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不禁念叨。
就在陈也发完酒疯的第二天上午,一个来自大洋彼岸的视频,象一颗深水炸弹,引爆了国内的钓鱼圈,也彻底点燃了陈也那颗躁动的心。
核平科技,会议室。
陈也顶着两个宿醉的黑眼圈,正坐在主位上喝着浓茶解酒。
突然,会议室的大门被李二狗一脚踹开。
“老板!老板不好了!有人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了!”李二狗手里举着平板计算机,一脸愤慨地冲了进来。
“好好说话,二狗。”陈也皱眉,“谁拉屎?咱们有保洁阿姨。”
“不是!是那个外国佬!史密斯的!”李二狗把平板怼到陈也面前,“这孙子在油管上发视频,公开测评咱们的‘定海神针’,那嘴臭得跟吃了大肠刺身一样!”
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背景是一艘豪华的深海钓鱼艇,地点似乎是在佛罗里达的公海。
镜头前,一个金发碧眼、身材魁悟的老外,正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定海神针(民用版)】,脸上挂着夸张且嘲讽的笑容。
“嘿!伙计们!看看我从神秘的东方搞到了什么?”大卫对着镜头耸肩,“据说这是现在中国最火的鱼竿?上帝啊,看看这做工,看看这重量!这根本不是鱼竿,这是一根死沉死沉的工业垃圾!”
大卫一边说,一边用鱼竿敲击着船舷,发出“当当”的声音。
“他们说这玩意儿硬度很高?拜托,钓鱼需要的是手感!是灵性!这种只会傻硬的棍子,只有不懂钓鱼的野蛮人才会用!”
说着,大卫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中国钓鱼人血压飙升的动作。
他竟然对着【定海神针】竖起了一根中指,然后一脸嫌弃地随手一抛——
“噗通!”
那根价值一万九千九的鱼竿,就这样被他扔进了大海里。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或者海底。”大卫对着镜头比了个飞吻,“记住了,想学真正的钓鱼,还得看我们美式路亚!东方的那些‘大师’?就是个笑话!”
视频结束。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赵多鱼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笔都被折断了:“这……这洋鬼子太嚣张了!他这是在打咱们核平科技的脸!是在打全中国钓鱼佬的脸啊!”
王建国博士更是眼珠子通红:“他敢扔我的材料?!他居然敢把我的杰作叫工业垃圾?!我要去炸了他!二狗,把我的c4拿来!”
然而,最可怕的,是陈也。
他没有发火,也没有咆哮。
他只是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摘下了墨镜。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火焰。那是压抑了许久的欲望,在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后,爆发出的核聚变反应。
“多鱼。”陈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在!”
“咱们的‘爆护号’,改装好了吗?”
赵多鱼一愣,随即狂喜:“好了!早就好了!全金属船身,加装了双涡轮增压,还有二狗设计的‘防撞角’和大炮设计的‘雷达屏蔽层’!随时可以下水!”
“很好。”
陈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那股颓废的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刑部尚书”的恐怖气场。
“通知下去,全员集合。”
“既然有人觉得咱们的鱼竿是垃圾,那我就亲自去一趟公海。我要当着全世界的面,用这根‘垃圾’,把他那艘破船给钓上来!”
“是!!!”三巨头和赵多鱼齐声怒吼,战意沸腾。
就在陈也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冲出公司,准备杀向码头的时候。
公司大厅的巨型电视屏幕上,突然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
红色的加粗字体,刺耳的警报声,瞬间让陈也的脚步顿住了。
【突发新闻:特大灾害事故!】
【受连日特大暴雨影响,今日上午9时,江临市第三小学一辆载有33名师生的春游大巴,在途经沿江公路十八弯路段时离奇失踪!】
【据现场监控显示,大巴车驶入监控盲区后彻底消失。现场无刹车痕迹,江面无漂浮物。目前警方、消防及海事部门已展开地毯式搜救,但受江水浑浊及复杂水文影响,搜救工作陷入僵局……】
画面中,浑浊的江水咆哮着奔流,岸边是哭得撕心裂肺的家属,以及满脸焦急、淋着暴雨指挥搜救的张国栋。
陈也看着屏幕,看着那滚滚江水,原本要去公海“打脸”的怒火,瞬间冷却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压抑的感觉。
“师父……”赵多鱼看着新闻,声音发颤,“这地方……好象是回水湾?那是着名的死地啊。”
陈也沉默了。
他拿出手机,手指悬停在张国栋的号码上。
去?还是不去?
如果去,那就是破戒,就是违背誓言,甚至可能会因为“因果律”把事情变得更糟。
如果不去……那是三十条人命,是三十个家庭的破碎。
就在他尤豫的瞬间,电话反而先响了。
是张国栋。
陈也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张队,我看新闻了。我……”
“陈也!”张国栋的声音沙哑疲惫,甚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严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给我老实在家待着!”
“张队,我有装备,我有‘爆护号’,我也许能……”
“闭嘴!”张国栋在雨中咆哮,“这是救灾!是搜救!不是你的刑侦现场!你那个体质你自己不清楚吗?万一那些孩子还活着,你一竿子下去全成尸体了怎么办?!啊?!”
“我不能冒这个险!江临市也不能冒这个险!”
“听着,这次不需要你立功。在家看着!别添乱!这是命令!”
电话挂断。
听筒里传来的忙音,象是一记重锤,砸在陈也的心口。
他慢慢放下手机,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暴雨,看着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灰色天空。
“别添乱么……”
陈也自嘲地笑了笑,重新戴上墨镜,但这遮不住他眼底那一抹深深的无力感。
他拥有这世上最硬的鱼竿,拥有最先进的装备,拥有数亿的资产。
但在这一刻,面对这滚滚的命运洪流,他却依然只能当一个看客。
真的……只能当一个看客吗?
陈也的手,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