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警察小王一脸戒备,觉得这小子在故弄玄虚,试图干扰办案。
“少来这套!跟我们回所里说清楚!”
莫风的大脑飞速运转。
【情景推演1:物理反抗。。】
【后果:触发“防碍公务”协议,被强制执行物理控制,送回青山精神康复中心的概率提升至95。】
【情景推演2:继续口头解释。】
【后果:被判定为“持续性挑衅”,风险不可控。】
【情景推演3:合作。】
【风险:未知。但符合《正常人行为仿真准则》第十二章“遭遇权威机构介入时的最优策略”——顺从。】
“好的,警官。”
莫风点点头,脸上是标准的“良好市民”表情,
“我愿意配合调查,以证明我的服务是合法的,且对客户李哲的身心健康发展有益。”
张警官嘴角抽了抽。他办案二十年,第一次遇到去派出所还自带项目路演的。
林溪长舒一口气,感觉正义得到了伸张。
李哲则一脸崇拜地看着莫风。
大师果然算无遗策,连被警察带走,都象是计划中的一环,一次更高级的“压力测试”。
就这样,一个疑似邪教头目,一个疑似受害者,一个正义的报警邻居,被一同“请”上了警车。
警车后座,空间狭小。
林溪紧紧地靠着车门,恨不得把自己嵌进车窗里,离莫风越远越好。
李哲坐在中间,腰杆挺得笔直,象个即将接受检阅的士兵。
莫风则坐在另一侧,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双眼平视前方。
这是他通过观察上百部法制节目,总结出的“无辜者标准坐姿”,据说可以降低百分之十七的审讯压力。
车内一片死寂。
莫风觉得,这种沉默不利于构建和谐的临时社会关系。他决定激活“社交破冰”。
他转向正在开车的张警官,用一种探讨学术的语气开口。
“张警官,根据刚才的诊断,我建议您将座椅靠背向前调整3度。这可以有效分担您颈椎的压力,延缓c5节段的劳损。”
“吱——”
张警官手一滑,方向盘歪了一下,警车在路上画出一条微小的s形曲线。他从后视镜里瞪了莫风一眼。
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医生了!
莫风没有接收到警告信号,他继续进行自己的“环境疗愈”。
“另外,这辆车的引擎有轻微的杂音,频率在200赫兹左右,象是三号气缸的火花塞出现了积碳。长期处在这种次声波环境里,会增加驾驶员的烦躁情绪,导致‘路怒症’的发生概率提高百分之八。”
张警官感觉自己的血压也提高了百分之八。
他旁边的年轻警察小王忍不住回头低声呵斥:
“闭嘴!老实点!”
莫风立刻闭上了嘴。
他掏出《准则》,在附录里记下一笔:
【在封闭的移动空间内(如警车),权威人士(如警察)的交流欲望会显著降低。主动提供优化建议,会被视为一种系统攻击。】
城南派出所。
莫风一踏入大厅,他的“超验直觉”就象掉进了米缸的老鼠,瞬间被海量的信息流淹没了。
这里简直是一个高密度的“社会情绪观测站”!
【目标:前台接待警员】
【诊断:慢性官僚系统疲劳症。特征是每分钟重复“填这张表”
【目标:墙角吵架的夫妇】
【诊断:典型的“指责-退缩”沟通模式。内核诉求并非找回丢失的钱包,而是对双方在家庭权力结构中的地位进行再确认】
【目标:墙上“通辑令”里的寸头男子】
【诊断:反社会人格障碍。其眼神中的“无价值感”与青山精神康复中心7号楼的老赵相似度高达87。属于高危的社会系统bug】
莫风的眼睛在放光。
这里不是派出所,这里是青山精神康复中心的开放世界版本!
每一个走动的人,都是一本会呼吸的、活生生的病例!
他甚至想掏出纸箱公文包里的粉笔,当场给大厅的混乱动线画个“流程优化图”。
“都分开,一个一个来!”
张警官有气无力地喊道。
林溪第一个被叫进了询问室。她把莫风描述成一个集骗子、变态、邪教头目于一身的、极其危险的社会不稳定因素。
接着是李哲。他紧张地把莫风形容成一位收费很高、手段很怪、但效果很好的“系统架构师”,并强调自己是自愿的。
最后轮到莫风。
询问室里,只有张警官和他两个人。张警官揉着太阳穴,把一份笔录本推到他面前。
“姓名,年龄,职业。”
“莫风,二十三岁,社区和谐生态构建及个体系统优化服务提供者。”
张警官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最后写下“莫风,23,无业”。
“说吧,今天下午,你在你那个空房子里,对那个学生,都干了些什么?”
莫风觉得“干了些什么”这个词汇描述不准确,他纠正道:
“我为我的客户李哲,提供了‘凤凰计划’的第二阶段服务:系统解构与bug定位。”
“说人话。”
“我帮他分析他为什么总是考725分。”
张警官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你他妈在逗我”的意味。
“他为什么总考725分?”
“因为他构建了一套极其精密的‘强迫症仪式’来进入‘超频状态’。这套系统唯一的bug就是‘零容错’。我打断了他的仪式,导致系统崩溃。。”
张警官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感觉自己审的不是嫌疑人,而是“走近科学”栏目组的编导。
“那你画一地……”
“那是可视化建模,方便客户理解他自身行为逻辑的脆弱性。属于认知行为疗法的一种。”
莫风回答得滴水不漏。
张警官沉默了。
他发现,跟这小子对话,自己引以为傲的二十年审讯经验完全用不上。
对方的逻辑是闭环的,而且每一个环节都透着一股歪理邪说的严谨。
最关键的是,另一个当事人李哲的证词,居然能和这些黑话对得上。
“那你还收费?”
“知识服务当然要付费。”
莫风理所当然地说,
“首次诊断免费,后续服务按阶段收费。李哲已经支付了第一笔五百元的费用。性价比非常高。”
张警官彻底没脾气了。
这案子,定性为诈骗吧,受害人自己说是自愿的。定性为邪教吧,这理论听起来比科学还科学。
他只能把莫风定性为一个……读了太多互联网黑话的、无业的、脑子有点不正常的……知识付费创业者。
“行了行了,”
张警官不耐烦地摆摆手,
“没什么事,口头教育一下,你们就可以走了。”。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询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年轻警察小王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张哥,不好了!外面那对夫妻又吵起来了,女的要拿头撞墙!”
张警官的脸立刻垮了下来。那对丢钱包的夫妻,从下午闹到现在,鸡毛蒜皮的小事,翻来复去地吵。
“劝过了吗?”
“没用啊!谁劝跟谁急!就说我们偏袒她老公!”
“砰!”
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女人尖锐的哭喊和众人的惊呼。
张警官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向外冲去。
莫风也听到了。
【外部警报:目标“吵架的夫妇”情绪已进入“失控阈值”。女性个体正试图通过“自我伤害”行为,强行获取情感关注与道德优势。】
莫风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一个非常低效且高风险的沟通方式。就象一台计算机,因为连不上wifi,就开始砸自己的显示器。
他看着张警官冲出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没用的。”
他自言自语。
正准备跟出去的小王听到了,回头瞪着他:
“你说什么?”
“我说,这种‘被动式安抚’是没有用的。”
莫风的诊断欲又被激活了,
“他们的内核矛盾是‘安全感账户’的长期透支,钱包只是一个激活码。”
小王听不懂,但感觉这人是在说风凉话。
莫风继续分析道:
“男方的‘回避型人格’导致他无法提供有效的情感支持,女方的‘表演型人格’则需要通过夸张的行为来确认自身价值。他们的沟通,已经进入了死循环。”
“你……”
小王被这一连串的专业名词砸懵了。
莫风叹了口气,象一个高级工程师在看实习生手忙脚乱地处理服务器宕机。
“其实很简单。”
他环顾了一下询问室,目光锁定在桌上的一个一次性纸杯和张警官的笔录本上。
“给我一杯水,一张纸。”
莫风看着小王,语气平静而自信。
“我能让他们在三分钟内,停止争吵,并且互相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