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礼堂后台的休息室里,门被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楚进忠背对着门,双手撑在窗台上,身躯微微颤斗,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情感重压。
秋日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深色的地毯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照亮了这个充满沉重气氛的空间。
楚建业站在门口,手还放在门把手上,目光凝视着父亲佝偻的背影。
休息室里静得可怕,连外面走廊上工作人员的脚步声都清淅可闻。
“建业。”楚进忠缓缓转过身,脸色苍白如纸,眼框泛着不自然的红色。
“那个楚风云,他是谁?”楚进忠的声音在颤斗,带着压抑多年的情感。
“他父母是谁?”每一个字都象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楚建业松开门把手,缓步走到沙发旁,却没有坐下,保持着一种戒备的姿态。
“爸,您为什么这么问?”楚建业的语气刻意保持平静,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波动。
“你少跟我装糊涂!”楚进忠猛地上前两步,情绪激动地指着楚建业。
“我问你,那个楚风云到底是谁!”他的手指颤斗着指向楚建业,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楚建业抬起头,直视父亲的目光,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您已经猜到了,不是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沉重。
楚进忠的身躯晃了一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
“我要你亲口说!”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休息室里回荡。
楚建业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楚风云,江南省青山县人,现任金水县县委书记,二十九岁。”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父亲楚建国,母亲周桂兰。”最后这句话象一记重锤,击碎了室内最后的平静。
楚进忠的脑子里轰然炸开,仿佛有无数烟花在同时绽放。
他跟跄着后退,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象是要抓住什么支撑点。
楚建业快步上前扶住父亲,声音中带着关切:“爸!”
楚进忠甩开儿子的手,重重跌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
“建国……建国的儿子……”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痛苦与思念。
“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回来了……”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框溢出。
楚进忠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一个叱咤风云的国家长老,此刻却象个失而复得的普通老人。
楚建业站在旁边,拳头不断攥紧又松开,想说什么却最终保持沉默。
良久,楚进忠放下手,露出红肿的眼睛和满是泪痕的脸。
“你早就知道?”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辨认。
“我刚去江南省当省长的时候就知道了。”楚建业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父亲。
“我去金水县调研时,发现那县长和二哥非常象。”他的声音中带着回忆的味道。
“后来我追问他的父亲,他告诉我他父亲叫楚建国。”这句话象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楚进忠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三年!你瞒了我三年!”
“为什么不早说!”他的声音中充满质问与愤怒。
“因为楚风云不让我说,他做过李国华的秘书,和李家那边的关系千丝万缕。”楚建业解释道。
“而且他在和李家小姐谈恋爱,我们楚家和李家又是那种关系,当时他没想好怎么处理,所以我一直在帮他隐瞒。”
“不过现在好了,楚风云和李书涵的亲事定了。”楚建业转身对父亲露出一丝笑容。
“那小子好本事啊,把李家所有人都征服了。”他的语气中带着赞赏。
楚进忠的怒气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兴趣:“哦,我那孙子做了什么事?”
“第一个应该是李国华,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李国华上任蜀川省省长的时候,楚风云提醒他要注意防范大地震。”楚建业娓娓道来。
“这可是送了一个天大的人情啊。”他补充道。
“什么?这件事是楚风云做的?”楚进忠惊讶地说,“那可是大功一件啊,如果不是李国华早有准备,那场地震肯定损失惨重。”
“不过李国华能够相信楚风云,那也是非常有魄力啊。”他感叹道。
“有了这个大人情,李国华怎么还能够反对楚风云呢。”楚建业意味深长地说。
他接着详细讲述了楚风云如何从李家小辈着手,成为小辈眼中的神仙姐夫。
李家老爷子知道所有小辈都被楚风云收买,气得说不出话来。
楚风云又帮助李国忠化解政治危机,让李国忠有苦说不出。
他还向李国强展示了惊人的财富实力,只是对李家老爷子最后爽快同意婚事这点,楚建业也有些不解。
楚进忠听得哈哈大笑:“好小子,有头脑,更有手段,针对对手弱点逐个击破,步步为营,果然不愧是我楚进忠的孙子。”
“在江南省没人知道我和楚风云的关系,除了给他安排了几个人事,其他的都不需要我帮助。”楚建业继续说道。
“他从给李国华当秘书开始,一直是李国华在帮他铺路,但李国华调走后,他同样混得风生水起,政绩卓着。”
“李家曾经打过让楚风云入赘李家的主意。”楚建业突然提到这一点。
“什么?入赘李家,绝对不行!”楚进忠立刻怒气冲冲地说。
“别急啊,这事已经过去了,当时李家也不知道楚风云的身世。”楚建业连忙安抚。
“楚风云当时就拒绝了,说他自己一人就是一个世家,不会成为任何家族的附庸。”
这句豪言让楚进忠也惊住了,不由得为孙子的气魄感到骄傲。
“后来为了逼迫楚风云入赘,李家使用了政治手段,给楚风云添了点麻烦。”楚建业继续说道。
“李家居然对小辈进行打压,这也太没水准了吧!”楚进忠愤怒地说。
“我当时想帮他,但楚风云不让,他想凭自己的能力搞定。”楚建业解释道。
“从上到下的打压,他有什么能力摆平?”楚进忠担忧地问。
“楚风云充分利用了民意,群众都到省里来上访,并送上了万民伞,我是顺水推舟帮了一把。”楚建业说。
“利用民意很危险,这是一把双刃剑啊,搞不好伤及自身。”楚进忠担心地说。
“放心,那小子鬼着呢,李家派人去调查,没有抓到任何把柄。”楚建业笑着说,“民意不是他设计的,他确实在民间有很高的威望。”
“后来军方陈家出手,把李家阵营的一个市委副书记给搞下台,李家这才收手。”
“他和陈家怎么也有联系?陈家在军界的实力不小啊。”楚进忠惊讶地问。
楚建业笑着说:“这说来不得不佩服楚风云走了狗屎运了。”
“陈家长子陈天军有个比他小十岁的妻子,名叫林雪。”楚建业的声音变得有些凝重。
“十几年前,林雪的父亲因为一桩杀人案被判了无期徒刑。”
“林雪心里清楚,她父亲是冤枉的。”楚建业缓缓说道。
“但她手里没有证据,什么都证明不了。”
“嫁给陈天军之后,林雪始终不敢提起她父亲的事。”
“她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夫妻间的感情。”楚建业的语气中透着理解。
“要知道陈家是什么样的家族,那是要脸面的。”
“如果陈家知道林雪的父亲是个杀人犯,林雪在陈家的地位就说不好了。”
“这件事成了林雪多年的心结,压在心底,无处诉说。”
“楚风云担任清源县公安局长的时候,偶然翻阅旧案卷宗。”楚建业继续讲述。
“他发现了那桩案件中的疑点。”
“于是他主动重启了调查。”
“经过细致的调查取证,楚风云找到了林雪父亲被冤枉的确凿证据。”
“他不仅帮助申请翻案,还专门找到林雪,开导她向丈夫坦白这件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林雪鼓起勇气向陈天军说出了实情。”
“结果陈天军知道后不但没有责怪林雪,反而责怪自己太粗心。”
“他自责没有早点发现妻子的心事,没能帮她分担这份痛苦。”
“这件事不但没有影响夫妻关系,反而让两人的感情更加融洽了。”
“在楚风云的主持下,翻案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最终,林雪的父亲被改判无罪,沉冤得雪。”
“陈天军夫妇对楚风云感激不尽。”楚建业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
“林雪认了楚风云为弟弟。”
“陈天军爱屋及乌。”
“从那以后,楚风云和林雪夫妇一直保持着联系。”
“但这层关系不为外人所知,他们都很低调。”
“到后来,陈天军对楚风云比林雪还要热情。”楚建业笑着说。
“他说自己这个姐夫没白当,完全把楚风云当成自己人了。”
“我估计楚风云后来又为陈天军办了什么大事,不然陈天军不会这么热情。”
“这么庞大的一股军方势力就这样被楚风云拿下了。”楚建业感叹道。
“您说这小子是不是走了狗屎运啊!”
“陈天军前段时间已经晋升中将。”楚进忠开心地说。
“他是铁定的下任陈家家主接班人。”
“楚风云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妙啊。”
楚进忠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内心挣扎。
片刻后,他的神色显示出做出了某种重大决定的样子。
“我现在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楚建业试探性地问道。
“和我们有过结的李老爷子,在不知道楚风云身世的时候,坚决不同意楚风云和李书涵的亲事。”
“可是在知道楚风云是我们楚家人之后,反而答应得很痛快!”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楚进忠沉默了。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下面说的事,你听过就好。”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注意保密,千万不能外传。”
楚进忠警剔地四处看了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压低声音说。
“走,回家再说。”
楚建业跟着父亲的脚步,走出了这个地方。
他心里明白,父亲如此谨慎小心。
这件事必定事关两家的重大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