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合上。
祁骁靠在厢壁上，眉头依旧紧锁。
“喂，”温旭用骼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打破了沉默。
然后似笑非笑地凑近他，温热的气息几乎喷在祁骁耳畔，
“还担心呢？都说了你二叔在，出不了事。说不定……因祸得福呢？”
祁骁白了他一眼：“你少在这说风凉话。
还有，你能不能，说话就说话，别靠那么近？”
祁骁被温旭凑过来的气息弄得耳根发痒，猛地偏过头，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温旭闻言，非但没退开，反而故意又凑近了半分，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怎么了？害羞了？”
“我害什么羞？两个大男人靠这么近，你不觉得很别扭吗？”
“我不觉得呀。”温旭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子，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祁骁泛红的耳尖，笑得愈发痞气。
“我觉得挺好的，至少能让你注意力集中点，别总想着里面的事。”
祁骁被他说得语塞，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话。
只能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对着电梯门，假装研究上面跳动的数字。
温旭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又炸毛的模样，低低地笑出了声，见好就收不再逗他。
“行了，不逗你了。楼下有家清吧，酒调得还不错，去那儿坐坐？总比你在这儿皱着眉强。”
祁骁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松了松皱紧的眉头，没回头，却轻轻“恩”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正好到达地下停车场。
温旭率先走出去，回头看向还杵在电梯里的祁骁，“愣着干嘛？不是说要补偿我？”
祁骁不情不愿地跟了出来：“谁说要补偿你了？是你自己非要拉我出来的！”
“不拉你出来，难道你还想跑回去偷听？”
“谁要偷听！”祁骁立刻跟上，脚步却比刚才轻快了几分。
温旭懒得跟他争辩，直接走到他那辆招摇的跑车旁，拉开副驾驶的门，用眼神示意祁骁上车。
祁骁尤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进去。
跑车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驶出了停车场，导入夜晚的车流。
温旭没有开往那些喧嚣的酒吧，反而将车开上了通往城郊山顶的盘山公路。
夜晚的山风带着凉意，从敞开的车窗灌入，吹散了车厢内些许的沉闷。
“不是说喝酒，你带我来这儿干嘛？”祁骁忍不住问道。
“吹吹风，醒醒神。看你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去酒吧也是买醉，没意思。”
“那个周曼丽……”祁骁想起这茬，语气又带上了火气。
“她竟然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二叔肯定不会放过她。”
“那是自然。祁炎的手段，你我都清楚。周曼丽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不过，经过今晚，你二叔和顾清言之间……你以后，可得适应新身份了，二婶他小侄子。”
“温、旭，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哈哈哈……”温旭愉悦地笑了起来，似乎非常享受逗弄祁骁的乐趣。
车子最终在山顶一处视野开阔的观景台停下。
夜空深邃，山下是璀灿的城市灯火，如同散落的星河。
两人靠在车头，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夜风拂过，带着山林特有的清新气息。
“喂，”祁骁忽然开口。
“你……为什么帮我？你跟我二叔不是不对付吗？帮了清言，等于帮了我二叔。”
温旭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远处的灯火，指尖夹着的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我跟你二叔的事，是另一回事。至于帮你……”
他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祁骁，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如果我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难过，你信吗？”
祁骁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猛地移开视线，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
“你……你又胡说八道！”他有些狼狈地反驳，声音却没了之前的底气。
温旭轻笑一声，没有再逼他，将烟头摁灭。
“走吧，送你回去。”
说着，他重新拉开车门。
祁骁看着他坐进驾驶座的背影，心里乱成一团。
温旭的话，温旭的眼神，都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一丝隐秘的悸动。
他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也跟着坐进了车里。
跑车再次激活，驶向下山的公路。
车厢里回荡着低沉的音乐，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但某种微妙的变化，似乎已经在这夜色中，悄然滋生。
祁骁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树影，试图把注意力从身边这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身上移开。
但温旭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某种冷冽的木质香气，总是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腔。
“哎，”祁骁忍不住打破沉默，语气硬邦邦的，试图找回平时的状态。
“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什么不想看我难过？少来这套肉麻的，我跟你很熟吗？”
温旭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闻言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噙着那抹让祁骁牙痒痒的戏谑笑意：
“不熟吗？那刚才谁在我车上坐立难安的？又是谁被我趁人之危过？”
“你！”祁骁后悔开口了，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温旭我警告你，那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再说一次我跟你拼命。”
“行啊，”温旭懒洋洋地应着。
目光扫过祁骁气得泛红的脸颊和紧握的拳头，眼底笑意更深，“拼命的方式有很多种，你选哪一种？我奉陪到底。”
这话歧义太大，祁骁脑子嗡的一声，血液直冲头顶，连脖子都红了。
“你大爷……开你的车！”他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话，愤愤地扭过头看向窗外，决定不再搭理这个混蛋。
他这副炸毛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让温旭心情莫名地愉悦，甚至轻轻哼起了车载音乐里的调子。
车子驶回市区，周围的灯火逐渐变得繁华喧嚣。
祁骁看着熟悉的街景，心里的烦躁感却丝毫未减。
他忍不住又想起顾清言，不知道二叔那边怎么样了……清言还好吗？
“放心，”温旭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在等红灯时开口道，“祁炎有分寸，不会伤着他。而且……这对他们来说，未必是坏事。”
祁骁没接话。
他知道温旭说得有道理，但作为兄弟，担心总是难免的。
车子最终停在祁骁大平层下。
祁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想要逃离这个让他心绪不宁的空间。
“走了。”他推开车门，动作迅速。
“等等。”温旭再次叫住他。
祁骁动作一顿，警剔地回头：“又干嘛？”
温旭看着他象只受惊小鹿般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可爱。
他探过身，从后座拿过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纸袋，递到祁骁面前：“拿着。”
“什么东西？”祁骁没接，一脸怀疑。
“安神助眠的香熏，看你一副要失眠的样子。”
祁骁看着那袋东西，又看看温旭，眼神复杂。
这家伙，一会儿气得他跳脚，一会儿又做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
“我不要。”
“随你。”温旭也不强求，作势要收回。
祁骁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一把将纸袋抢了过来。
“……谢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楼道。
温旭看着他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才低低地笑出声来。
而祁骁，冲回屋内，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个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纸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妈的，温旭这个混蛋……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