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楼来到的这座无名峡谷,便是林三刀、何无底两个家伙找到的青竹隐居处。
他心情忐忑的接近峡口,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力,于是走了进去。
在峡口内的一处岩壁下,他看到了一个竹草编织的蒲团,以及一堆炭火,此外再无它物。
继续往里深入百馀丈,发现里面一片青竹,青竹边上盖了一座简易的竹屋。
竹屋无人,推门进去,见到了一张竹床、几个木柜、一个架阁,此外还有一张三尺长的小木床。床上没有被褥、毡毯、枕靠之类,柜中没有衣物,架阁上同样没有任何可以标识主人身份的物件,一切空空如也。
唯一有的,只是摸上去极浅的灰尘。
说明主人离开没过几天。
还是走了啊————
是预感到自己将至,还是对那个“莫姑娘”不胜其烦,刘小楼不得而知,但这么一走,又不知该往哪里查找了。
摩挲着那张小小的木床,怅惘良久。
在峡谷中又转了多时,他才离开此处,驾起剑光疾飞,赶在天黑前抵达神雾山。
他的突如其来,倒让苏家有些措手不及,他在瓜芦堂上等侯多时,才见到匆匆赶来的苏至。
苏至一边吩咐管家宋伯摆酒,一边道:“小楼的帖子早已送到,我也答应了去乌龙山参逢盛宴,这都没几天了,缘何又突然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刘小楼道:“宋伯,不要张罗酒菜了,有茶便可————老泰山,我今日前来,一则给老泰山拜年,二则嘛————嗯————”
苏至道:“小楼有话但说无妨,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客套。”
刘小楼想了想,先问:“五娘可在庄上?”
苏至道:“她这回去不了乌龙山,她去年便往罗浮山修行,三个月前传回消息,已然破境中期,丹分内外了。收到小楼帖子后,我立刻着人赶赴罗浮山,可惜回话说,她至今仍在南明虚空天里历练巩固,见不到人,这次恐怕要错过了。”
刘小楼感慨道:“五娘真了不起,这就丹分内外了,若再算上九娘,苏氏便有四金丹,声威已复!”
苏至对此非常高兴,虽说没有元婴,甚至没有金丹后期,但一族四金丹,放在天下修行界各家,也是少见的,如今苏家已经止住颓势,而且照这个趋势,苏五娘将来金丹后期的可能性极高,就算是元婴,也可以有所期待!
“说起来,苏家中兴,是从小楼当年入赘开始的,小楼为苏氏带来气运,苏氏上下永不或忘。”
刘小楼道:“当年我就说过,无论如何,我都是半个苏家人,老泰山不要这么客气。别看小婿远在湘西,神雾山有事,一封书信,小婿是必定会到的!”
苏至爽朗一笑:“哈哈,那岂不是苏氏便有五金丹了?”
刘小楼立刻表态:“必然如此!别看小婿平时不在神雾山,老泰山完全可以当作小婿在外游历修行,小婿这颗心啊,永远在神雾山,就象九娘一样!九娘这些年虽然常在委羽山修行,但老泰山对她的养育之恩,她从来没有忘记,记得三年前我在委羽山见到她时,她便说过,您虽然只是她的养父,却比生父还亲。”
得了刘小楼的承诺,苏至点头道:“这丫头有心,没白养。
然后,两人都忽然止住了,各自呆呆出神,瓜芦堂上一时间沉寂下来。
等了多时,直到宋伯亲自过来添茶倒水,刘小楼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道:“老泰山,我上次去委羽山——我————那什么,见着另一个苏伯父,他——
——嗯————”
苏至道:“我知道,涴儿结丹之后,玄月兄专门来了一趟神雾山,跟我说,有意纳你为婿,说等你结丹之后,便可上门向涴儿提亲,询问我的意见————”
说到这里,苏至苦笑:“说起来,我是希望你和汐儿破镜重圆的,但汐儿是苏家下一代家主,绝不能嫁出去,而小楼你也不可能再入赘回来,唉————我当时也问过汐儿,婚事与家事孰重,她回答得非常坚定,一切以苏氏为重,所以————”
刘小楼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喃喃问:“所以五娘她其实早知我和九娘的婚约?”
苏至点头:“是,她早就知道,去年你来神雾山的时候,带着沉元豹过来那次,她就知道了。”
刘小楼立刻想起当时席间五娘对自己的种种照顾,更想起五娘还专门和自己坐论金丹修行的内丹、外丹之道,为自己澄清修行迷雾的一幕,这是在给自己求娶九娘帮忙?
这段日子一直在罗浮不回来,也是为了怕自己尴尬,所以避免见面?
刘小楼忽然间松了口气,自己这几年始终压在心头上的某种负担烟消云散,浑身轻松了许多。
但在轻松之馀,又不由生起一点挫败感一五娘你到底怎么想的?
五娘怎么想的,连她爹苏至都搞不清楚,刘小楼自然也很难搞清楚。
回过神来,刘小楼问:“这么说,晚辈可以上委羽山提亲了?”
苏至捋须微笑:“小楼不用上委羽山了,玄月兄和我已经商议好了,他去年十月闭了死关,不知何时方能出关,故此一切都由我来做主。”
“闭死关?是正式冲击炼神了?”
“便是如此。”
“啊————我原本还想着请老泰山出面,帮小婿去委羽山提亲,这么一来,恐怕还得另寻一位前辈了?”
“都是自家人,小楼随便请一人来便可。”
这次是迎娶九娘,不是之前的入赘苏家,所以需要提亲,不能如之前那般仓促行事。
“老泰山,九娘可在神雾山?”
“她如今在委羽山水羽峰巩固修为,似乎跟她的魂兽有关,需要那种极冷之地增强神通,待小楼提亲之后,商议好了婚期,我自会将她接回神雾山。”
“那就有劳老泰山了。”
眼下离金丹贺仪没剩几天,刘小楼不能在神雾山耽搁,事情说完,便即起身告辞。
苏至当然知道他要急着回去,也不挽留,道:“你二叔正在后山挑选鳌虾和龙鲤,准备做你的贺仪,原想着今晚一起饮宴的,但你着急要走,我也就不留你了,过几天便能相见。”
刘小楼和苏寻的关系,以前非常不好,他筑基之后才有所缓和,但也谈不上和好,苏至这么说,其实也是想能让二人之间再进一步改善关系。
刘小楼这些年自己回想,其实当初入赘的三年,二叔苏寻还是相当克制的,对自己不好,却也没有坏到哪里去,尤其现在结丹了,很多往昔的恩怨便如风吹过,不值一提。
“说起来,二叔还没去过乌龙山,过几日等他来,我陪他好好转转。还有大郎、三郎、八郎他们几个,也请至乌龙山做客,十三郎和双鱼剑也在乌龙山,亲戚间可以互相走动走动————”
苏至老怀甚慰:“好,好啊,是该走动走动,我跟泛儿、漠儿他们说,都去。”
刘小楼听出不对:“大郎呢?”
苏至有些哀伤:“去年他第三次冲击筑基未成,不幸过世了————”
刘小楼很吃惊:“他那样子,怎么还去冲击筑基?”
苏至摇头道:“不听劝,不听劝,不说了,不说了————”
将刘小楼送出神雾山,又让宋伯继续相送,一直送到山下道观处才告别。
此刻苏至不在身边,刘小楼才厚起脸皮打听:“宋伯,酥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