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色的法拉利象一道流火,穿梭在前往“月光庄园”的盘山公路上。
“吱——”
在一个路口,沉幼楚踩了一脚刹车,车子稳稳地停在了一个公交站台旁。
“上来吧。”沉幼楚降落车窗,对着站台上一个穿着礼服、冻得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孩招了招手。
女孩怯生生地钻进了后座,看到副驾驶上的林凡,愣了一下,赶紧低下头:“沉总好……先生好。”
“这是小周,周晓晓。”沉幼楚一边重新激活车子,一边随口给林凡介绍,“我们公司市场部的,也是今晚那个新郎官的……大学直系学妹。”
林凡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这女孩长得挺清秀,就是眼圈红红的,明显刚哭过,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怎么?失恋了?”林凡随口问道。
“也不算失恋吧。”沉幼楚一边开车一边叹了口气,“这事儿赖我。”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解释道:“那个新郎叫李泽,是对方公司的技术骨干,顶梁柱那种。我本来想把他挖过来,甚至不惜动用了‘美男计’……哦不,是‘学妹计’,特意把暗恋他多年的晓晓招进公司,想让她去打感情牌。”
“结果呢?”林凡来了兴趣。
“结果牌打出去了,人没挖动。”沉幼楚无奈地耸耸肩,“人家李泽是那家公司女总裁的‘童养夫’……不对,是未婚夫。两人虽然还没领证,但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晓晓这傻丫头,感情牌打着打着,把自己给搭进去了,看着人家结婚,正难受呢。”
林凡听完,回头看了一眼后座那个还在抽泣的周晓晓,虽然他对这种职场狗血剧没什么兴趣,但出于礼貌,还是象征性地安慰了一句:
“哎,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既然人家都结婚了,你就……”
“没关系的,先生。”
周晓晓吸了吸鼻子,打断了林凡的鸡汤。她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却又透着一种诡异“熟练感”的笑容:
“……我已经习惯了。”
“这种‘心如刀绞’送他进礼堂的心情……我已经经历过9次了。”
“……”
林凡安慰的手势僵在半空中。
他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
“9……9次?!”
“你这业务挺繁忙啊?”林凡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这是暗恋了9个不同的男人?你有集邮的爱好?”
“不是的。”周晓晓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全是李泽学长一个人。”
“哈?”林凡彻底懵了。
沉幼楚在一旁补充解释道:“她没开玩笑。今晚……已经是李泽和那位女总裁的……第9次婚礼了。”
“……”
林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第9次……”)
(“这他妈是什么操作?”)
(“这两人是把结婚当‘无限流’副本来刷吗?还是为了骗份子钱?”
“前8次……”林凡试探着问道,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都……没结成?”
“恩。”沉幼楚点了点头,语气里也带着一丝对那个女总裁的无语,“都没结成。”
“为什么?”
“因为新娘跑了。”周晓晓幽幽地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麻木的平静,“每一次……每一次婚礼进行到一半,她那个‘干弟弟’都会出点状况,把她喊走。”
“第一次,她说干弟弟发烧了,没人照顾,跑了;第二次,她说干弟弟在酒吧跟人打架了,要去赎人,跑了;第三次,她说干弟弟心情不好,想去海边看海,跑了……”
“第八次……也就是上个月,都已经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了,她突然接了个电话,说是她干弟弟切水果把手划破了个口子,好疼……”
周晓晓深吸了一口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那个女总裁当场把戒指一扔,穿着婚纱,骑着摩托车就冲出去了,说要去给弟弟包扎伤口,晚了伤口就愈合了……”
林凡:“…………”
车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凡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精彩。
(“干弟弟……”)
(“切水果划破手……”)
(“我懂了。”)
林凡在心里疯狂吐槽。
(“这哪里是什么‘女强人’……”)
(“这分明就是这个缝合怪世界里的……专属‘扶弟魔’+‘逃跑新娘’npc啊!”)
(“合著这世界的女总裁们,身边没个‘作妖’的干弟弟,都不好意思结婚?”)
(“而且……这剧本我也熟啊!”)
林凡那99个世界的阅历瞬间上线。
(“这种‘新娘无限逃婚照顾干弟弟’,‘深情新郎苦苦守候’的戏码……通常都有一个固定的结局。”)
(“那就是——新郎终于累了,终于被伤透了心,然后在第n次婚礼上,哪怕新娘这次没跑,新郎也会当场黑化,或者……转身娶了身边那个一直默默守候的‘备胎’!”)
想到这里,林凡忍不住回头,重新打量了一遍坐在后座的周晓晓。
那个清秀、柔弱、对他人的爱情忠贞不渝、默默当了9次备胎的暗恋者。
(“啧啧啧……”)
(“这哪里是备胎?”)
(“这分明就是系统给那个倒楣新郎准备的……‘保底奖池’啊!”)
“咳。”
林凡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我是预言家”的神秘笑容。
“周小姐。”
“啊?”周晓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别哭了。”林凡转过身,趴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看着她,“把眼泪擦干,补个妆。今晚……最好打扮得漂亮点。”
“为什么?”周晓晓不解。
“因为……”林凡指了指越来越近的庄园灯火,意味深长地说道:
“……恭喜你。”
“……你马上,就要‘接盘’了。”
“接盘?”
沉幼楚白了林凡一眼,那眼神就象在看一个只会胡说八道的江湖骗子,虽然她现在对林凡有着近乎盲目的迷恋,但这番话实在太离谱了。
“你积点口德吧。”她没好气地说道,一边打着方向盘驶入庄园的专用车道,“虽然我也挺想把李泽挖过来的,毕竟他是行业内顶尖的架构师,但也没想过让人家婚礼第九次泡汤啊。这种缺德事儿,也就你想得出来。”
林凡耸了耸肩,也不辩解,只是嘴角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呵,天真。”)
(“在狗血文的世界里,‘第n次婚礼’这种设置,如果不发生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那才是真的见了鬼了。这是宇宙铁律,就象反派死于话多一样不可动摇。”)
说话间,法拉利已经驶入了“月光庄园”的大门。
不得不说,这位被称为“it界铁娘子”的苏青苏总,出手确实阔绰。整座庄园被布置得极尽奢华,仿佛是将凡尔赛宫的后花园搬到了江城。
数不清的白玫瑰和郁金香从荷兰空运而来,将整个草坪装点得如同童话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花香和香槟的甜味。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户外搭建的透明玻璃穹顶下,折射出璀灿的光芒。衣香鬓影,推杯换盏,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了,现场的乐队正在演奏着优雅的爵士乐。
沉幼楚挽着林凡的手臂,踩着高跟鞋,气场全开地走进了宴会厅。她今天是为了“宣示主权”来的,自然昂首挺胸,那一身红裙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看,那就是今天的新娘,苏青。”
沉幼楚微微侧头,示意林凡看向大厅中央最耀眼的位置。
林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位穿着百万级定制婚纱、气质冷艳高贵的美女总裁,正站在聚光灯下。她确实很美,五官精致而凌厉,带着一种常年身居高位、发号施令养成的霸气。那身婚纱剪裁完美,上面镶崁的水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让她看起来象是一位不可一世的女王。
但是……
林凡的眉头微微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位本该挽着新郎、接受众人祝福的女王,此刻却并没有在新郎身边。她正一脸焦急、甚至带着几分宠溺和讨好地……挽着另一个男人的骼膊。
那个男人并不是那个倒楣的新郎官李泽。
而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染着一头奶奶灰、左耳戴着一颗闪亮耳钉、穿着一身甚至有点嘻哈风格的不合时宜西装的……小黄毛。
他站没站相,歪着身子靠在苏青身上,手里还拿着个游戏机在打着什么,对周围宾客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甚至有些不耐烦。
“……那谁啊?”林凡忍不住问道,“怎么看着跟个该溜子似的?这是伴郎?这形象也太‘别致’了吧?”
沉幼楚看了一眼,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那就是传说中让她逃婚八次的罪魁祸首——她的‘干弟弟’,苏小宝。”
“干弟弟?”林凡乐了,这词儿在他那个世界的语境里,可太有深意了,“这年头,‘干弟弟’这词儿可不怎幺正经啊。正经人谁认干弟弟?”
“嘘,小声点。”沉幼楚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八卦道,“据说这苏小宝是苏青家以前保姆的儿子,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后来保姆为了救苏青意外去世了,临死前把孩子托付给了苏青。苏青就觉得自己欠这孩子的,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简直是宠上了天。”
“救命之恩啊……”林凡点了点头,“那倒是情有可原。不过……”
他看着远处那一幕,总觉得味道不对。
那个叫苏小宝的“干弟弟”,似乎打游戏输了,一脸不耐烦地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扯着领带抱怨道:“姐!这什么破领带,勒死我了!我都说了我不穿西装,你非让我穿!难受死了!”
而那位身价不菲的女总裁苏青,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弯下腰,好声好气地帮他松开领带,整理衣领,语气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好好好,小宝乖,忍一忍,今天是姐姐的大日子,你就当是为了姐姐,好不好?待会儿结束了,姐姐带你去吃夜宵,给你买那个限量版的手办,行不行?”
“切,没劲。”苏小宝翻了个白眼,目光在场内扫了一圈,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服务生喊道,“喂!那个谁!给我拿杯果汁!要鲜榨的!别拿兑水的糊弄我!”
那个服务生还没来得及动,苏青已经先一步端起桌上的一杯高级果汁,亲自递到了他嘴边:“来,喝这个,这个是鲜榨的。”
至于那个真正的准新郎,那个倒楣蛋李泽……
正孤零零地站在两米开外。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新郎礼服,身材挺拔,相貌堂堂,本来应该是今晚的主角。但此刻,他手里拿着苏小宝随手扔掉的外套,还有苏小宝刚才扔过来的手机,象个透明的管家一样,脸上挂着尴尬而麻木的苦笑,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在众目睽睽之下哄着另一个男人。
甚至,当有宾客过来敬酒时,李泽刚想举杯,就被苏青一个眼神制止了,因为她正忙着给苏小宝擦嘴角的果汁渍。
“啧啧啧……”
林凡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
(“懂了。”)
(“今天的剧本……不是‘新娘逃跑’。”)
(“是‘干弟弟作妖’。”)
他看着那个苏小宝眼底闪铄的、被宠坏的嚣张,以及偶尔扫向李泽时那种充满了挑衅和敌意的目光,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小子……绝对没憋好屁。”)
(“这种典型的‘反派绿茶男’,要是不在婚礼上搞点事情,都对不起他那头奶奶灰。”)
果然,林凡的念头刚落,那边的“好戏”就开场了。
苏小宝喝完果汁,似乎觉得无聊,目光又落在了旁边的一座巨大的香槟塔上。那是一座用几百个水晶杯堆砌而成的艺术品,价值不菲,是今晚开场仪式的重头戏。
他眼珠子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
“姐,这玩意儿挺好看啊。”苏小宝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看似好奇地想要去碰最顶端的那个杯子。
李泽见状,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想要制止:“小宝,别动那个!那是待会儿开场要用的,很危险,容易倒!”
他的语气很客气,甚至带着几分恳求。毕竟这是婚礼,他不想出乱子。
然而,就在李泽的手刚要碰到苏小宝骼膊的一瞬间——
苏小宝的身体突然极其夸张地往后一仰,就象是被一辆卡车撞了一样!
“哎哟!”
他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人重重地撞在了那座摇摇欲坠的香槟塔上!
“哗啦啦啦——!!!!”
伴随着一阵清脆刺耳的玻璃碎裂声,那座巨大的、晶莹剔透的香槟塔,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瞬间崩塌!
几百个水晶杯摔得粉碎,金色的香槟酒液四处飞溅,淋湿了昂贵的地毯,也溅了旁边的李泽一身!
“啊!!”
现场一片混乱,宾客们纷纷后退。
苏小宝倒在一地的玻璃渣里,捂着骼膊,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疼!疼死我了!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小宝!!”
苏青发出一声尖叫,甚至顾不上提裙摆,发疯似地冲了过去,不顾地上的玻璃渣和酒液,直接跪在地上抱住了苏小宝。
“小宝!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她那张冷艳的脸上满是惊恐和心疼。
“姐……呜呜呜……”苏小宝疼得眼泪直流(装的),他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李泽,大声哭喊道:
“是他!是他推我!!”
“我就是想看看杯子……他就冲过来推我!他说我没教养!说我是个要饭的保姆儿子!不配碰这里的东西!!”
“姐……我的手好疼啊……我是不是废了……呜呜呜……”
“什么?!”
苏青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看着李泽还算温和的眼睛,此刻瞬间充满了暴怒的火焰!
“李泽!!”
她厉声怒吼,声音尖锐得刺破了宴会厅的空气。
“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推他?!!”
李泽彻底懵了。他站在那里,浑身湿透,脸上还沾着香槟,狼狈不堪。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荒谬至极。
“我……我没有啊!”李泽急得脸都红了,拼命解释,“青青,你听我说!我根本没推他!是他自己要去碰杯子,我怕危险想去拦他,还没碰到他,他就自己倒了……”
“你胡说!”苏小宝哭得更大声了,“明明就是你推的!你平时就看不起我!你说我是拖油瓶!你说只要你们结了婚,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赶出去!!”
“我没说过这种话!!”李泽感到一阵百口莫辩的窒息。他看向周围的宾客,希望能有人站出来作证,但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用一种看热闹的眼神看着这场闹剧。
“够了!”
苏青站了起来,她挡在苏小宝身前,象一只护崽的母狮子,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未婚夫。
“李泽,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的声音冰冷,充满了厌恶和失望:
“小宝他还是个孩子!他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性格单纯,从来不会撒谎!他怎么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倒是你!”苏青指着李泽的鼻子,步步紧逼,“你一直都对小宝有意见!你觉得他碍眼,觉得他花我的钱,你嫉妒他对不对?!”
“我嫉妒?!”李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自己爱了十年的女人,“苏青,我们都要结婚了!我是你的丈夫!我怎么会嫉妒你弟弟?我平时对他怎么样你没看到吗?我的车给他开,我的卡给他刷,我还不够好吗?!”
“那是你应该做的!”苏青理直气壮地吼道,“既然你要娶我,就要接受我的家人!小宝就是我的亲弟弟!你对他好是本分!”
“可是你呢?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推他?!你是不是想害死他?!”
“我没有推他!!”李泽崩溃地大喊,“苏青!你为什么宁愿信他也不信我?!这么多年了,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他一哭,你就觉得全是我的错!”
“你还敢吼我?!”苏青更生气了,她觉得李泽这是在无理取闹,是在推卸责任。
她深吸一口气,当着全场几百名宾客的面,说出了那句让李泽彻底绝望、也让站在远处的林凡差点笑出声的经典台词:
“李泽,你心胸太狭隘了。”
苏青一脸“正义凛然”地说道:
“不要欺负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睡在一张床上,吃一碗饭!我们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还能轮得到你?!”
“我们是清白的!就象亲姐弟一样!”
“你居然连这种干醋都吃?居然还对他动手?!你这种小心眼的男人……太让我恶心了!!”
“……”
而在宴会厅的另一角。
林凡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场大戏,手里还端着一杯刚顺来的红酒。
“精彩。太精彩了。”
他由衷地赞叹道,甚至想鼓掌。
“这台词,这逻辑,这‘清白’的理论……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扶弟魔’语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