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廊尽头的消防信道里,林凡靠着墙,差点笑出声来。
“……这‘惑心术’的后劲……比我想象的还大啊。”
他看完了自己导演的这出“年度情感大戏”,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
“好了,医院的活儿……全整完了。”
他现在得回那个病房去“躺尸”了。
一个傻子(沉幼楚),正趴在他的“草人替身”上,哭得死去活来,估计已经开始脑补“三生三世虐恋情深”了。 一个绿茶(温昊),“绝症”剧本被抢,“悲情男主”的戏演砸了,现在估计正躲在厕所里,一边怀疑人生,一边疯狂咒骂他这个“抢戏”的。 一个白痴(陆景),精神创伤拉满,估计下半辈子看到萧容鱼都会有“ptsd”。
“完美。”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深夜。
“从昨天出门到现在,已经快一天了。”林凡皱了皱眉,“按照‘废物老公’的人设,我一夜未归,柳如烟那边……会不会起疑心?”
这是个麻烦。他现在的“速通”计划,最关键的就是维持柳如烟对他的“废物”认知,让她放松警剔,好让他搜集她出轨和转移资产的证据。
如果她现在开始怀疑他,甚至调查他,那事情就会变得很棘手。
“必须确认一下她的状态。”
他这么想着,掏出了那台破手机,准备给柳如烟发个“卑微”的短信试探一下。
可他刚点亮屏幕,一个朋友圈的红点提示就跳了出来。
他随手点开。
第一条,就是那个男助理——陈凯。
【发送于:2分钟前】
照片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冰糖燕窝。白瓷碗旁,一只女人的手正拿着小勺,似乎在试温度。那只手保养得极好,指甲是精致的法式。
配文是:
“今天在医院复查,还是有点头晕。柳总知道了,居然亲自来我的公寓照顾我,还给我炖了燕窝,好感动。她真是世界上最善良、最体贴的上司了。
林凡看着那张照片,脸上那股“战略性”的担忧,缓缓消失了。
他那紧绷的神经,也彻底松弛了下来。
“原来如此……”
“她现在……怕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别回去打扰她的‘二人世界’吧?”
林凡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主线任务……稳如老狗!”
既然柳如烟那边乐不思蜀,那他……也没必要再赶着回去了。
翌日清晨。
病房内那昂贵柔软的羊毛地毯,将所有声音尽数吸纳。第一缕阳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病床上,林凡缓缓睁开了眼睛,感觉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他侧了侧头,身边那张陪护椅空空如也。
“呼……走了。”
林凡长舒了一口气。他象个没事人一样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全身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演戏……真是个体力活。”
他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
刺眼的阳光涌了进来,照在他那张帅气的脸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哪有半分“即将报废”的死气?
他开始“复盘”昨天的即兴表演。
“目的,基本达到。”
他摸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乐子人”的冷笑。
他昨天“假装”多器官衰竭,可不是为了沉幼楚。他跟那个女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就算被那个叫温昊的“白月光”骗得倾家荡产,绿的也不是他林凡。
但……
他就是不爽。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老子在99个世界里,当了99次‘接盘侠’和‘工具人’!这种‘白月光得了绝症,你必须让位’的狗血戏码,老子看的都烦了!”
怨气。
99个世界积攒的怨气,已经快要让他“数据化”的灵魂变异了。
“凭什么?你得了绝症,你就有理了?你得了绝症,全世界都得给你让路?你得了绝症,你就能抢别人老婆了?!”
“温昊……”林凡冷笑着,“老子昨天就是要让你看看,什么……才叫‘专业’!”
他出这口恶气,纯粹是“职业病”发作,顺手“整顿”一下他最讨厌的剧本类型。
现在,玩也玩够了,气也出了。
“该‘出院’了。”
他走到衣柜前,拿出了医院准备的全新病号服,闪身进了浴室。
……
十分钟后,林凡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走到病房门口,手刚搭在门把手上。
“……李医生,我求求您了,您就跟我说句实话!”
门外,传来了沉幼楚那压抑着、带着哭腔的哀求声。
林凡的动作一僵。
“我操,回来这么快?”
他闪电般地贴在了门后的墙壁上,侧耳倾听。
“沉总,您别这样……”是昨天那个主治医生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无奈,“我们……是真的尽力了。”
“我……我不信!”沉幼楚的声音在颤斗,“他昨天……他昨天还好好的!他就是……他就是太累了!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突然就……就……”
“哎……”医生重重地叹了口气。
“沉总,我是个医生,我不能骗你。病人的情况……是我行医二十年来,见过最棘手的,不,是……最绝望的。”
“以目前的医学水平……他……最多只剩下……几个月了。”
“……”
门外陷入了死寂,只剩下沉幼楚那绝望的、倒抽凉气的声音。
“沉总,”医生叹息道,“现在……任何治疔方案都只是在增加他的痛苦。我唯一的建议就是……让他开心地,度过最后这段时间吧。”
“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他想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
“别……别再刺激他了。”
他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似乎是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好了,清场。”
林凡不再尤豫,他拉开门,探出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
安全。
他刚准备往左边的消防信道溜,眼角的馀光,却猛地瞥到了走廊的……另一头。
“砰、砰、砰。”
清脆、冰冷、极具压迫感的高跟鞋声。
一个穿着黑色阿玛尼职业套裙、头发一丝不苟挽在脑后、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女人,面若冰霜地……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柳如烟!
林凡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砰”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差点忘了她在这里照顾她小男朋友。”
“江城是没有第二家医院了吗?!为什么所有人全都往这一家医院跑?!”
他正惊疑不定,那个该死的、血红色的【错误】弹窗,又开始在他眼前疯狂闪铄!
【系统警告:致命的‘跨剧本数据污染’!】 【警告!警告!数据场发生重叠!】
随着柳如烟路过,那【错误】弹窗闪铄了几下,又消失了。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吱呀——”
进来的,是沉幼楚。
她的脚步很轻,很慢。
林凡能感觉到,她走到了床边,就那么站着,看了自己很久很久。
久到他都快装不下去,想换个姿势了。
“林凡?”
她试探着,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林凡演技激活,“虚弱”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幼楚?”
“你醒了?”
沉幼楚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喜悦的光芒,但她立刻又想起了医生的嘱咐,强行将那滔天的悲伤压了下去。
她挤出了一个……林凡这辈子见过最难看、最僵硬的笑容。
那笑容,真的,比哭还难看。
“太好了!”沉幼楚“开朗”地说道,声音却在发抖,“我刚去问了医生!医生说……你没事了!!”
“……”
“真的!”沉幼楚看他不信,拼命地“证明”着,她甚至夸张地比划了一下,“医生说你就是……就是……‘间歇性休克综合征’!对!就是这个词!听起来很吓人,其实……其实就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他“虚弱”地看着她,也懒得戳穿,只是配合地“啊,这样啊”了一声。
“对!”沉幼楚深吸一口气,她想起了医生的嘱咐——“让他快乐”。
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到能溺死人的语气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或者……特别想去的地方?”
林凡的眼睛“亮”了一下。
“我想做什么……都行?”他眼神飘到因为趴着睡觉松松垮垮的领口上面。
“都行!”沉幼楚斩钉截铁,“就算你想现在去月球,我也立刻去联系火箭!”
“那……”林凡的眼神,飘向了门口衣架上,那套被医院干洗过的、叠得整整齐齐的廉价西装。
(还是主线重要啊。)
“那麻烦你送我回家。”
“回家?”沉幼楚……僵硬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双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林凡看不懂的、近乎“殉道”般的悲哀和决绝。
“……好。”
她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我……我带你……‘回家’。”
……
……
一路上,沉幼楚开得很慢,很稳,生怕一点颠簸,就把她身边这个“易碎品”给颠没了。
车里的气氛,很沉默。
直到快到公寓时,她才象是陷入了回忆,轻声开口了。
“……林凡,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林凡转头,看向窗外。
那是一家……已经关门倒闭的、招牌都掉漆了的“沙县小吃”。
“……我们……第一次拿到天使轮融资的那天晚上,”沉幼楚的声音,带着一丝甜蜜的哽咽,“我……我高兴疯了,非要请你吃‘大餐’。”
“结果……我俩全身上下,就凑出三十块钱。”
“……我们就来了这里。点了一份……18块钱的‘鸭腿饭套餐’,和两瓶一块钱的豆奶。”
“你……”她“噗嗤”一声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你当时还骗我,说你不饿,说你晚上吃过了。你把那个大鸭腿……全都夹给了我。”
“……我当时就在想啊,”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轻得象梦呓,“……这个男人……虽然看着木纳,话也不多……但他……他怎么这么好啊。”
“……”
林凡靠在副驾驶的真皮座椅上,维持着那副“气若游丝”的“绝症”造型,听着沉幼楚在耳边梦呓般地讲述着“鸭腿饭”的往事,一言不发。
但他那“神级演员”的心,也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倒不是被这廉价的温情打动了。
而是……
(“……等等。”)
他那高速运转的大脑,猛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第一次拿到天使轮’……‘请我吃大餐’……‘鸭腿饭’……”)
“她沉幼楚?一个三本毕业的艺术生,她懂个屁的ai算法!” “她能有今天,全靠她用感情欺骗了一个顶级的技术大牛!” “我的人查到,她上大学的时候,就勾搭上了一个计算机系的超级天才!把那个可怜虫耍得团团转,榨干了别人所有的技术和心血!”
林凡在“虚弱”的假象下,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猛地转过头,用一种全新的、见了鬼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身边的沉幼楚。
(“‘计算机系’……‘超级天才’……”)
(“‘榨干心血’……‘鸭腿饭’……”)
(“……不会吧?”)
(“柳如烟嘴里那个……被沉幼楚‘榨干’的……‘顶级技术大牛’……”)
(“……就是我?!”)
“轰——!!!”
这个认知,比【错误】弹窗还让他眩晕!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沉幼楚在医院哭得那么“夸张”,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哭得仿佛天塌地陷,全家阵亡!
(我还以为她是‘圣母心’泛滥“……搞了半天!这他妈……根本不是‘爱人’的悲恸!这是‘资本家’的绝望啊!!”)
(“怪不得一脸死了爹的表情……感情我就是她的‘爹’啊!”)
(“怪不得说要和我领证,感情是要把我绑死啊,资本家果然不当人。”)
这个认知,让林凡的心情瞬间……无比舒畅!
太好了!
不是“感情债”,只不过是“劳务纠纷”!
他正暗自狂喜,法拉利缓缓停在了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但安保严密的公寓楼下。
“我们……”沉幼楚解开安全带,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颤斗,“……到家了。”
她快步落车,绕过来,用一种搀扶“国宝级易碎品”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林凡的车门。
“来……慢点……”
(“……家?”)
他皱了皱眉。
(“我说的是会柳如烟的家啊?这是把我干哪儿来了?”)
他刚想开口,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沉幼楚用指纹打开了房门。
林凡的瞳孔,在看清公寓内景象的瞬间,猛地缩了一下。
这里……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这是一个“机房”。
客厅里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只有一排排嗡嗡作响的服务器机柜,无数根网线像黑色的瀑布一样垂落下来。
餐桌上堆满了各种专业书籍和……已经发霉的外卖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臭氧和速食泡面混合的、独属于“技术宅”的酸腐气息。
(“我操……”)林凡被“生存环境”给震惊了。
“……这里,是家吗?”脸上全是“茫然”。
他以为沉幼楚误会了,把他带到了她沉幼楚的住处。但是这里的陈设实在不象一个女总裁的家。
“你……”沉幼楚听到他这句“茫然”的问话,身体猛地一僵。
她以为……他是在“责怪”她。
责怪她……“抛弃”了这个“家”。
她那双刚止住泪水的媚眼,“唰”的一下又红了。
“……对不起。”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愧疚。
“……对不起,林凡……我……我太久……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