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曲云山，原本应该是宁静祥和的。
但今天，这份宁静被刺耳的警笛声彻底撕碎。
“完拉——完拉——”
一辆接一辆的警车，闪铄着红蓝警灯，呼啸着驶过古镇的青石板路，直奔那座位于荒郊的废弃仓库。
警戒线拉起，法医进场。
《龙拳》剧组的拍摄被迫暂停，所有人都聚集在民宿门口，伸长了脖子，神色复杂地看着那边的动静。
消息传得很快，甚至比网速还快。
“听说了吗？死人了！死了五个！”
“我的天……好象是那个顶流周泽凯，还有四个绑匪！”
“太惨了，听说是一起掉进深坑里摔死的……那个周泽凯，脸都摔没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但奇怪的是，大家的语气里除了震惊和恐惧，竟然听不到一丝对死者周泽凯的同情。
原因很简单。
就在昨晚深夜，一段“神秘录音”突然空降各大社交平台热搜榜首，并且迅速引爆了全网。
录音内容清淅无比，正是周泽凯在树林里给绑匪头目打电话的完整过程。
【“把我和那个姓顾的，一起绑了！”】 【“我要让她二选一！”】 【“如果她选了他……那就当着她的面……把他虐杀致死！！”】
那阴毒的声音，那丧心病狂的计划，让所有听过的人都不寒而栗。
再加之随后警方通报的现场勘查结果——周泽凯是绑架案的主谋之一，只是最后因为“分赃不均”或者“内讧”（虽然警方还在调查那个名为“小丑”的神秘第三人，但目前定性为黑吃黑）而坠亡。
舆论瞬间反转。
原本还在全网心疼“哥哥”的粉丝们瞬间哑火，路人则是拍手称快。
“活该！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秦月瑶站在林凡身边，义愤填膺地骂道：
“这个周泽凯简直就是个变态！为了上位，居然想杀人！还要逼苏总二选一！太恶毒了！”
这种为了私欲不择手段的人，死不足惜。
“是啊。”
站在另一边的萧容鱼叹了口气，裹紧了身上的披肩，眼神里带着一丝唏嘘：
“只是可惜了苏曼……”
“她也是个骄傲了一辈子的女人，没想到最后……竟然栽在了这种人手里。”
此时的苏曼，正瘫坐在不远处的警车旁，接受完简单的问询。
她那身昂贵的白色西装已经变得脏乱不堪，头发凌乱，眼神呆滞，整个人象是一个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
她知道了真相。
警察给她听了那段录音，告诉了她周泽凯的真面目。
那一刻，苏曼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她为了这样一个想杀她前任、甚至想精神控制她的恶魔，亲手按下了那个想要杀死顾念的按钮。
她亲手杀死了那个爱了她七年的男人对她最后的念想。
“哈哈……哈哈哈……”
苏曼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疯癫。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我选错了……”
“……我真的选错了……”
看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霸总变成这副模样，周围的人都沉默了。
这时候，作为当事人的顾念也被警察带了出来。
他看起来很疲惫，脖子上还缠着纱布，但精神状态却出奇的平静。
他路过苏曼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苏曼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一丝希冀的光芒，伸出手想要去抓他的裤脚：
“顾念！我……”
顾念没有躲，也没有看她。
他只是平静地转过头，看向了站在人群中的林凡。
两人对视一眼。
林凡手里还拿着半个没吃完的破酥包，冲着顾念扬了扬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的微笑。
顾念点了点头算打了招呼。
然后，他收回目光，径直越过了苏曼，上了另一辆警车，自始至终，没有跟苏曼说一句话。
苏曼僵在原地，终于发出了绝望的哭嚎。
“……”
林凡看着这一幕，咬了一口包子，慢条斯理地嚼着。
“凡哥，”秦月瑶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那个周泽凯，真的死了吗？”
“死了。”
林凡淡淡地说道，语气里没有半点波澜：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他既然想当那个掌控生死的庄家，就得做好被盘口反噬的准备。”
“这个世界……”林凡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还是很公平的。”
就在气氛有些沉重的时候。
“好！好啊！！”
一个突兀的、充满激情的声音突然从旁边插了进来。
只见满脸胡茬的导演张山河，手里拿着个剧本，两眼放光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林凡的骼膊：
“林凡！你刚才那句话说得太好了！‘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内核啊！”
林凡被吓了一跳：“张导？您这是……”
“我刚才一直在想！”张山河激动地指着远处的警戒线，完全没有一点对命案现场的恐惧，反而象个看到了绝世美女的色鬼：
“这场绑架案！这个二选一的人性拷问！还有最后的反转！黑吃黑！小丑！深渊！”
“这简直就是天赐的剧本啊！！”
张山河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横飞：
“太深刻了！太黑暗了！太有人性张力了！”
“我决定了！咱们下部戏就拍这个！”
“就让你！去演那个幕后的操盘手！去审判这些罪恶的灵魂！”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这个杀手不太冷》……不对，叫《这个小丑有点狂》！”
林凡：“……”
萧容鱼：“……”
秦月瑶：“……”
看着陷入艺术狂热的张导，林凡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这剧组……”）
（“……还真是全员恶人啊。”）
（“刚死了五个人，尸骨未寒，您这就开始取材了？”）
随着警车押送着相关人员离开，喧嚣的清晨终于恢复了平静。
张山河导演象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召集编剧组去开会，研讨怎么把刚才的“素材”加进剧本里。
林凡独自一人，坐在民宿二楼的阳台上，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茶，看着远处那座被封锁的废弃仓库，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他在心里，开始了这场名为“小丑游戏”的、只属于庄家一人的——终极复盘。
（“苏曼那个蠢女人，估计到现在……甚至这辈子，都想不明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林凡的思绪，像倒带的电影胶片，瞬间回到了昨晚那个充满了铁锈味和绝望气息的仓库。
那个简陋却致命的控制台。
那两个鲜红欲滴、仿佛恶魔眼睛一般的按钮。
当时，他坐在高高的横梁上，用那种滑稽而恐怖的小丑声线告诉苏曼：
“左边一个按钮，右边一个按钮，按下去，绳子就会断，人就会掉下去。”
苏曼被误导了。
在那种极度的恐惧、高压、以及倒计时的催命符下，人的大脑会失去思考能力，只会本能地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相信规则制定者口中的每一个字。
她以为这是一道选择题。
一道关于“旧爱”与“新欢”、“良心”与“利益”的选择题。
她以为，只要她做出了那个违背良心、牺牲旧爱的决定，她就能保住她那棵摇钱树，保住那个光鲜亮丽的顶流男友。
（“可是……”）
林凡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藤椅的扶手，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眼神中闪铄着一种近乎妖异的戏谑：
（“……苏总啊苏总，你难道不知道吗？”）
（“在小丑的游戏里……”）
（“……从来就没有所谓的‘规则’。”）
（“也没有所谓的‘选择’。”）
事实的真相是——
那两个红色的按钮，根本就没有连接到顾念头顶的机关上。
那几根错综复杂的电线，在控制台内部绕了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圈，最后殊途同归，全部汇聚到了同一个终点。
那个终点，就是周泽凯脑袋上面的绳子。
（“也就是说……”）
林凡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冷得象冰：
（“……不管她按下的是左边，还是右边。”）
（“不管她是在最后一秒良心发现选择了救顾念，还是象昨晚那样狠毒地选择了牺牲顾念……”）
（“结果，都只有一个。”）
（“咔嚓”一声。）
（“掉下去的……永远、永远，只会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周泽凯。”）
这就是“庄家通吃”。
这就是林凡的“恶趣味”。
周泽凯那个阴毒的小子，既然敢策划这场绑架，既然敢想出“当着面虐杀前任”、“让女人二选一”这种丧心病狂、突破人类底线的剧本……
那他就要做好被剧本反噬、被更高级的玩家降维打击的准备。
他想当猎人？想当那个掌控生死的上帝？
下辈子吧。
在林凡的剧本里，周泽凯从踏进那个仓库、从拨通那个绑架电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林凡不仅要他的命，还要诛他的心，更要借他的死，来完成一场对在这个扭曲世界里所有“恋爱脑”和“渣女”的盛大嘲讽。
（“至于苏曼……”）
林凡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那苦涩的凉茶，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他想起了昨晚，苏曼在最后一刻，浑身颤斗、满脸泪水，却依然坚定地伸出手，按下那个她认为代表着“牺牲顾念”的按钮时的表情。
那一刻的她，脸上写满了痛苦、纠结，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算计。
她在权衡利弊。
她在计算得失。
她在用商人的思维，来衡量两条人命的价值。
顾念？一个已经过气、没有利用价值、甚至还敢跟她提分手的编剧。 周泽凯？一个正当红、能为公司带来数亿流水、还能满足她虚荣心的顶流小生。
于是，她选了后者。
（“如果……”）
林凡在心里做了一个假设。
（“……如果她当时哪怕有一秒钟的良心发现。”）
（“如果她即使在那么恐惧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去救那个陪伴了她七年、默默付出的顾念……”）
林凡摇了摇头。
（“……那我虽然还是会让周泽凯掉下去，但我会控制一下机关，让他摔个半身不遂，留条狗命在轮椅上度过馀生。”）
（“然后，我会把周泽凯策划绑架、还要撕票的证据，完完整整地交给苏曼。”）
（“这样一来，苏曼既看清了新欢的蛇蝎心肠，又在生死关头证明了对旧爱的真心。顾念虽然受了惊吓，但能换回一个浪子回头的未婚妻，两人破镜重圆，也算是个‘大团圆’结局。”）
（“但是……”）
林凡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象是在看一个死人。
（“……她没有。”）
（“她选了新欢。”）
（“在生死关头，她为了利益，为了欲望，为了那个虚幻的‘未来’，亲手、主动、毫不尤豫地……放弃了那个爱了她七年的男人。”）
（“这一按，按下的不仅仅是一个按钮。”）
（“她是亲手斩断了她和顾念之间，哪怕最后一丝一毫的情分。”）
（“她是亲手杀死了顾念。”
林凡回想起顾念被放下来那一刻的眼神。
那种死寂。
那种荒芜。
那种仿佛世界在眼前崩塌后的灰白。
顾念那种死心眼、认死理的老实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幕，如果不是亲身体验到这种被挚爱之人“处决”的绝望，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得出来。他还会傻乎乎地相信苏曼的那些鬼话，相信她只是“逢场作戏”，相信她“有苦衷”。
（“只有让他亲眼看到，那个女人想要他死。”）
（“只有让他亲耳听到，那个女人为了别的男人，可以牺牲他的命。”）
（“他才会彻底醒悟。他才会彻底死心。他才能从那个名为‘苏曼’的泥潭里，真正地爬出来。”）
林凡叹了口气。
（“长痛不如短痛。这种毒疮，就得连根挖掉，虽然疼，但能活命。”）
在这种女频虐恋小说里，经常有这样一种让人高血压的设置：
女主的“白月光”或者“心头好”渣男死了（哪怕是他自己作死，比如吸毒、飙车、绑架被反杀）。
然后呢？
女主就会突然“黑化”。
她会把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痛苦，全部发泄在那个无辜的、老实巴交的男主（接盘侠）身上。
她会歇斯底里地吼：“是你！是你害死了他！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死？！”
“我要让你给他偿命！！”
然后就是一系列令人智熄的操作：
虐待男主、把男主当奴隶、甚至还有“摔死自己和男主的孩子、捅死男主全家”只为给那个渣男报仇的神经病剧情。
这种逻辑，曾经把林凡恶心得几天吃不下饭。
（“所以……”）
林凡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在手里把玩着，却没有点燃。
（“……我这把周泽凯的录音曝光，把他策划绑架、甚至想要‘虐杀情敌’的铁证做实，并且公之于众……”）
（“就是为了彻底堵死这条路。”）
林凡冷笑一声，眼中闪铄着智慧的光芒。
（“苏曼就算再疯，再恋爱脑，再不讲道理……”）
（“当她面对一个想要绑架、还想在她面前虐杀前任的变态恶魔时……”）
（“她还有什么脸去搞什么‘为爱复仇’？”）
（“她还能把恨意发泄在谁身上？发泄在顾念身上吗？顾念是受害者！发泄在我这个‘不存在’的小丑身上吗？她找不到。”）
（“她现在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后悔，和对自己‘眼瞎’的痛恨。”）
（“她会一辈子活在‘我为了一个想杀我的变态，亲手杀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的心’的巨大阴影里。”）
（“每当午夜梦回，她都会想起那一刻的选择，想起顾念那个死寂的眼神。”）
（“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这就是所谓的……杀人，还要诛心。”）
复盘结束。
林凡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骼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感觉通体舒畅，就象是刚刚通关了一个地狱难度的副本。
他终于深刻地理解了，为什么哥谭那位大名鼎鼎的“joker”先生，那么喜欢玩这种二选一的游戏，那么喜欢看人在极端的道德困境中挣扎、扭曲、变形。
因为……
（“……真的太爽了。”）
那种撕开虚伪的面具、把人性的丑陋、贪婪、自私，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的快感……
那种将原本狗血、憋屈、让人憋出内伤的剧本，按照自己的意志随意篡改、崩坏、重塑的愉悦……
简直让人上瘾。
甚至比赚了两个亿还要让人兴奋。
（“这种感觉……就象是我是这个世界的上帝。”）
（“不，比上帝更有趣。上帝只管创造，而我……负责毁灭和重建。”）
林凡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有些皱巴巴的衬衫衣领，对着清晨的阳光，露出了一个极其璨烂、阳光、人畜无害，却又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疯狂的笑容：
（“……如果有下次。”）
（“如果还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想跟我玩什么‘虐恋’、‘绑架’、‘二选一’……”）
（“那我一定要再加点料。”）
（“比如……把选择权交给观众？或者……来个俄罗斯轮盘赌？”）
（“毕竟……”）
林凡轻声呢喃，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台词：
“……why so ser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