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顾清言买了些新鲜水果和适合病人吃的营养品,来到了爷爷所在的医院。
病房是普通的三人间,有些嘈杂。
爷爷躺在靠窗的床位,脸色有些苍白,正闭目养神。
顾清言走到床边,轻轻唤了一声:“爷爷。”
爷爷睁开眼,看到是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小言,你来了,毕业典礼顺利吗?”
“很顺利,爷爷您别动。”
顾清言连忙扶住他,帮他垫好枕头,将毕业证书的照片翻出来给爷爷看,“您看,这是证书。”
爷爷戴着老花镜,仔细地看着照片,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喃喃道:“好,好……我孙子有出息了,你爸要是能看到……”
话没说完,旁边就传来一个令人厌烦的公鸭嗓:“哟,这不是我们顾家大状元回来了吗?几年不见,真是越长越……勾人了。”
顾清言眉头瞬间蹙起,转头看去。
正是他那个人憎狗嫌的堂叔,顾老三。
顾老三那双三角眼肆无忌惮地在顾清言身上来回扫视。
从他那张清俊的脸庞,到修长的脖颈,再到被简单白t恤勾勒出的清瘦腰线,目光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猥琐和下流。
他咂摸着嘴,发出令人恶心的“啧啧”声。
顾清言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爷爷也听到了这话,气得咳嗽了两声,虚弱地斥责道:“老三,你胡咧咧什么,不会说话就滚出去。”
顾老三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根本没把老人的话当回事,反而站起身,晃悠着凑近顾清言,一股劣质烟草和酒气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听说你现在混得不错?还开公司了?要不要堂叔去给你帮帮忙啊?咱们叔侄俩……也好亲近亲近。”
他说着,那只油腻的手竟然就朝着顾清言的脸颊伸了过来。
就在那只手即将碰到顾清言时,顾清言猛地侧头避开,眼神冰冷:
“堂叔,看来你是忘了,上次你这只手不老实,差点连耳朵一起被我咬下来的滋味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狠戾的劲儿,清淅地传遍了整个病房。
旁边床位的病人和家属都惊讶地看了过来。
顾老三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那只原本想作恶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左边耳朵上那道几乎看不见、却时刻提醒着他耻辱的细小疤痕。
几年前,他就是想对这个半大的小子动手动脚,结果被当时年纪还不大的顾清言一口狠狠咬在耳朵上,差点撕下一块肉来。
那狠劲儿,他至今想起来都心有馀悸。
“你……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顾老三色厉内荏地吼道。
但气势明显弱了下去,不敢再伸手,悻悻地收回手,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小兔崽子,给脸不要脸!”
爷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滚!你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气我。”
顾清言没再理会顾老三,他转过身,背对着那个令人作呕的身影,完全隔绝了那道猥琐的视线。
他俯下身,轻轻替爷爷抚着胸口顺气,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爷爷,您别动气,身体要紧,为这种人不值得。”
他从袋子里拿出洗好的葡萄,一颗颗细心地剥好,喂到爷爷嘴边。
看着孙子孝顺沉稳的样子,爷爷又是心疼又是感慨,老眼泛起了泪花。
他知道,这孩子小时候受了太多委屈,性子里的那股狠劲和冷漠,都是被逼出来的。
顾老三看着爷孙俩完全无视自己,愤懑又不敢再上前,只能阴阳怪气地哼了几声,最终觉得没趣,骂骂咧咧地摔门走了。
病房里终于恢复了清净。
顾清言耐心地陪着爷爷说话,聊自己的工作,聊妹妹的学业,绝口不再提那些糟心的亲戚。
但他紧抿的唇线和偶尔掠过窗外的冷冽眼神,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那些如同附骨之疽的过往,并不会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彻底消失。
陪着爷爷说了一会儿话,看着老人脸上露出倦容,顾清言细心地帮他掖好被角,柔声道:“爷爷,您再睡会儿,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爷爷疲惫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顾清言起身,走到医生办公室,找到了爷爷的主治医生。
“王医生,您好,我是3床顾建国的孙子。我想了解一下我爷爷的具体情况。”
王医生推了推眼镜,拿出病历,:“顾老先生的情况……不太乐观。
主要是年纪大了,器官功能都在衰退,这次是冠心病急性发作,虽然抢救过来了,但心脏功能受损比较严重。
后续需要长期服药,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而且……这种状态,可能随时会有反复。”
王医生的话象一块巨石压在顾清言心上。
他明白“随时会有反复”意味着什么。
爷爷的身体,就象风中残烛,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了。
而那些象顾老三一样的亲戚,无疑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谢谢您,王医生。我们会注意的。”
顾清言走出医生办公室,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
现实的沉重感直面而来。
爷爷的医药费、后续的护理、还有那些甩不掉的极品亲戚……
虽然他如今有了钱,足以支付这些费用,但那种被无形压力包裹的感觉,并未减轻多少。
……
而此时,城市的另一端。
“祁骁,你给我起来,几点了还睡,赶紧的,收拾一下回老宅。”
苏岚风的声音在祁骁卧室门外响起,伴随着毫不客气的拍门声。
祁骁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妈,我才睡了几个小时,饶了我吧……不去行不行?”
“不行!你爷爷发话了,今天中午家庭聚餐,一个都不能少,你二叔也会去,快点,别磨蹭。”
苏岚风说完,脚步声渐行渐远,大概是去收拾自己了。
祁骁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一头乱毛,眼神呆滞,悔不当初。
早知道昨天就不跟温旭那家伙玩到那么晚了,又是零重力又是喝酒的,现在感觉身体被掏空。
他磨磨蹭蹭地洗漱、换衣服,被苏岚风女士连环催促了不下十次,才终于耷拉着脑袋,坐上了他妈那辆同样骚包的跑车副驾。
“我说苏女士,你这回来一趟,就为了抓我回去当壮丁啊?”祁骁有气无力地系上安全带。
苏岚风熟练地打着方向盘,瞥了他一眼:“不然呢?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无法无天?我看你最近是有点飘了,得让老爷子给你紧紧弦。”
“我哪有无法无天,我现在是创业青年,正经人。”祁骁抗议。
“正经人半夜开限量跑车去玩零重力?”
苏岚风轻飘飘一句,直接噎得祁骁没了脾气。
老妈消息也太灵通了!
“哼,反正比跟你回去面对三堂会审强。”祁骁小声嘀咕,已经开始预感到今天这顿饭不会吃得太轻松。
尤其是他二叔也在,万一老爷子又提起传宗接代的事……
车子朝着祁家老宅的方向驶去,祁骁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真是要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