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过一个有仪式感的年
腊月二十三，干竹岭。
刘小楼结束了一夜的修行，站起身来，押了个懒腰，看这天色，云层厚厚压着，似乎又要下雪。
已经连续两天没有见着朝霞了，也意味着两天没有采药了，“浮邱三丹法”功效虽妙，唯有一桩不好，这玩意儿看天吃饭，一旦遇着没有朝霞的寅时，就没法修行此法。
正要活动活动筋骨，就见谭八掌跟下方露头，陪笑道：“小楼，掌门，那个什么，修行完了？”
刘小楼醒悟：“哦，完事了，马上！”
几步下了绝顶，腾出位置。
纪小师妹轻笑一声，擦身而过，上了绝顶缝隙，将大白和小黑往边上挤了挤，挤出个更大一些的空地来，摆出个侧卧的姿势。
这是小沩山白鹤岭一脉的筑基功法，叫做什么什么什么睡莲法，名目很长，刘小楼听过一遍，也懒得记，总之纪小师妹接下来这半年都得依照此法巩固修为，对灵力的须求很大，每天都要固定在这里睡上六个时辰。
谭八掌陪着刘小楼下来，至宗门处，就见众弟子们正在周七娘的带领下，清扫房舍院落。
周瞳丶黄羊女丶朱灵子等人，各自拿着苕帚，将院中的落叶丶尘土等清扫出来，卷在每个人的苕帚上，卷成一团一团。
这是用真元强行吸住落叶尘土，锻炼的是每个人的真元吞吐技巧。
而弟子们一边扫，一边念叨着：“除陈布新！”将过去一年的晦气扫走。
只能说周七娘大族出身，带过来的规矩丶教导年轻弟子的方法都很好。
今天过小年，扫完尘土，要祭拜灶神，周七娘为此专门上了一趟绝顶，将纪小师妹和大白丶小黑都轰了下来。
两个畜生不情不愿，叨咕个不停的下来，然后跟着众人一起向灶台拜倒。
周七娘也不知从哪里搬来个木头雕刻的灶王像，在灶台后边立着，弄了好多糖果蜜饯作祭品。
刘小楼当先，后面是周七娘丶方不碍丶谭八掌丶纪小师妹丶刘道然丶左高峰丶秦氏兄弟丶穆神医丶大白丶小黑，再后面是三位弟子。
就连在山下坐镇指挥，为结丹贺仪忙活的刘夫人，也在最后时刻赶到。
唔，长老有点多，弟子比较少。
这还没算依旧在鬼梦崖闭关苦修的星德君。
没办法，三玄门目前就是这么一个畸形的结构。
不过等到过年以后，便又是三年一回的弟子招录，宗门想必又能添丁进口了。
向着灶神祭拜上香，每个人都说了各自准备的祭词，大伙儿一股脑说，每个人说的都不同，一时间乱七八糟，但灶神肯定都能收到就是了。
比如周七娘打头的引子是：“灶福降临，福运满盈，烟火顺遂，衣食无忧，宗门平安，人人康泰。”
刘小楼跟着的祭语是：“财源滚滚，人畜兴旺。”
后面还有：“吉祥如意，吉祥安康。”
“小年美满，五福俱全，吉祥如意，平平安安。”
“万物重生，高福满门。人人筑基，个个结丹。”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祭语唱罢，便是一阵哄乱，夹杂着鹅飞猫跳，将那祭台上的糖果蜜饯都抢光了，周七娘在旁边笑弯了腰。
玩闹一场，众人被周七娘督着，去沐浴一场。
乌龙殿的左右配殿被临时改作浴室，左配殿为男子沐浴之所，右配殿为女子沐浴之所，各自摆放了一排大木桶，桶中都盛满了热汤。
很快，掌门带头，长老弟子们一个个蹦进木桶中舒服起来。
大白和小黑则两边配殿瞎串，基本上每个桶里都跳进去挤会儿，嘎嘎喵喵个不停。但最终，两个畜生还是留在了右配殿，因为那边木桶里的热汤闻起来是香的。
又过了片刻，刘小楼冲殿外叫道：“老葫蠹，快来！”
却是葫蠹老道珊珊来迟，一边应着：“来了来了！”一边冲进右配殿。
“哎？”
“啊！”
“你个老东西，滚！”
“登徒子！”
“老不正经，找死！”
那边吵嚷声中，左配殿刘道然纵身而起，冲过去将老葫蠹绳之以法，拖到左配殿。
刘小楼气得不行，怒斥道：“老道，你怎能如此？当真不成体统！”
老葫蠹叫屈：“我委实不知啊，老夫哪里知道会是如此————老夫知错了，小楼，小楼掌门你要秉公断案啊————
刘小楼问刘道然：“该当如何？”
刘道然忿忿道：“虽是情有可原，却依旧要惩治一番，罚他一年长老薪俸！”
刘小楼诧异：“道然你如此轻饶他吗？嫂子可在那边被他看了————”
刘道然捋须微笑：“我家夫人尚未更衣，正在热水，他看的是周家娘子，不过也看不到什么，顶多一个脖颈————”说着，比划了一下：“喏，就到这儿，木桶太高，就算踮起脚尖都看不下去，除非蹦起来————”
谭八掌气势汹汹过来：“老东西看我家娘子了没？”
老葫蠹忙道：“小八掌，话不能乱讲，老夫真没看到，再说纪小娘子什么都没有，老夫能看出什么来————”
话音未落，谭八掌已经放手一搏：“打你个老东西！谁告诉你什么都没有？
你还是看了？”
老葫蠹道行比他深多了，修为又是筑基，原本是不用怕的，但正义在邪恶面前天生低人一头，不敢反抗，只能绕柱奔走，口中解释：“我没看，我估摸的————”
“谁让你瞎估摸的？别走！”
“掌门你管管八掌！”
“你先认罚再说。”
“老夫认罚，但长老薪俸是个什么鬼？老夫从来没领过啊————”
“领不领是一回事，罚不罚是另一回事，不要混为一谈————”
闹剧到得傍晚散场，大白和小黑在灶台上忙活着众人的饭菜，三个弟子在旁帮厨，刘小楼则在池边亭中，将三玄门升格为六宗大宗，自己被拜为六宗长老之事告知众人。
刘夫人立刻算出其中的好处，舒坦道：“如此甚好，宗门已经快一年没有大笔进项了，如今家大业大，每日都要算计着花销，着实不好过活，今后每年多出五百来块灵石，就可以积攒下来以防不时之需了。”
一边说，一边盯着刘小楼。
刘小楼晓得她的意思，心里也确实有些理亏，哪有一宗掌门带着宗门全部身家四处晃荡的？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在荒原天地和田无心丶种生道斗法，才能支撑下来，否则早就耗死了。
当时耗费了不到两千灵石，手中还有九千多块，干脆取出三千交给刘夫人：“刘嫂子，三玄门的家底就交给嫂夫人你了，你可要看好咱们这个家啊！”
刘夫人立时笑脸如花，喜滋滋接过来：“掌门放心吧！”
欢喜之下，冲刘道然抛了个眼神，刘道然顿时咯噔一下，魂不守舍起来。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丶炖猪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这是头一回，三玄门如此算着日子一天天往下过年，比起以前，多了许多仪式感丶归属感。
至于每天该干什么，都是相互补充着来，周七娘子带来洞庭湖那边的风俗，刘夫人讲究的是巴中的习惯，纪小师妹偶尔插一句东南小沩山的过年方法，再兼顾一下秦氏兄弟来自北地的年俗，混作一起，就是乌龙山的年。
到了年三十这一天，各家宗支丶各村耆老都上了山，乌龙殿内外，上百人排开大宴，热闹异常。
刘小楼端着酒盏，看着下面满当当的笑脸，听着殿外劈里啪啦外加不停啾啾的烟花爆竹声，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给诸位拜年！”
一仰脖子饮尽，最后只得了这么一句。
“给大伙儿拜年！”下面是一片轰然传开的拜年声。
谁也没有注意到，乌巢坊的上空陡然升起一片七彩缤纷的烟火，照亮了整片夜空。
那是为荆湘盟宗的成立而贺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