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顾清言和杜总的会面顺利结束。
他带着全程坐在旁边神游天外、基本没听进去什么的祁骁，开车来到了城西那家高端的高尔夫俱乐部。
这里绿草如茵，视野开阔，空气清新。
顾清言要了一个相对僻静的练习位。
起初，祁骁打得心不在焉，挥杆动作变形，小白球不是滚地就是飞得不知所踪。
他的眼神时不时就飘向远方，或者盯着球杆发呆。
顾清言也不催他，只是默默地陪着，偶尔在他打出好球时简短地说声“不错”，或者在他连续失误后，递上一瓶水。
渐渐地，或许是专注于调整姿势、瞄准目标的过程，祁骁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开始较真起来，跟顾清言比谁打得远、打得准，会因为自己一杆漂亮的击球而微微挑眉，也会因为顾清言一个精准的切球而暗自较劲。
阳光洒在他身上，微微出汗让他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
虽然笑容依旧很少，但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总算淡去了一些。
顾清言看着他终于打出一个又直又远的好球，虽然没说什么，但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谈笑声。
顾清言和祁骁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另一条球道上走来几个人。
为首的两人，一个是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带精明笑容的中年男人——正是秦岳山。
而走在他身边，气质温文尔雅、嘴角含笑的，赫然是沉亦。
秦岳山正热情地对沉亦说着什么，显然是在为“星耀未来城”的项目极力争取。
沉亦则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偶尔点头，目光却随意地扫过球场。
他的视线掠过顾清言和祁骁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更真切些的笑容，对着他们这边颔首示意。
祁骁也看到了沉亦，想到昨晚温旭因为这人发疯，心里就一阵烦躁，出于礼貌，还是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顾清言则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在秦岳山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微冷。
秦家与祁炎目前的紧张关系，他心知肚明。
沉亦似乎对秦岳山的殷勤并不十分热衷，他笑着对秦岳山说了句什么，便朝着顾清言和祁骁这边走了过来。
“清言，祁少，真巧。”沉亦笑容和煦，语气自然，“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两位。”
“沉总。”顾清言客气地回应。
祁骁也闷闷地打了声招呼：“沉总。”
“两位也喜欢高尔夫？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遇到了知音。”
沉亦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与旁边不远处秦岳山那略带审视和算计的目光形成了鲜明对比。
祁骁虽然心情不佳，可也不得不承认，和沉亦相处确实很舒服，这人情商极高，从不让人难堪。
“随便玩玩。”祁骁嘟囔了一句。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沉亦笑道，随即很自然地发出邀请。
“既然碰到了，不如一起？人多也热闹些。正好我也可以向两位讨教一下球技。”他这话说得极其谦逊，给足了面子。
顾清言看向祁骁，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祁骁此刻其实没什么心思社交，但看着沉亦真诚的笑容，又想到温旭那混蛋的对比，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行吧。”
于是，三人便合在了一处。
沉亦的添加，巧妙地冲淡了之前沉闷的气氛。
他说话风趣，见识广博，很会引导话题，既不冷落任何人，也不会过度探询隐私。
在他的带动下，祁骁虽然依旧话不多，但挥杆的动作明显专注了不少，偶尔还会因为沉亦一个恰到好处的玩笑而微微勾一下嘴角。
顾清言在一旁安静地挥杆，他的动作标准而优雅，带着一种独特的清冷美感。
沉亦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身上，带着纯粹的欣赏。
然而，不远处被冷落的秦岳山，看着这边“相谈甚欢”的三人，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的目光尤其在顾清言身上打转。
他之前在儿子助理那里看过顾清言的照片，当时就觉得这小子长得过于扎眼。
此刻亲眼见到，更是心中暗叹：难怪小屿会惦记，这模样气质，确实是万里挑一，我见尤怜。
随即，一股不悦涌上心头：可再好看，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物，能被小屿看上，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还敢不识抬举，害得小屿……
当他看到沉亦的目光也频频落在顾清言身上，虽然沉亦表现得极为绅士，但秦岳山凭借自己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觉得沉亦对顾清言绝非仅仅是普通欣赏。
一个自以为是的念头在他心中迅速成型：若是……若是我能想办法促成沉亦和这个顾清言，帮沉亦得到他，那“星耀未来城”的合作，岂不是十拿九稳了？沉亦必定会记我这个人情！
想到这里，秦岳山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迈步走了过来。
“沉总，和两位年轻人聊得很投缘啊？”秦岳山笑着插话。
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顾清言，话里有话地说道，“顾先生果然是青年才俊，不仅能力出众，这模样也是万里挑一，难怪……呵呵，连沉总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这话看似夸奖，实则将顾清言物化，暗示其靠脸吸引人，甚至隐隐将沉亦归为了“被美色所动”的一类人。
沉亦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脸上温和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淡了些许。
顾清言眉头微蹙，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但碍于场合，没有发作。
祁骁则直接多了，他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这话，立刻不爽地瞪了秦岳山一眼，要不是顾清言悄悄拉了他一下，他可能已经开口怼人了。
沉亦放下水杯，语气依旧温和，：“秦总说笑了。顾少和祁少都是非常出色的年轻人，我与他们相谈，是觉得志趣相投，获益良多。”
他直接将交流的层次拉到了能力和见识层面，轻描淡写地化解了秦岳山那低俗的暗示。
他接着看向顾清言和祁骁，笑容真诚了些许：“尤其是顾少在科技领域的见解，令人耳目一新。祁少的率真性情，也让人感到轻松愉快。”
这番话，既维护了顾清言和祁骁的尊严，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同时不着痕迹地打了秦岳山的脸。
秦岳山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没想到沉亦会如此直接地驳了他的话，心里暗骂沉亦假清高，面上却只能讪讪地附和：“是是是，沉总说的是，是我失言了。”
沉亦不再看他，转而笑着对顾清言和祁骁说：“看来今天打扰了两位的雅兴。不如这样，下一杆，我们换个更有挑战性的球道？我知道后面有个果岭，风景绝佳。”
他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将令人不快的秦岳山隔绝在外。
顾清言点了点头：“可以。”
祁骁也闷闷地“恩”了一声。
秦岳山看着三人并肩走向更里面的球道，将自己彻底晾在了一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操之过急，反而引起了沉亦的反感。
但他并不死心，心里盘算着其他的办法。
而沉亦，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翩翩风度，与顾清言和祁骁交流着高尔夫技巧，偶尔谈及一些轻松的话题，分寸感拿捏得极好。
他确实对顾清言的清冷出众和祁骁的鲜活率真都很有兴趣，但这种兴趣目前仅限于欣赏和结交，不掺杂任何狎昵与企图。
秦岳山那番自作聪明的举动，在他眼里，显得格外低级和可笑，反而更衬托出眼前这两位年轻人的干净与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