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推床上。
林凡的意识,其实只“黑屏”了不到十几秒。
那股灵魂层面的“数据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操……”
他“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后怕。
“系统……又出错了?”
他只记得自己想说“柳如烟”的名字,然后眼前一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破系统……提一下我老婆的名字就宕机?!”
他虽然没看清那错误代码到底是什么,但他本能地意识到——这个缝合怪世界,似乎有些他不知道的机制。
“……真麻烦。”
就在他“重启”完成,准备睁开眼睛,爬起来走人的时候……
他听到了急救床轮子“咕噜咕噜”的滚动声。
他听到了医生“快快快!上监护!”的咆哮声。
最关键的是……他还听到了身后,沉幼楚那压抑着、带着哭腔的、惊慌-失措的脚步声。
“医生!他……他不会有事吧?求求你……”
“哎?”
林凡的眼珠在紧闭的眼皮下转了转。
“她……在哭?”
他那“放飞自我”的“乐子人”心态,瞬间又占领了高地。
“她刚才……不是在演‘白月光得了绝症,我被迫嫁人’的苦情戏吗?”
“她那个‘白月光’温昊,现在应该也在这家医院吧?”
一个极其大胆、极其“缺德”的念头,猛地冒了出来。
“……不就是绝症吗?”
“谁不会啊?”
“你那白月光是‘演’的……我他妈……可是能‘造’啊!”
“神级仙体(ax)!”林凡在心里狂笑,“激活!给我……反向催动!!”
他那超越凡人理解的、对自己身体的绝对掌控力,在这一刻发动了!
“心率……给我降到40!不,太假了……心律不齐,来个‘室性早搏’!”
“肝功能……转氨酶给我飙到800!”
“肾……肌酐给我拉满!”
“血液……血小板给我降到冰点!”
“对了,再来个‘间歇性脑供血不足’……不,直接‘中枢神经系统功能性紊-乱’!”
“给我造一个……当今医学无法解释、但看起来马上就要死的……超级绝症出来!!”
“噗——”
就在他被推进抢救室大门的刹那,林凡“恰到好处”地、猛地一抽搐,一口被他自己逼出来的鲜血,呈喷射状,洒满了急救室的白门!
“医生!!!他吐血了!!!”
沉幼楚的尖叫声,彻底变了调。
“砰!”
抢救室大门,重重关上。
……
一个小时后。
抢救室的红灯熄灭。
林凡被转入了全医院最顶级的特护病房——这是沉幼楚用“星梦科技”ceo的身份,强行要求下来的。
医生办公室里。
气氛,压抑得可怕。
沉幼楚脸色煞白,坐在椅子上,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角。
而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同样脸色难看的男人——正是“闻讯赶来”、一脸担忧的“白月光”温昊。
温昊此刻的心情,极其复杂。
他本来是来“巩固”胜利果实的,他那(伪造的)“脑瘤”剧本,演得天衣无缝。可谁能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真“吐血”的?!
“医生……”沉幼楚的声音在发抖,“他……他到底怎么了?”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一脸严肃,神情凝重地推了推眼镜。
他拿起一沓刚刚打印出来的、热乎的、但数据“异常”到让所有医生都开始怀疑人生的化验单。
“沉小姐……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病人的情况……”医生叹了口气,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离谱的病例,“……非常罕见。”
“我们检测到他的……”
医生开始“掉书袋”了。
“……他体内的‘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活性几乎为零,‘端粒体’的损耗速度远超常人正常值的一千倍!这直接导致了他的细胞正在‘程序性凋亡’!”
“同时,他伴有严重的‘多器官功能性衰竭’、‘造血功能障碍’、‘中枢神经系统紊-乱’……”
沉幼楚听得天旋地转:“医生……你……你说人话!!”
“简单来说……”
医生用一种看“死人”的同情目光,下了最终判决:
“……他的身体,就象一台运转了一千年的机器,所有的零件……都在同一时间……报废了。”
“以目前的医学水平……”
“他……最多只剩下……几个月了。”
“轰——!!!”
沉幼楚的大脑一片空白。
“绝症?……”
“几个月?……”
她猛地想起了什么,她抬头,又看向了旁边的温昊。
温昊也……只剩几个月。
林凡……也只剩几个月。
“怎……怎么会……”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她彻底惊呆了,巨大的悲伤和荒谬感同时袭来,她都不知道该先可怜谁。
……
特护病房里。
林凡正“虚弱”地躺在床上,戴着氧气面罩,但他的眼睛,却悄悄地眯开了一条缝。
他正憋着笑,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门口的风景。
他看到沉幼楚失魂落魄地被医生扶着,站在门口。
他也看到了,站在沉幼楚身旁,那个手里还捏着(伪造的)“脑瘤诊断书”的……温昊。
林凡清楚地看到了温昊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种……
震惊。 茫然。 不可思议。 以及……
一种“我操,剧本被抢了”的、极其精彩的便秘表情。
“???”温昊的内心在疯狂咆哮。
“绝症?!” “他也绝症?!” “他也只剩几个月?!” “妈的,撞号了!!” “我刚铺垫好的‘悲情男主’的戏!这小子……这小子怎么也拿了这个剧本?!” “而且……他还会‘吐血’?!他还会‘多器官衰竭’?!”
温昊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张“轻飘飘”的脑瘤诊断书,又看了看林凡身上插满的、链接着各种“滴滴滴”报警仪器的管子……
一种“输了”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连演个绝症……都被他比下去了!!”
林凡在氧气面罩后面,笑得浑身发抖,连带着心电监护仪都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滴滴”警报声。
“哈哈哈哈!谁敢比我惨!”
“小样,跟我抢剧本?”
“你那伪造的脑瘤……有我这个自制的‘多器官衰竭’高级吗?!”
“这下好了。”林凡愉快地闭上了眼睛。
沉幼楚还处于“双重绝症”的巨大冲击中,她失魂落魄地走进病房,呆呆地坐在了林凡的病床边。
她看着这个插满管子、戴着氧气面罩、脸色惨白的男人,大脑一片混乱。
“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林凡……他今天来医院,……他根本不是来找我的……”
“他是……他是来……检查他自己的身体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遏制不住了!
她猛地想起了林凡在大厅里那些“反常”的举动!
他叫她“沉小姐”。 他故意说“陪老婆”,还说“难道陪你啊?”。 他甚至……提到了“柳如烟”那个贱人的名字!
沉幼楚之前以为那是在讽刺她,是在报复她。 可现在……
“……不是的。”
“他……他不是在讽刺我……”
沉幼楚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他是故意的。他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他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他才故意气我,故意疏远我,故意说那些难听的话……他……他是想……逼我离开他!
” “他是不想让我伤心……他是不想拖累我……”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了大三那年,在学校后街那家烟雾缭绕的、只有三张桌子的咖啡馆里。
她,沉幼楚,还是个一头火红长发、穿着破洞牛仔裤的“问题少女”,正唾沫横飞地对着几个同学吹嘘着自己“星梦科技”的伟大构想。
同学们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
只有他。
只有那个穿着格子衫、看起来有些木纳、被她硬拉来“凑数”的计算机系同学——林凡。
在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异想天开”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你的构想……很天才。”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她愣住了。
然后,他拿过一张餐巾纸,用一支快没水的圆珠笔,在上面“刷刷刷”地画出了一套她完全看不懂的、却又感觉无比精妙的框架图。
“但是,你的底层逻辑有问题。用户画象的抓取不能用被动‘标签’,要用‘预测模型’。你的服务器架构也撑不住……应该用这个……”
那天下午,他一个人,一张餐巾纸,一杯凉透了的咖啡,颠复了她对“技术”二字的所有认知。
她以为自己是“马云”,没想到,眼前这个“学弟”,才是真正的“技术之神”。
她想起了创业初期的那些日日夜夜。
在那个不到十平米、冬天漏风、夏天闷热的城中村出租屋里。
她负责“吹牛”、“拉投资”、“画大饼”。她象个永动机一样,每天出去和人喝酒、吵架,每天回来累得象条死狗。
而林凡,永远是那个“发动机”。
他永远坐在那台破旧的二手计算机前,安静地,敲着代码。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a轮融资的最后关头,deo(演示版本)在上线前一天,被竞争对手恶意攻击,全线崩溃!
她,沉幼楚,当场就崩溃了。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第一次哭得象个孩子。她觉得一切都完了。
“完了……全完了……我的梦……全没了……”
然后,一瓶冰镇的可乐,递到了她的面前。
林凡,那个永远波澜不惊的男人,顶着两个黑眼圈,声音沙哑地说:
“哭什么。”
“一天时间……够了。”
“你现在,去洗把脸,化妆,穿上你那件最贵的红色裙子。去做好准备。”
“一天后,我把全新的内核……发到你手机上。”
她当时都傻了:“……一天?全新的?你……你不是在开玩笑?”
林凡笑了笑,他揉了揉她的红发:“幼楚,你负责改变世界。”
然后,他转过身,十指落在了键盘上,说出了那句让她记了一辈子的话:
“我……我负责帮你实现它。”
一天后,她真的收到了那个修复的全新deo。
那场融资,他们赢了。
赢了之后,公司搬进了高档写字楼。
“星梦科技”……做大了。
她,沉幼楚,成了万众瞩目的“美女总裁”、“科技新贵”。她每天穿着高定礼服,出现在各种峰会、酒宴、杂志封面上。
她越来越忙,忙着应酬,忙着扩张,忙着……和她的“白月光”温昊“叙旧”。
而林凡呢?
沉幼楚的心,象是被狠狠剜了一刀。
林凡……他还在那个小小的、不见天日的服务器机房里。
他成了公司里“最神秘”的“林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神,但所有人都很少见他。
她也……很久没见他了。
她想起来了。
上个月,是他们当初在那间出租屋里,写下第一行代码的“创业纪念日”。
她彻底忘了。
她那晚,正在香港,陪着其他人,在维多利亚港的游艇上,参加一个“慈善晚宴”。
她记得,林凡给她打了个电话。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她当时没有察觉到的……疲惫和尤豫。
“幼楚……今晚……不回来吗?我……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正被一群富商簇拥着,温昊就站在她身边,她觉得那个电话……很烦人,很“不合时宜”。
“林凡?!”她压低了声音,不耐烦地吼道,“你能不能懂点事?!我在这边谈几千万的合作!你跟我说糖醋排骨?!”
“我不是让你负责系统维护吗?你……”
“……嘟。”
电话那头,林凡……挂了。
他第一次,主动挂了她的电话。
她当时只觉得莫明其妙,甚至还有点愤怒。
“他怎么敢挂我电话?!”
她把这一切,归咎于林凡的“小气”和“嫉妒”。
现在……
现在她全明白了。
沉幼楚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斗起来。
“不……不是的……”
“他不是在嫉妒……他不是在小气……”
“他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查出绝症了?”
“他一个人……守着一桌子凉透了的糖醋排骨……守着那个该死的‘纪念日’……而我……在跟别的男人在游艇上喝酒!!”
“他打电话给我……他只是……只是想在死前……再见我一面……”
“而我……我骂他……不懂事?!”
“哇——”
一股无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悔恨和剧痛,猛地冲垮了她的理智!
沉幼楚趴在林凡的病床上,放声大哭!
“所以……”她哭得几乎要断气,“……所以他刚才在大厅里,才那么绝望地喊……他不能和我结婚……”
“他不是在嫉妒……他不是在发脾气……”
“他是知道自己快死了……他不想拖累我啊!!”
沉幼楚的心,象是被亿万根钢针反复穿刺,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通红的、含着泪的媚眼,冰冷地、如同淬了毒一般……射向了门口那个还杵在那里的“白月光”——温昊。
温昊还保持着那个“震惊”和“便秘”的表情,他正想上前说点什么来挽回自己的“戏份”。
可他刚一接触到沉幼楚的目光,就触电般地僵住了。
沉幼楚没有象泼妇一样尖叫,也没有砸东西。
她只是……用一种看垃圾般的、冰冷刺骨的眼神,在心里,完成了对他的最终审判。
“你看看他!你也看看你自己!!”
“同样是‘只剩几个月’!”
“你!”她内心的嘶吼在冲刷着她的理智,“用你的‘绝症’当筹码,用‘遗撼’当借口,跑来对我进行‘道德绑架’!你只想你自己!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而他!”她心疼地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林凡,“他为了不拖累我,宁愿一个人默默承受绝症的痛苦,不惜用最伤人的话来逼我离开!他把一切都给了我,最后……还要把他的‘清白’还给我!!”
“温昊……”
“你……配和他比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所有的崩溃和怒火。
“温昊。”
沉幼楚的声音,沙哑,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你……也得了绝症,对吗?”
“啊?对……对啊!幼楚,我……”温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正要开始他的表演。
“你先出去吧。”沉幼楚打断了他。
“……什么?”温昊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出去。”沉幼楚缓缓站起身,背对着温昊,看着窗外,“我心里……很乱。”
“我需要静一静。”
“幼楚……你是不是还在为林凡他……”
“温昊。”沉幼楚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厌恶,“你听不懂吗?”
“……”温昊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捏着那张诊断书,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好。”他僵硬地说道,“那你……好好休息。”
他转身,狼狈地离开了病房。
“还有!”沉幼楚开口。
“你……要和我结婚。”
“……温昊。”
“你说的……那个‘不留遗撼’的婚礼……”
“我要……重新考虑一下。”她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决绝。
然后,她才缓缓地转过身,重新看向林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