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某军事禁区,凌晨两点。
招待所三楼的会议室亮着惨白的灯光。窗外站着四名荷枪实弹的哨兵,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确保方圆五十米内,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陈天军关上房门,反锁。
楚风云已经将一张巨大的军用地图铺在桌面上,地图边缘压着几个烟灰缸。
“姐夫,把手机关机,电池扣下来。”
陈天军照做,动作干脆。他将手机拆解后扔进抽屉,走到桌前。
楚风云从公文包里抽出三份文档,依次摆开。
陈天军点头。“兵棋推演我输了三次,每次都是十二小时内被判定全军复没。”
“因为您在用传统思维和他打信息战。”楚风云抬头,“但这次,我们换个玩法。”
“怎么换?”
“不打信息战。”楚风云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打心理战、技术战、舆论战。三步走——斩首、致盲、扰心。”
陈天军的呼吸停顿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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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云拿起红色马克笔,在地图上标出一个点位。
“第一步,斩首。”
“王海峰的指挥部?”陈天军皱眉,“情报显示他会将指挥中枢设在演习区中心地带,那里有三层防御圈,外围是装甲部队和防空系统,中层是电子侦察网,内层是警卫连。渗透难度……”
“不难。”楚风云打断他,“恰恰因为防御太严密,所以内部反而松懈。”
陈天军愣住。
楚风云将另一份文档推到他面前。“这是我让人整理的王海峰履历。您看这段——他在陆军指挥学院讲课时说过什么?”
陈天军翻开,念出那行字。指挥中枢就是大脑。大脑越强大,四肢越灵活。所以指挥部必须设在信息节点的内核位置。
“他会这么做。”楚风云在地图上又画了一条曲线,“但他忽略了一点——人的自大。”
“什么意思?”
“他会认为,有了三层防御,加之电子侦察网,任何敌人都无法靠近。”楚风云的笔尖停在地图边缘的一片河网局域,“所以他不会想到,有人敢在演习开始前六小时,就将特种小队藏在这片水网里。”
陈天军倒吸一口凉气。
“演习规则规定,双方部队必须在开战前二十四小时进入指定集结区。”楚风云抬头,“但规则没说,不能在集结区外围的中立地带藏人。”
“这……”陈天军的手指抖了一下,“这是钻规则的漏洞。”
“战争没有漏洞,只有胜负。”楚风云将笔扔在桌上,“您挑二十个人,最精锐的特种兵。让他们携带单兵装备,伪装成当地渔民,提前潜入这片河网。演习开始后,他们有十分钟的黄金窗口——王海峰刚坐进指挥车,外围部队还没完全展开,电子侦察网刚激活,频段还在调试。”
“十分钟……”陈天军喉咙发紧。
“足够了。”楚风云在地图上画了一条渗透路线,“从河道切入,避开主干道的巡逻队,利用丘陵地形的视觉盲区,直插指挥部后方。王海峰的警卫连会将注意力放在正面和两翼,后方只会象征性布防。”
陈天军盯着那条线,手心沁出汗。
“到达指挥部外围后,不要强攻。”楚风云拿起另一份文档,“用这个。”
陈天军接过,翻开第一页,瞳孔骤然收缩。
“声光弹、烟雾弹、高分贝音响设备……”他抬头,“这是要……”
“制造混乱,让王海峰以为遭遇了大规模突袭。”楚风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的第一反应,会是激活应急预案,调集外围部队回防。但就在他下令的瞬间,特种小队冲进指挥车,按照演习规则,对他进行&039;斩首&039;判定。”
陈天军的后背全是冷汗。
“从演习开始到斩首成功,十分钟。”楚风云抬起头,“红方失去最高指挥官,指挥链条断裂,剩下的就是一盘散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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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军放下文档,手指还在微微颤斗。
“就算斩首成功,红方还有副指挥,还有预备指挥系统。”他压低声音,“他们的数字化优势依然存在。”
“所以需要第二步。”楚风云打开第二份文档,“致盲。”
陈天军翻开,看到第一页,整个人僵住。
文档上,是一张航模飞机的设计图。
“这是……玩具?”
“不,这是武器。”楚风云将图纸推近,“市面上常见的遥控航模,成本不到一千块。改装后,挂载一个简易电磁干扰器,成本增加三千。”
陈天军的呼吸急促起来。
“一架飞机能干扰多大范围?”
“半径五百米,持续时间三分钟。”楚风云翻到下一页,“但如果同时起飞一百架,复盖整个演习局域的主要通信节点……”
“红方的指挥系统会瘫痪。”陈天军的声音发紧。
“不是瘫痪,是致盲。”楚风云纠正,“他们的雷达还在转,通信设备还在工作,但接收到的全是噪音。就象一个人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
陈天军猛地站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种干扰器……哪来的?”
“天使基金提供理论框架,我联系了几家军工研究所,连夜赶制出样品。”楚风云的语气轻描淡写,“三天前已经送到您的仓库,伪装成训练用的信号弹。”
陈天军转身,死死盯着楚风云。
“你什么时候……”
“姐夫,我既然敢说能帮您赢,就不会打无准备之仗。”楚风云站起身,“这一百架航模,会在斩首成功后的第十五分钟起飞。红方刚失去指挥官,正乱成一锅粥,这时候通信再被切断……”
“他们会陷入完全的混乱。”陈天军接话,声音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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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云走到窗边,背对着陈天军。
“但致盲只能维持三分钟,三分钟后,红方的技术人员会找到干扰源,恢复通信。”
“那第三步呢?”陈天军追问。
“扰心。”楚风云转身,眼神锋利得象刀,“三分钟,足够摧毁一支部队的士气。”
他走回桌前,拿起第三份文档。
“红方的指挥频段,我已经让人破译了几个备用频段。”楚风云翻开文档,“致盲期间,我们会利用这些频段,播放伪造的指令。”
陈天军接过文档,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指令内容,瞳孔再次收缩。
他抬头,声音发颤。
“这些都是假的?”
“全是假的。”楚风云的语气冰冷,“但红方的士兵不会怀疑。他们刚失去指挥官,通信又突然中断,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收到的却是这些混乱的命令……”
“他们会彻底乱套。”陈天军的拳头攥紧。
“不仅如此。”楚风云翻到最后一页,“我还会在网络上散播消息——&039;红方高层指挥出现重大失误,导致演习开局即陷入被动&039;。这些消息会通过社交媒体、军事论坛、甚至演习观摩团的内部渠道扩散。”
陈天军的喉结上下滚动。
“你要打舆论战?”
“我要从心理上击溃他们。”楚风云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士兵可以接受战术失败,但无法接受被自己人抛弃。当他们觉得指挥部已经混乱,自己成了弃子……”
“作战意志会崩溃。”陈天军接话。
房间里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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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军重新坐下,双手撑在桌面上,手指深深嵌进桌沿。
“这套打法……”他的声音很轻,“闻所未闻。”
“因为这是未来战争的雏形。”楚风云坐在他对面,“信息化部队的优势在于体系,但体系的弱点,也在于过度依赖信息。一旦信息链条断裂,再先进的装备也是摆设。”
陈天军抬头,血丝布满眼球。
“如果这套战术泄露出去……”
“不会泄露。”楚风云打断他,“参与行动的所有人,都会签保密协议。航模的采购分散在全国十几个城市,干扰器的生产由三家研究所分别完成,没人能拼出完整拼图。”
“至于破译频段和伪造指令……”楚风云停顿了一下,“我有专门的团队,他们只对我负责。”
陈天军盯着他,许久才吐出一句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风云没有回答,只是将三份文档依次合上。
“姐夫,您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您敢不敢赌?”楚风云的眼神直视过来,“赌上您的军衔、您的声誉、您的一切。”
陈天军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三下。
第一下,尤豫。
第二下,挣扎。
第三下,他猛地站起。
“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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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习前夜,红方基地。
王海峰站在沙盘前,身后是一排排闪铄的显示屏。屏幕上,实时显示着演习局域的卫星地图、部队部署、通信节点。
“明天,我要让全军看到,什么是21世纪的战争。”他转身,面对部下,“陈天军那套大陆军思想,在信息化面前,就是笑话。”
参谋长递上一份报告。“红方各作战单元已就位,指挥系统测试完毕,电子侦察网复盖率达到98。”
王海峰接过报告,扫了一眼,扔在桌上。
“蓝方呢?”
“陈天军的集团军按部就班进入集结区,没有任何异常。”参谋长调出蓝方的部署图,“他们的装备老旧,指挥系统还是十年前的型号,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王海峰笑了。
“十二小时,我给他十二小时。”他在沙盘上点了点,“十二小时后,我要让他成为全军的反面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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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蓝方阵地。
陈天军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前是二十名特种兵。
这些人全副武装,脸上涂着迷彩,眼神锐利。
“演习开始前六小时,你们会伪装成渔民,潜入这片河网。”陈天军在地图上指出位置,“携带的装备包括声光弹、烟雾弹、高分贝音响设备。”
一名队员举手。“长官,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陈天军深吸一口气,吐出两个字。
“斩首。”
帐篷里炸开了锅。
“长官,您是说……直插红方指挥部?”
“这不符合常规战术!”
“我们只有二十个人,红方指挥部外围至少有一个营的兵力!”
陈天军抬手,帐篷里瞬间安静。
“我再说一遍,这是命令。”他的声音不容置疑,“演习开始后十分钟内,你们必须完成斩首。”
队员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困惑与震惊。
陈天军转身,走出帐篷。
夜风吹在脸上,冰冷刺骨。
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风云,我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你身上了。”
远处,演习局域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一场颠复传统的战争,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