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张雷的脑子，“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陆宁？！
哪个陆宁？！
张雷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那份他出发前，紧急调阅的、那份金光闪闪、堪称“变态”的绝密文档！
奥运会安保！
首都反扒！
江城反诈！
“归零行动”！
那个才23岁，就已经快把功劳簿写满的缉捕先锋？！
他……死在这儿了？！
死在了麻五的手雷下？！
“我日……”
张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这他妈……这他妈……捅破天了啊！！！
依康市局，云省省厅……
不，是警察部，都要被震动了啊！
“快！！
快！
！！”张雷急眼了，“给老子快点！！
活要见人！
死……死也得把麻五那狗日的给老子留下！！”
两支队伍，一队十人，一队十三人。
二十三个人，全都红了眼，从两个方向，怀着给陆宁报仇的悲愤心情，疯狂地冲向了战场。
就在这时。
天，亮了。
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大雾，仿佛也完成了它的使命，开始缓缓地、不情愿地消散。
“刘……刘哥！！”
跑在最前面的刑警队员，突然一声尖叫，扑倒在地！
“怎么了？！”老刘一个翻滚，躲到树后。
“死人！！
前面……前面有死人！！”
老刘心里“咯噔”一下，他最不祥的预感……
慢慢探出头。
只见前方几十米外，雾气稍薄。
三具尸体，穿着便装，被一根绳子，串“糖葫芦”一样，捆在一棵树上。
“妈的……”老刘一愣。
“刘哥！！”一个队员跑过去，飞快地检查了一下，“是毒贩子！
死了！
刚死不久！”
“刘哥！
快看！”另一个队员，在旁边的草丛里，捡起了一枚黄澄澄的弹壳。
“是……是九二式！！”
“是陆副队的枪！！！”
老刘“噌”一下蹿了过去，一把抢过弹壳，放在独眼下仔细看。
没错！
是九二式手枪弹！
“再看那绳子！”
另一个老刑警指着那三具尸体，“这……这手法……这捆人的结……跟咱们营地那五……那五个，一模一样啊！！”
老刘那颗已经沉到谷底的心，猛地又被拽了上来！
“这……这……这是陆宁干的？”
“他……他没死？”
老刘的脑子彻底乱了。
“那……那刚才的自动步枪和手雷是……”
老刘和张雷，两拨人，隔着几十米，看着这三具被捆着的尸体，面面相觑。
陆宁还活着？
那他去哪了？
跟谁在打？
就在所有人懵逼的时候。
一个负责警戒的缉毒队员，颤斗着声音，指着前方。
那里的雾气，终于彻底散开了。
“老……老大……刘……刘哥……”
“你们看……前面……”
“那……那又是什么……”
只见在前方一百多米外，那个真正的战场上。
横七竖八，东倒西歪。
又躺着一地的尸体！
……
老刘的手都在抖，那把九二式手枪握在手里，全是冷汗。
雾气正在散去，但散得太慢了，慢得让人心焦。
“张……张队……”老刘压低了声音，冲着那边同样一脸凝重的张雷喊了一嗓子，“咱们……咱们并排摸过去。
别……别走火。”
“明白。”
张雷脸色铁青，对着身后的“幽灵”队员们打了个手势。
两支队伍，就象两把钳子，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一地尸体的中心局域合围。
每走一步，这帮身经百战的老刑警和缉毒警，心里的寒气就重一分。
这一路走来，太惨烈了。
树干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弹孔，地上的土都被翻了好几遍，到处都是断裂的树枝和还在冒烟的弹坑。
“这……这他妈是一个人打出来的？”
“炮手”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旁边同样目定口呆的刑警队员，“这动静，我还以为是一个连在这儿火拼呢。”
老刘没说话，他那只独眼死死地盯着前方。
终于，他们摸到了内核战场。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只见几十平米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具尸体。
加之之前外围的那三个“点名”倒下的，正好八个。
而且这死状，一个比一个惨。
有的脑袋上多了个洞，一枪毙命，干净利落。
有的比如那个被陆宁一记“全垒打”送回来的手雷炸翻的倒楣蛋，基本上已经拼不起来了，跟那把炸成麻花的步枪零件混在一起。
“这……这……”
老刘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蹲下身，检查了一具尸体。
“眉心中弹。”老刘的手指颤斗着，“九二式手枪弹。
一枪……毙命。”
他又跑到另一边，检查那个断了腿的。
“也是眉心。
一枪。”
老刘猛地抬起头，看着张雷，声音都在发飘：“张队……全是……全是一枪爆头！”
张雷没说话。
正死死地盯着那个半跪在地上、上半身焦黑、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的“血人”。
那是麻五。
曾经让整个云省缉毒警恨得牙痒痒，悬赏三十万的毒王麻五。
此刻的麻五，惨得连张雷都差点没认出来。
一条骼膊没了，那是被他自己扔出去的“菠萝”炸的。
手里的步枪也没了，只剩下一堆废铁。
但他还没死透。
麻五那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正死死地瞪着前方，嘴里在那儿“嗬嗬”地喘着，象是想说什么，又象是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
“麻五……”
张雷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宿敌。
“你也有今天。”
张雷的心情很复杂。
本来是想亲手宰了这个王八蛋，给死去的兄弟报仇的。
可现在，看着这一地狼借，看着被炸成半截的麻五，张雷突然觉得，这三十万的悬赏，这曾经让他们如临大敌的毒王……
在这个神秘的战场”上，简直就象是个笑话。
“谁干的？”
张雷蹲下来，盯着麻五的眼睛，冷冷地问：“告诉我，谁把你们打成这样的？”
麻五的眼珠子转了转，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他没法说话了。
但他那眼神里，竟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全是一种见鬼了的迷茫和不甘。
张雷顺着麻五的视线看过去。
那边，是一片被爆炸熏黑的灌木丛。
灌木丛里，隐隐约约，好象趴着个人影。
那个人影一动不动，身上盖着半截被炸飞的战术背心，周围全是焦土。
“陆宁！！！”
老刘的一声凄厉惨叫，瞬间打破了现场的死寂。
疯了一样冲过去。
他看到了那个趴在灌木丛里的人影。
那身形，那高度……
还有那只露在外面、被烟熏得漆黑的手，手腕上带着的那块老旧的手表……
“陆宁啊！！！”
老刘“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只独眼里的眼泪，“哗”一下就涌出来了。
“你怎么就……你怎么就……”
老刘的手都在哆嗦，想去扶那个尸体，又不敢碰，生怕一碰就散架了。
“那是陆副队？！”
后面的九个刑警队员，脑子“嗡”的一下全炸了。
一个个红着眼圈，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围着那个“黑影”，扑通扑通全跪下了。
“副队！！”
“陆哥！！”
哭声一片。
这帮平时流血不流泪的汉子，这会儿哭得跟孩子一样。
太惨了。
一个人，一把九二式。
硬生生干掉了八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级毒贩。
炸死了毒王麻五。
最后和敌人同归于尽。
这剧本，太壮烈了，壮烈得让人心碎。
张雷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眼框也红了。
深吸了一口气，摘下了头上的帽子。
“全体都有！”
张雷的声音沙哑。
身后的十三名“幽灵”队员，齐刷刷地摘下帽子，神色肃穆。
“敬礼！！”
“唰！”
十三只手，整齐划一地举过头顶，对着那个趴在灌木丛里的“黑影”，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兄弟，”张雷看着那个方向，喃喃自语，“你是好样的。
你是咱们警察的骄傲。”
“你放心走吧。
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张雷心里那个难受啊。
多好的苗子啊。
刚才他还听老刘说，这小子才23岁，履历辉煌，前途无量。
结果，第一次来边境，就……
“造化弄人啊……”张雷长叹一声。
现场的气氛，悲痛到了极点。
刑警们在哭，缉毒警在默哀。
风，轻轻地吹过，卷起地上的硝烟，仿佛也在为这位年轻的英雄送行。
然而。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时。
还没断气的麻五，却看到了让他这辈子，也是这辈子最后一眼，最为炸裂的一幕。
麻五趴在地上，那个角度，刚好能越过跪在地上痛哭的老刘他们，看到更后面一点的雾气里。
那里。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悠哉悠哉地从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
那人身上穿着便装，虽然有点脏，脸上还贴着个创可贴，但看起来好得不能再好了。
最离谱的是。
这人嘴里好象还叼着一块巧克力？
手里也没闲着。
左手拎着三四个大背包，右手拖着那几个被捆成粽子的毒贩。
那人一边走，一边还嚼着巧克力，一脸的轻松写意，跟这边哭天抢地的氛围，简直是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