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呈三角之势。
侍者悄无声息地进来,为祁、温二人奉上茶,随即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沉亦将斟好的两杯茶轻轻推到他们面前,动作优雅从容:“雨前龙井,不知道合不合二位口味。”
祁炎端起茶杯,并未立刻品尝,目光沉静地落在沉亦脸上,开门见山:“沉总客气了。我们约见,除了项目上的事,还想向沉总打听点……私事。”
温旭在一旁,眼神锐利地锁定沉亦,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沉亦神色不变,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未减分毫,他放下手中的茶壶,抬眸迎上祁炎的目光,温和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哦?祁总请讲。若是沉某知道的,自当知无不言。”
他这反应,滴水不漏,仿佛真的只是好奇对方要问什么。
祁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状似无意地提道:“昨天下午,我和温总在机场,似乎看到了沉总的车。很巧。”
沉亦挑眉,微笑:“是吗?我昨天下午确实去机场接了位朋友。祁总和温总也在机场?真是巧。”
“朋友?”温旭插话,“不知沉总接的是哪位朋友?我们好象在机场,看到两个背影,很象我们家的那两个不懂事的。”
他这话已经相当直白,几乎是在明示了。
沉亦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失笑:“温总说笑了。我接的是一位从国外来的故交,与祁少和顾少……似乎并无关系。
说起来,二位家里那两位……是闹别扭了?怎么还需要到机场去找?”
他反将一军,既撇清了自己与顾、祁二人“逃跑”的直接关联,又表现出对晚辈的关心。
同时巧妙地将话题重心拉回到祁、温二人身上——是你们家的人自己跑了,怎么来问我?
祁炎眼神微沉。
沉亦的反应太自然,太完美,反而让人生疑。
他缓缓放下茶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
“是闹了点小脾气,年轻人,贪玩,招呼不打就跑了,让我们这些做家属的很担心。”
他目光紧锁沉亦,“沉总人脉广,耳目灵通,如果偶然见到他们,或者……听到什么风声,还请务必告知。
毕竟,他们万一遇到什么麻烦,或者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就不好了。”
最后一句,几乎带着警告的意味。
沉亦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但依旧维持着得体的风度。
他听出了祁炎话里的敲打和质疑。
“祁总言重了。顾少和祁少都是极有主见和能力的年轻人,我相信他们懂得分寸。至于别有用心的人……”
他抬眼,目光平静地回视祁炎,“祁总多虑了。海城治安良好,辰耀集团在此也是正经寻求合作,与人为善。或许,二位应该多给他们一些信任和空间?”
他这番话,既抬高了顾、祁二人有能力照顾自己,又暗讽祁、温二人管控过度,还再次撇清了自己“别有用心”的嫌疑,姿态放得高,话也说得漂亮。
温旭听得火气隐隐上涌,觉得沉亦这话棉里藏针,但又抓不住把柄。
他忍不住加重了语气:“沉总,我们不是不信任他们,是关心则乱。他们还小,不懂外面人心险恶!万一被人骗了……”
“温总,”沉亦温和地打断他,“据我所知,顾少和祁少都已成年,且独立经营着一家前景广阔的公司。还小这个词,或许并不合适。过度保护,有时反而会适得其反,激发逆反心理,不是吗?”
这话简直象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温旭和祁炎最心虚的地方。
下午车上那点自我反省,此刻被沉亦点破,让温旭脸色更加难看。
祁炎抬手,制止了温旭即将出口的反驳。
他知道,在言语机锋上,他们今晚恐怕占不到沉亦的便宜。
这个沉亦,太沉得住气,太会说话,每一句都站在“理”和“情”的制高点上。
“沉总说得有道理。”
祁炎忽然话锋一转,不再纠缠于顾、祁二人是否与沉亦有关,而是回到了公事上,“关于‘星耀未来城’项目,我们祁氏和温总这边,已经准备了更详细的方案,希望能有机会向莫总亲自汇报。不知沉总可否帮忙引见?”
他这是在试探沉亦对项目的真实态度,也试图转移焦点,查找其他突破口。
沉亦重新挂上商务式的微笑:“当然。莫总已经抵达海城,具体的考察日程,我会尽快安排。届时,自然会通知二位。辰耀集团选择合作伙伴,看重的是综合实力和诚意。”
一场看似平静的会面,在茶香袅袅中接近尾声。
离开香榭会所,坐进车里,温旭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这个沉亦,说话滴水不漏,我看他肯定知道。”
祁炎面色冷凝,:“他知道,可他不会承认。而且,他说的也不全是假话。”
“什么意思?”
“清言和祁骁,确实是成年人,有能力,也有脾气。沉亦或许真的只是‘帮忙’,但无论如何,人现在很可能就在他可控的范围内。”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
“等?当然不。他既然出现在机场,接了‘朋友’,又对我们讳莫如深……那就盯着他,还有他身边那个突然到来的莫琛。”
“你是说……”
“沉亦的行程,他常去的地方……派人盯着。不需要跟太紧,只需要确保掌握他的大致动向。如果清言和祁骁真的跟他有关,他不可能一直不去见他们。”
“好!”温旭立刻拿出手机开始安排。
这边,离开香榭会所的沉亦径直驱车返回云栖山别墅。
与此同时,云栖山别墅里,一场由“狗头军师”祁骁主导的“战前动员”正进入白热化阶段。
客厅里,祁骁正对着坐立不安的莫琛唾沫横飞。
顾清言则坐在稍远的单人沙发上,拿着一本书,看似在阅读,实则耳朵竖得老高,眉心微蹙。
“先用我的第一个计划,相信我绝对有效。”祁骁信誓旦旦保证。
“就叫‘霸王硬上弓之真情告白加强制爱’。等他回来,你就找个机会,把他堵在房间里,眼神要坚定,动作要强势,直接把他按墙上。
然后,深情告白,告诉他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喜欢他,不是弟弟对哥哥那种,是男人对男人的喜欢。接着,不管他说什么,直接亲上去,用行动证明你的决心和……雄风。”
莫琛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你这……真的行吗?我咋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这听起来完全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桥段啊!
而且对象是沉亦。
那个永远温和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沉亦。
顾清言终于忍不住从书本后抬起头,:“确实不靠谱。”
他看向祁骁,“骁哥,你别乱教。”
“你俩懂什么?”祁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们。
“胆子大一点,雄起!莫琛,你记住,你现在不是需要他照顾的小孩,你是个成熟的男人。是个能把他……嗯,的男人。”
他凑近莫琛,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蛊惑,“只要成了,你就是上面那个,未来家庭话语权都在你手上。你看看我和清言,就是当初没抓住先机,所以……唉,现在被管得死死的,说多了都是泪啊!”
他这话半真半假,故意把自己说得惨兮兮,以增强说服力。
顾清言无语地看了祁骁一眼,懒得拆穿他。
什么“没抓住先机”,分明是现在自己也乐在其中。
莫琛被祁骁这番“血泪教训”和“美好前景”说得心神动摇,可一想到要对沉亦做那些事,还是怂得厉害。
“骁哥……我叫你哥,你别坑我啊!万一……万一把沉亦吓跑了怎么办?我……我都不清楚他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这才是他最没底的地方。
“以我的经验!”祁骁一拍大腿,一副情感专家的架势,“即便他以前喜欢女的,这玩意也是能掰弯的。
关键在于你有没有那个魄力和魅力,听我的,保准让你的沉总,拜倒在你今晚的‘雄风’之下。”
顾清言闻言,突然觉得这个计划,额……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靠谱的。
祁骁不就是这么弯的?
嗯,没毛病,确实可行!
“等等……等等……我再做下心理建设……” 莫琛紧张得手心冒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还建设什么啊!”祁骁急了。
“再建设人都回来了,黄花菜都凉了。来,壮壮胆!”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瓶红酒和几个杯子,倒了两杯,自己先干了一杯。
然后把其中一杯塞到莫琛手里,“喝点,酒壮怂人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