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在京城多呆,楚风云已在返回铁原市的路上。
红旗车的后座,他没有半分胜利者的喜悦,指尖划过加密平板的屏幕,上面是老k发来的最新报告。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铁原市的市长高建军和常务副市长钱文博,象两只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对他负责的铁原钢铁厂展开了疯狂的撕咬。
车窗外,景物飞速倒退。楚风云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港岛那一战,他打掉的是“光复会”摆在明面上的金融利剑。而铁原市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高建军,就是这柄剑在国内的淬毒凹槽。
飞机刚在铁原机场落地,周小川已经等在了舷梯下,脸色凝重。
“老板。”
“说。”楚风云一边走,一边整理着风衣的领口。
“您不在的这些天,高建军以‘深化国企改革’为名,成立了专项小组,由钱文博全权负责。他们逼退了厂里十几名内核技术骨干,以低价打包出售了两条关键的特钢生产线,名义是‘剥离不良资产’。”
周小川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现在厂里人心惶惶,好几个车间已经处于半停产状态,工人的情绪很大。”
楚风云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地问:“市政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动静,一片歌舞升平。钱文博提交的报告,被高建军批示为‘改革阵痛,成果斐然’。”
楚风云没再说话,坐进了前来接他的车里。
“不回市委,”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去钢厂家属区那边转转。”
汽车缓缓驶入铁原钢铁厂的生活区。曾经热闹整洁的街道,如今显得有些萧瑟。墙上“以厂为家,再创辉煌”的红色标语,漆皮已经斑驳脱落。几个下岗的工人蹲在路边抽着闷烟,看到挂着政府牌照的汽车驶过,眼神里充满了麻木与怨怼。
车窗摇下一条缝,鼎沸的人声和争吵声隐约传来。
“这帮天杀的!把好好的设备当废铁卖!他们这是要把厂子掏空啊!”
“老王家的儿子,厂里的技术大拿,活活被他们逼走了!这厂子还有什么指望?”
楚风云正听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人突然冲到路边,指着远处冒着黑烟的烟囱,用嘶哑的嗓子朝着天空悲愤地大喊:
“我们的厂子……快完了!”
那声音,象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楚风云的心里。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摇上了车窗,眼底的温度降至冰点。
回到市委大楼,高建军和钱文博早已等在门口,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哎呀,楚市长,您可算回来了!这一趟京城之行,为国为民,辛苦了!”高建军上前一步,紧紧握住楚风云的手,姿态做得十足。
钱文博跟在后面,满面红光地附和:“是啊,我们可都在报纸上看到了,楚市长这次是立了大功!铁原市与有荣焉啊!”
楚风云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与他们一一握手:“高市长,钱市长,客气了。都是分内之事。”
随后的短会上,钱文博拿着一份文档,意气风发地汇报着钢铁厂的“改革成果”,将一项项掏空厂子的举措,包装成大刀阔斧的改革典范。
楚风云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既不赞同,也不反驳,象个局外人。
高建军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始终波澜不惊,心里那点仅存的忌惮也烟消云散。他断定,楚风云要么是在京城耗尽了心力,要么就是羽翼未丰,对自己和钱文博联手布下的“改革”大局无力回天。
会议结束后,高建军和钱文博并肩离开,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夜里,市委招待所的一间僻静套房内。
周小川领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面容憔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老板,王厂长来了。”
王建国一看到楚风云,情绪立刻激动起来,嘴唇哆嗦着,眼框泛红。
“楚市长!您再不回来,铁原钢铁就真被他们当废品卖了!”
楚风云亲自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坐下慢慢说。
王建国从随身的公文包里,颤斗着掏出一叠厚厚的材料,拍在桌上。
“楚市长,您看!这是他们这半个月来的所有动作!这是高价采购劣质矿石的合同,这是他们内外勾结,把厂里的特种钢材当普通废料处理掉的出库单!还有这个,他们卖掉的那两条生产线,买家是一家刚成立的皮包公司,注册地就在港岛,背后就是‘光复投资’!”
楚风云的目光落在那些文档上,迅速翻阅。
当“光复投资”四个字映入眼帘时,楚风云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脑中,从楚建文那里得到的情报,与王建国提供的罪证,瞬间拼接成了一张完整而狰狞的巨网。
高建军,这只盘踞在铁原的“蛀虫”,果然是“光复会”的一枚重要棋子。他们不仅仅是在侵吞国有资产,更是在摧毁华国的重工业根基。
许久,楚风云放下文档,看向王建国,郑重地说道:“王厂长,谢谢你。这些材料,是铁原钢铁的救命稻草。”
送走王建国后,楚风云对周小川下达了指令。
“小川,从明天起,对高建军和钱文博的所有工作,我们全力‘配合’。他们要资源,给;要政策,批。让他们觉得,我们已经被彻底架空,只能随波逐流。”
周小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老板这是要让他们在最疯狂的时候,露出最致命的破绽。
“是,老板。”
深夜,楚风云用一部绝对安全的加密电话,拨通了省国安厅一位负责人的号码。
“我是楚风云。”
电话那头立刻严肃起来:“楚市长,您好。”
“我简单说两句。铁原钢铁最近的改制,情况有些异常,背后可能有境外资本渗透的迹象。建议你们提前关注一下。”
没有多馀的解释,没有提供任何证据,点到即止。他要的,只是在国安系统里,提前埋下一根引线。
第二天上午,一份来自省委办公厅的加急文档,送到了楚风云的案头。
文档内容很短,鉴于近期国际金融形势复杂,要求铁原市立刻成立“金融安全风险排查专项工作组”,由楚风云同志担任组长,对全市范围内的金融机构、外资企业进行风险排查。
这道命令,看似将楚风云从钢铁厂的烂摊子里抽离,实则给了他一柄可以“上斩昏官,下查黎民”的尚方宝剑。
高建军的办公室里,钱文博拿着文档的复印件,笑得合不拢嘴。
“老高,你看,省里都看不下去了!这是明升暗降,把他彻底边缘化了!让他去查那些虚无缥缈的金融风险?等他查完,钢厂的骨头渣子都姓高了!”
高建军靠在老板椅上,得意地哼了一声:“一个毛头小子,就算背后有人,到了铁原,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话音刚落,他办公桌上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高建军看来电显示,脸上的得意瞬间化为一片贪婪和躬敬,他冲钱文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迅速接起电话。
“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高市长,之前那几笔‘合作’,我们很满意。现在,有一个更大的项目,需要你配合。”
高建军的眼睛瞬间亮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没问题!您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
挂断电话,他脸上的贪婪之色还未褪去,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正一步步,踏入那个为他精心准备的、最致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