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
周建国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这都八点了！
太阳都晒屁股了！”
“这一宿，除了那六公里雨林，其他防区都报喜了！
抓了三十多个，毙了俩！
咱们的人连个重伤都没有！”
“就这六公里……就这最要命的六公里！
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建国指着地图上那个红圈，那是陆宁和老刘负责的防区，也是情报里毒王麻五的必经之路。
“那可是麻五啊……”
周建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肉都在哆嗦。
“那孙子手里全是重火力！
陆宁那孩子才23岁啊！
就算他再怎么机灵，再怎么能抓贼，那也是在城市里抓抓小偷、搞搞反诈……”
“把他扔进这原始丛林里，去跟那帮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硬碰硬……”
周建国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陆宁倒在血泊里的惨状。
“是我害了他啊……我就不该批那条让他去巡边的条子……”
整个指挥中心，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候。
那个一直站在旁边，刚才还劝周建国吃面的秘书小王，突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那个……局长。”
小王尤豫了一下，还是把那桶已经泡得有点发胀的方便面端了起来。
“您还是吃点吧。”
周建国瞪了他一眼：“吃个屁！
气都气饱了！”
小王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凑到周建国跟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局长，其实吧……”
“我觉得……您与其在这儿担心陆宁同志的安全……”
“您还不如……替那个麻五……担心担心。”
“什么？”
周建国猛地睁开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秘书。
“小王，你熬夜熬傻了吧？
说什么胡话呢？”
“替麻五担心？
那可是毒王！
手里拿着ak和手雷的毒王！”
“陆宁拿什么跟他拼？
拿键盘吗？！”
小王也不争辩。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然后像做贼一样，从怀里的公文包夹层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文档袋。
那文档袋上，还盖着一个鲜红的戳——【绝密】。
“局长，这是昨天省厅那边刚传过来的，关于陆宁同志的详细人事文档。”
“因为级别太高，而且涉密，所以一直锁在机要室，您还没来得及看。”
小王把文档袋递给周建国，眼神里透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那是混合了震惊、崇拜、还有一点点对某种未知生物的恐惧。
“我刚才闲着没事……稍微翻了一下。”
“您猜怎么着？”
周建国皱着眉头，半信半疑地接过文档袋。
“这小子……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周建国一边嘀咕，一边绕开封线，抽出了里面的几张纸。
第一页，是陆宁的基本信息。
照片上的年轻人，阳光，帅气，笑得人畜无害。
“这也没啥啊……江城反诈中心……首都反扒……这我不都知道吗？”
周建国不耐烦地翻过第一页。
然而。
当他的目光落在第二页，那一栏写着【个人立功及重大行动记录】的表格上时。
周建国的眼珠子，瞬间定住了。
那一行行小字，就象是一道道惊雷，劈得他外焦里嫩。
【2008年8月，首都奥运安保期间，遭遇持刀歹徒，合法击毙1人。】
【2008年9月，江城……遭遇持枪悍匪，合法击毙2人。】
【2008年10月……云省“归零行动”，配合武警……击毙4人。】
【……】
周建国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他颤斗着手，继续往下翻。
那一页表格，密密麻麻。
最后，在底部的统计栏里，赫然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总结：
截止2008年11月，该同志在执行任务期间，经严格审查，确认合法击毙犯罪分子共计——10人。
“咣当。”
周建国手里的叉子，掉进了泡面桶里，溅起了一朵油花。
“十……十个？！”
周建国的嗓子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出的声音尖利而怪异。
猛地抬起头，看着小王，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
“这……这是打印错了吧？！”
“他才23岁啊！！”
“他才当警察几个月啊？！”
“十个？！”
周建国这辈子干了三十年刑侦。
他见过狠人。
但没见过这么狠的。
在和平年代，在这个禁枪严苛的龙国。
大部分警察，哪怕是干一辈子的老刑警，可能这辈子也就是在靶场上开过枪。
真正实战开枪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更别说击毙了。
能击毙一个歹徒，那就是妥妥的二等功起步，够吹一辈子的了。
击毙两个？
那就是警界硬汉，是个狠角色。
击毙三个？
那基本上就要被省厅当宝供起来了，还要定期做心理辅导，生怕有战后创伤应激障碍。
可是这小子……
十个！！！
这他妈是警察吗？！
这简直就是个人形自走兵器啊！
是披着警服的死神啊！
“局长，没印错。”
小王咽了口唾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我刚才还特意打电话去部里核实了一下。”
“那边的人说这数据还是保守统计。”
“据说这小子有点玄学在身上。
不管走到哪，哪就有大案。
不管多凶的悍匪，只要撞上他，那就跟撞上阎王爷似的，基本没有活路。”
“部里私底下给他起了个外号……”
小王凑到周建国耳边，压低了声音：
“叫活阎王。”
“活……阎王……”
周建国喃喃自语，重复着这三个字。
突然觉得背脊发凉。
又看了一眼文档上陆宁那张笑得阳光璨烂的照片。
刚才还觉得这孩子长得挺喜庆，现在怎么越看……那笑容里越透着一股子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气呢？
“你是说……”
周建国吞了吞口水，指着地图上那片雨林。
“现在在林子里的……”
“不是一只小绵羊误入了狼群……”
“而是一头霸王龙，去逛自助餐厅了？”
小王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您想想，他之前那几次，要么是反扒，要么是抓诈骗犯，手里还没家伙呢，都能干出这种战绩。”
“这回您可是批了条子，让他带了枪的。”
“九二式，满弹夹。”
“再加之这大雾……这环境……”
小王叹了口气，用一种怜悯的语气说道：
“那个麻五……今天出门可能真的没看黄历。”
周建国沉默了。
看着手里的那桶老坛酸菜面。
突然，他觉得饿了。
那是那种巨大的惊吓过后，身体本能的虚脱感带来的饥饿。
周建国拿起叉子，挑起一筷子面条，狠狠地塞进嘴里。
“滋溜……”
他一边嚼着面，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怪不得……怪不得省厅那帮老狐狸，把他送过来的时候，一个个笑得跟偷了鸡似的。”
“还说什么交流学习……”
“这他妈是给咱们依康，送了个核武器过来啊！”
周建国这会儿也不转圈了，也不焦虑了。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吃得满头大汗。
“吃！
都吃！”
周建国挥挥手，招呼着指挥中心里的其他人。
“都别愣着了！
该吃吃，该喝喝！”
“不用联系了。”
“咱们就在这儿，等着那小子回来给我们报个惊喜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周建国握着叉子的手，还是在微微颤斗。
十个击毙啊……
这要是再加之麻五这一波……
这小子的击毙数，不得冲着两位数的中段去了？
这要是放在古代，这妥妥的是个千人斩的猛将胚子啊！
这种人，要是一步走歪了，那就是个惊天动地的悍匪。
还好……
还好这身警服穿在他身上。
周建国吃完最后一口面，把汤都喝了个干净。
然后，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嗝……”
他看着地图上那个红点。
眼神里，之前的担忧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既期待又有点害怕的神色。
“陆宁啊陆宁。”
“你给老子悠着点啊。”
“咱们依康的表彰大会经费，怕是不够给你发奖金的啊……”
……
临时指挥中心里，空气凝固得象是一锅煮干了的浆糊。
周建国手里的叉子还悬在半空，那卷老坛酸菜面正冒着热气，熏得他眼镜片上一片白茫茫。
他对面，秘书小王正用一种“虽然我很想低调但实力不允许”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局长，你看我没骗你吧？
这小子就是个bug。
就在这时。
“滴滴滴……”
桌上的加密卫星电话，突然象个炸雷一样响了起来。
周建国浑身一哆嗦，那一叉子面条“啪叽”一下掉回了桶里，溅了一脸的酸菜汤。
根本顾不上擦，一把抓起话筒，手劲儿大得差点把话筒给捏碎了。
“喂？！
我是周建国！！”
“我是郝勇！！”
电话那头，传来了市局特警支队大队长郝勇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背景音里全是呼呼的风声，显然是在露天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