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次,”祁骁象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瞪得溜圆。
“就小巷子里,那几个高三的堵你,说要划你的脸,妈的,当时给我气的,小爷我的人他们也敢动。”
顾清言眸光微动。
那次他其实并没指望有人帮忙,他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他甚至偷偷攥紧了口袋里削尖的铅笔。
是祁骁冲进来,明明自己打架也就三脚猫功夫,却梗着脖子挡在他前面,吼着“顾清言是我兄弟,找他麻烦问过我了吗?”。
“谁是你兄弟。”顾清言低声重复了一句当年的话,语气里却没了当时的冷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就是从那次之后,他才真正默许了祁骁在他身边的存在。
“怎么不是兄弟了。”祁骁搂住他的肩膀,醉醺醺地说。
“要不是小爷我罩着你,你高中得被多少人欺负,你得感谢我。”
“是,感谢你。”顾清言笑着摇头,又跟他碰了一下罐子。
酒精让思绪变得更加活跃,那些被尘封的趣事也一件件浮现出来。
“你还说呢,”顾清言斜睨了他一眼,带着点戏谑,“是谁……每次闯了祸,就可怜巴巴地跑来找我救命?”
祁骁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嘿嘿傻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那不是因为你说话好使嘛,老班最喜欢你了,你说什么他都信。”
顾清言想起高中时的班主任,确实对他这个成绩稳定年级第一的“好学生”格外宽容。
而祁骁,则是办公室的常客,打架、逃课、破坏公物……劣迹斑斑。
“我记得有一次,你拿篮球砸碎了教务处办公室的玻璃窗。”
祁骁立刻叫起来:“那是个意外,是球它自己不长眼。”
“然后你呢?第一时间不是去想怎么赔偿,而是拉着我,一脸“我要死了”的表情求我帮你说情。”
祁骁讪讪地笑:“我那不是……怕我爸打断我的腿嘛。”
“结果呢?”顾清言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你把我推到老班面前,自己躲在我身后。我跟老班说,是我不小心失手,愿意照价赔偿,并且保证以后一定在指定局域活动。”
“然后老班就信了,就只让你写了份检讨。”祁骁兴奋地接话,“清言你就是我的福星。”
“福星?还有一次,你跟人打赌输了,偷偷把年级主任的假发藏了起来,害得主任顶着地中海主持了一周的晨会。
最后东窗事发,你又把我推出去,说是我给你出的主意,为了测试主任的心理承受能力?”
“咳咳……那个……我那不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嘛,后来我不是跟你道歉了,还请你吃了一个月的饭。”
“还有啊,”顾清言继续数落,“你逃课去网吧,被逮到了就说是我生病了,给我去买药?害得老班紧张兮兮地来慰问我,我还得帮你圆谎。”
“嘿嘿,那不是情况紧急嘛……好兄弟,就是要两肋插刀。
你看,我虽然拉你背锅,但也没少帮你挡桃花啊!那些给你递情书的小姑娘,不都被我吓跑了?”
“你那叫吓跑?你是直接把人家情书抢过来念出声,把人都气哭了。”
“我也是为了你好,高中生谈什么恋爱,影响学习。”祁骁振振有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高中时的荒唐事,那些曾经的麻烦,在酒精和时光的滤镜下,都变成了好笑又温暖的回忆。
祁骁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笑得前仰后合,暂时把温旭和什么孩子抛到了脑后。
地上的空酒罐又多了好几个,两人都醉意朦胧,说话也开始有点大舌头。
顾清言早就把祁炎那句“早点回来”忘得一干二净。
而此时,江景大平层里。
祁炎坐在书房,面前的文档一页都没看进去。
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悄无声息地越过了十二点。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去。
反复几次,那个熟悉的号码终究没有拨出去。
他怕打电话过去,会听到顾清言不耐烦的声音,怕他觉得自已管得太宽,不给空间。
可是……这都几点了?
只是去陪陪心情不好的侄子,需要待到半夜还不回吗?
有什么话说不完?
祁炎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画面。
顾清言和祁骁勾肩搭背、相谈甚欢……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他烦躁地站起身,在空旷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平日里运筹惟幄、冷静自持的祁总,此刻象个等待晚归伴侣的……怨夫?
这个词让他脸色更黑了几分。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依旧璀灿却冰冷的城市夜景,心里那股闷气越积越重。
很好,顾清言。
为了那个臭小子,把他一个人晾在家里到现在。
祁炎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干等。
他转身走向卧室,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今晚这笔帐,他先记下了。
等那个玩野了的小家伙回来……
他有的是办法让他知道,谁才是他更应该陪的人。
祁炎几乎是一夜未眠。
怀里空落落的感觉异常清淅,习惯了拥着那具温软身体入睡,此刻的孤枕难眠变得格外难熬。
加之心头那股因顾清言夜不归宿而燃起的无名火,更是让他心烦意乱,辗转反侧。
窗外的天色微明,他就猛地坐起身,眼底带着血丝,周身气压低得骇人。
他连早餐都没心思吃,直接驱车前往祁骁的大平层。
他有这里的钥匙,是祁骁父母给的,让他帮忙看着点这个不省心的侄子。
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有这把钥匙。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推开。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祁炎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结冰。
客厅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空啤酒罐。
而沙发上,两个身影紧紧靠在一起。
祁骁一条骼膊大大咧咧地搂着顾清言的肩膀,更让祁炎瞳孔骤缩的是,祁骁的一条腿,正毫不客气地搭在顾清言的腰上。
虽然两人都衣着完整,但这过分亲昵熟稔的睡姿,在祁炎看来,无比刺眼。
兄弟?
兄弟就可以这样毫无界限地搂抱在一起睡觉?
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温度骤降。
祁骁迷迷糊糊间,感觉一股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冷意笼罩了自己,
宿醉的头疼和这股寒意交织,让他不安地动了动,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对上一双冰冷彻骨、蕴含着风暴的眸子。
祁骁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
“二、二叔?你……你怎么来了?”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坐起来拉开和顾清言的距离,可屁股刚离开沙发垫半寸。
祁炎的手就已经攥住了他的衣领,像拎东西似的把他猛地拽到一边,让他差点摔在地上。
随即祁炎便占据了他刚才的位置,紧挨着顾清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