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再次亮起。
画面切换至棒子国首尔的一家高级医院病房。
房间宽敞明亮,窗外可见城市天际线。
朴志千将军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心电监护仪、呼吸辅助设备和其他医疗设备,整个人显得消瘦而脆弱。
他的儿子朴在勇——一位五十余岁、面容严肃的男子——站在床边,手轻轻放在父亲的手臂上。
朴在勇面向镜头,用英语解释道:“我父亲,自从在龙国李家村见到李然将军,确认他就是当年的西点同窗狗,内心深受震动。
多年的愧疚导致他旧伤复发,神经性胃痉挛加剧,不得不住院接受治疗。
医生建议绝对静养,但他坚持要完成这次证词。”
“朴志千将军,您能听到我们吗?”罗德里格斯参议员通过视频系统询问,声音温和而庄重。
老人微微点头,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朴在勇俯身倾听,然后代为转述:
“我父亲说,他能听到。感谢委员会给他这个机会。但他目前身体状况无法流畅发言,由我代为宣读他亲笔写下的证词,每一段我都会暂停,由他确认是否正确。”
朴在勇打开一个老旧的皮质文件夹,取出几页手写纸。纸张已经泛黄,边缘磨损,显然是多年前写就的。
他的手在颤抖。
“证词开始。”他清了清嗓子,“‘我,朴志千,前棒子国陆军上将,自愿就上世纪五十年代针对李然学员的不实指控提供证词。优品晓说罔 蕞薪蟑踕耕新筷
此证词为我亲笔所书,日期为1978年3月15日——那是我第一次因胃病住院时写下的,当时我以为自己将不久于人世。
出乎意料地活了下来,但这份证词我一直保存,等待有一天能有勇气公开。’”
他念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有千斤重。
证词详细描述了上世纪秋天,朴志千如何利用在西点进修的机会,刻意接近李然,以“学术交流”为名借阅他的作业和战术笔记;
如何模仿李然的笔迹,伪造了三封所谓的“泄密信件”,内容涉及基础军事理论——这些理论在当时并非机密,但足以构成“可疑行为”;
如何将这些“证据”西点战术系任职的约翰·史密斯中校。
“我当时的动机简单而卑劣:嫉妒。”朴在勇念到这里时,声音哽咽,他停顿了片刻,看了一眼父亲。
朴志千闭着眼睛,但眼角湿润,“李然在每一次战术推演、每一次沙盘作业中都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他看待战争的方式——不是关于胜利,而是关于如何最小化伤亡、如何尽快恢复和平——让我既敬佩又绝望。
如果无法超越,那就毁灭。
这是一种卑劣的心态,但我当时被它完全控制,认为只要李然消失,我就能成为最出色的外国学员。”
两人达成了“默契”——史密斯承诺利用家族影响力,确保这些指控被“内部处理”,不会走正式调查程序,以免损害西点的“国际声誉”;
作为交换,朴志千必须将李然的全部战术笔记复印件交给史密斯。
“他要那些笔记做什么?”参议员问。
朴在勇看向父亲。朴志千用尽力气抬起枯瘦的手,做了个翻页的动作,嘴唇无声地动着。
“我父亲说”朴在勇艰难地翻译,声音中充满痛苦,“史密斯当时告诉他:‘既然这个天才不能为鹰酱所用,至少他的思想可以为我们所用。
这些笔记,经过适当改造,可以成为有价值的资产。’”
听证厅哗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低声咒骂。
军方代表们的脸色尤其难看。
“这些笔记后来被用在何处?您父亲是否有进一步了解?”参议员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朴在勇继续念证词:“我不完全清楚具体用途。史密斯在《陆军军事学院季刊》发表的一系列关于‘小型单位非对称战术’的论文,其中的核心思想、甚至某些具体案例分析与李然的笔记高度相似。
这些论文后来被广泛引用,成为他晋升将军的重要依据之一。”
他停顿了一下,翻到下一页:“我父亲在此补充——这是手写添加的注释,日期是1999年——‘这是我的推测,没有确凿证据。
但我记得,1965年在五角大楼一次高级别会议上,时任副参谋长的罗伯特·格林将军称赞史密斯的‘创新战术思想’,史密斯当时笑着回应:“有些智慧来自远方,需要适当改造,才能在我们的土壤中生根。”
当时我就在场,作为军事观察员。
那句话让我不寒而栗。’”
屏幕上的朴志千突然睁开眼睛,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刻。他
努力张开嘴,用棒子语说了几个词,极其微弱。
朴在勇俯身,耳朵几乎贴到父亲嘴边。他直起身时,眼眶通红:“我父亲最后说他说‘那些思想本可以拯救更多生命,如果它们以原本的名字被知晓。’”
朴志千闭上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渗入枕巾。
朴在勇合上文件夹,声音嘶哑:“证词最后部分:‘我对我所做的一切承担全部责任。我对李然先生、对他的家人、对所有因此受到影响的人,表示最深切的歉意。
这段证词是我自愿提供,没有受到任何胁迫。
我接受历史对我的任何评判,并希望我的忏悔能稍微减轻我的罪孽。’”
视频信号切断,屏幕变回深蓝,映照出听证厅里一张张凝重的脸。
听证厅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压抑的抽气声、相机快门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背景音。
旁听席上,一位西点老校友摘下眼镜,轻轻擦拭眼角;
另一位年轻的历史学者摇头叹息,在笔记本上急速记录。
安娜夫人依然坐得笔直,但她的手紧紧握著珍珠项链,指节发白。
管家轻声询问是否需要水,她微微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已经暗下去的大屏幕。
罗德里格斯参议员沉默了一整分钟,这六十秒在寂静中显得无比漫长。
她看了看其他委员,与坐在右侧的一位退役将军交换了眼神——那位将军面色铁青,缓缓点头。
最后,参议员深吸一口气,敲了一下法槌:
“休庭十五分钟。”
人们仿佛从一场沉重的梦中惊醒,开始低声交谈,起身活动,但气氛依然肃穆。记者们冲向门口,急于发送第一轮报道;法警重新站直,维持着秩序;委员会成员们聚在一起,低声讨论。
窗外,清晨的阳光已经完全升起,照亮了听证厅高窗上的鹰徽浮雕。那只鹰展开双翅,爪中抓着箭矢和橄榄枝,象征着力量与和平——此刻,在真相的光照下,这个象征显得格外复杂而沉重。
安娜夫人在管家搀扶下缓缓站起,她望向空荡荡的证人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
“就快结束了,李然。就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