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珠自幼习武,心高气傲,眼见王玄凌空扑至,非但不避,眼底反而燃起一股好胜的炽焰。
她倒想亲自试一试,这远游境高手究竟有多少斤两。
当即清叱一声,竟迎着那道疾坠而下的身影,拧腰挥刀,一记势大力沉的劈斩自下而上斜撩而出,刀风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给我下来!”
王玄身在半空,眼见刀光袭面,左手并指如剑,不偏不倚地在那厚重的刀面上轻轻一弹。只听“铛”的一声脆响,沈碧珠只觉得一股诡异的柔劲顺着刀身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长刀脱手。
而王玄被反震之力阻挡,身形一顿,也做在了她的马上。
一男一女,相向而坐,同乘一骑,姿态乍看竟有几分暧昧,却是暗藏杀机。
王玄的右掌已悍然出手,直取坦然相见的沈碧珠的前心,沈碧珠心中大骇,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她猛地侧身躲过,让后一偏头,口中寒光乍现!
一枚细若牛毛的乌黑钢钉自她唇间疾射而出,直取王玄咽喉,距离之近,几乎避无可避。
王玄微微称奇,不得不回挥手防御——“叮!”
但见,王玄食中二指在眼前轻轻一夹。
那枚去势极疾的钢钉竟被他稳稳夹在了指间。钢钉尾部兀自高频震颤,震得他指肚一麻,可见其上所附内力之阴狠刁钻。
沈碧珠见这压箱底的搏命一击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心头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
她自知绝非敌手,趁着王玄手指夹住暗器的刹那,左手运足全力,狠狠一掌拍在坐骑颈侧。
战车吃痛,人立而起。沈碧珠借势向后倒飞,落入骑阵,换马疾走,毫不停留,不给王玄任何单独交手的机会。
见沈碧珠遁入骑阵深处,王玄正要催马追赶之时,十余杆长枪铁矛已从四面八方攒刺而来,封死了他所有腾挪的空间。
他面色不变,周身真气骤然一振,一股无形气墙豁然荡开。借着这股反震之力,他足尖在刺来的矛尖上轻点,人已如一片落叶般向后飘飞。
那匹失去了主人的战车却未能幸免。被王玄真气荡开的枪矛失了准头,七八支锋刃歪斜着尽数刺入了马躯。
战车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轰然倒地,庞大的身躯上矛杆林立,鲜血顷刻间染红了地面。
一百五十步外,沈碧珠已勒住新换的战车,拨转马头回望。
见王玄毫发无损,自己爱马却惨死当场,她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眼中厉色一闪,扬声怒喝:“结圆阵!飞矛预备!”
命令层层传递,训练有素的黑蛇会骑兵闻令迅疾变阵。
外围骑兵收缩环绕,内圈的精锐则齐齐摘下了挂在马鞍旁的特制短矛。这些短矛矛身以硬木所制,矛尖狭长沉重,专为投掷破甲而造,数十支短矛齐齐对准了阵中的王玄,一个针对远游境武者的绞杀阵已然成型。
沈碧珠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怒意,反手自腰间抽出两柄细长的双股剑。她剑尖前指,声音冰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几乎同时,阵外传来机括绞动的沉闷声响——数架布置在侧翼的车床劲弩也已调整完毕,儿臂粗的巨型弩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划破长空,直射王玄!
面对这远近交织的绝杀攻势,王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他身形晃动,在枪林矛雨与巨型弩箭的缝隙间穿梭闪避,动作看似惊险万分,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躲过,却始终没有展露出超越“远游境”应有的雷霆手段。
他心里清楚得很:正主还没露面,这场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眼见王玄腾挪闪避的空间被密集的矛阵与弩箭彻底封死,身形受制,沈碧珠眼中寒光一闪,手中令旗再次挥动。
“战车,冲阵!”
号令一出,侧翼蓄势已久的战车部队顿时启动。
这些战车以精铁打造,车轴裹着铁皮,由两匹披甲健马牵引。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连大地都随之震颤。
十数辆战车排成一线,如同移动的铁墙,朝着王玄立足之处碾压过去。
王玄见状,非但不退,反而身形一晃,竟如游鱼般逆着车阵冲锋的势头向前掠去。秋水玄真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剑身流转着一层淡淡的清光。
面对第一辆迎面冲来的战车,他脚下步伐一变,侧身让过正面的冲撞,手中长剑却顺势斜撩而上。
剑光过处,血光迸现。拉车的战马连同车上骑士,竟被这一剑生生劈开,战车随即失衡倾覆,带起一片烟尘与惨叫。
王玄一击得手,并不恋战,身形横向疾走,在车阵的缝隙间穿梭。
无数铁矛从战车上攒刺而来,他却浑不在意,周身真气鼓荡,袭来的矛尖每每在触及他衣衫前便被无形气劲震偏。
他心知此战意在拖延与示弱,故而出手并不追求一击毙敌,反而专攻战马。
只见他剑光闪烁,专挑马腿、马颈等要害下手。重甲战车固然冲击力惊人,可一旦马匹倒地,战车便瞬间失去机动,厚重的车身与铠甲反而成了负累。
一线冲锋的车阵,被他这般专斩马匹的打法搅得大乱。顷刻间便有十余辆战车因马匹倒地而倾覆翻倒,后续的车阵冲锋势头为之一滞。骑兵们被迫勒马,试图重新整队。
沈碧珠在高处看得真切,气得几乎咬碎银牙。
她急令第二波飞矛抛射,试图压制王玄的行动。
密集的短矛如雨点般落下,迫使王玄身形稍缓,向后退避。车阵骑兵才得以喘息,重整队形,准备再次发起冲击。
然而就在这短短几个照面的功夫,黑蛇会这支耗费无数财力心血打造的铁骑战车精锐,已然折损了近三十乘。
原本整齐肃杀的军阵,已然露出凌乱的颓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