不敢面对了。
青年脸上异样的神色早已收敛,只馀纯粹的愧疚和歉意,他欲言又止,张嘴就是道歉:“对不起。”
阮皎眨眨眼:“怎么了?”
秦枫深吸一口气,有些挫败,“小皎,东洲基地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了,应先生……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应先生冒险救他回来,收留他,教他怎么使用异能对付丧尸,从来没对他提出过什么要求或是回报。
只有这一次,不许他去东洲基地,即使没有缘由,他也不好违逆。
“不过小皎你放心,等过段时间,我想办法还了应先生的恩情,就会去东洲基地找你的,很快。”
他不放心地叮嘱:“同行的金系异能者吕景、土系异能者伍凌岳,跟我有点交情,我已经拜托他们照顾好你。”
阮皎望着男人忧心忡忡的眉眼,他总是这样事事周全,细致妥帖,让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哪有什么交情这么好使?这傻子一定给了不少好处吧?
要是现在拒绝,他给出去的不一定能拿回来,而且阮皎有自知之明,她确实没什么自保能力。
“那就谢谢你啦,秦枫。”
“我会尽早去找你的。”
男人清隽的眼睛里写满坚定,脱口而出的话每个字都有沉甸甸的分量,象是在对她庄重起誓。
“恩,我会等你。”
女孩展颜一笑,秦枫更自责,也更不好意思了,顶着红透的耳尖道晚安:“小皎,早点休息,好梦。”
“你也是哦,晚安!”
送走秦枫,阮皎迟钝的脑子还有点晕,她好象忘了什么事……对了,秦叔说顾明琛让她去露台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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