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的尘埃刚刚落定,清算的雷霆余威尚存,一场关乎人心向背的无声战役紧接着拉开了序幕。皇帝李珩深知,仅仅依靠铁血手段镇压和官僚体系的肃清是远远不够的,要想从根本上巩固新政,必须赢得天下亿兆黎民的理解与支持。于是,在他的授意下,一场规模空前的舆论宣传迅速展开。
由翰林院秉笔、经皇帝亲自审阅定稿的《告天下臣民书》,以最快的速度刊印成册,通过驿站系统发往各州府县,并由各地官吏在城门口、市集等繁华处所张贴宣读,甚至组织乡绅耆老深入乡里进行讲解。这份文书,没有晦涩的辞藻,用尽可能通俗的语言,详细揭露了以庆亲王李瑷为首的“复古同盟”,是如何因一己私利,勾结外敌,密谋在万寿节发动宫变,意图刺杀皇帝与无双夫人,颠覆朝廷,恢复那些早已不合时宜、只会让豪强得利、百姓受苦的旧制。
文中不仅列举了查获的部分铁证,更着重描绘了如果他们阴谋得逞,国家将陷入内战与动荡,边境烽烟再起,百姓好不容易因新政而获得的些许安定与希望将毁于一旦。文书将庆亲王等人斥为“祸国殃民之豺狼”、“开历史倒车之蠢贼”,将其行为定性为背叛国家、背叛民族的滔天罪行。
与此同时,朝廷掌控的《京报》等官方喉舌,也连篇累牍地刊登文章,详细对比了新政推行前后,在税赋、民生、吏治、边防等方面的显着变化。用实实在在的数据和鲜活的事例,说明摊丁入亩如何减轻了普通农户的负担,专利法令如何激发了工匠的创造热情、带来了更多物美价廉的商品,女子学堂如何让部分寒门女子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边境互市又如何带来了和平与商贸的繁荣。
真相的力量是巨大的。当普通百姓了解到,那些高高在上的王爷和大官们,竟然为了自己的特权,不惜引狼入室、要将国家重新推回那个他们饱受压迫和战乱的过去时,愤怒的情绪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
“呸!原来是一群黑了心肝的东西!”
“还想恢复旧制?是想再让我们多交几倍的税,还是想让北狄人打进来?”
“多亏了陛下圣明,多亏了无双夫人机警,不然咱们这刚有点盼头的日子可就完了!”
茶楼酒肆,田间地头,到处都能听到类似的议论。人们对试图破坏现有安定生活的叛逆者唾弃不已,尤其是联想到新政,特别是摊丁入亩和鼓励工商带来的切身好处后,这种唾弃更转化为对现行政策的强烈拥护。
很快,一场自下而上的民意浪潮开始涌动。先是京城周边的几个州县,由当地乡绅和百姓联名上书,表达对皇帝和无双夫人的支持,强烈要求严惩叛逆,以正国法。紧接着,这股风潮如同涟漪般扩散开去。东南沿海的商贾们感念晓月阁带来的商机和专利法令对创新的保护,纷纷具名上书;运河沿岸的漕工和农户,体会到了税赋减轻和水利兴修带来的实惠,也自发组织起来,委托识字之人写下万民书;甚至远在西北边境,那些因互市而得以安居乐业的边民和小部落,也通过地方官府转呈了他们的拥戴之心。
一时间,来自四面八方的请愿书、万民伞、功德牌,如同雪片般飞向京城,汇集在通政司的案头。这些文书或许文辞朴拙,甚至偶有错别字,但其中蕴含的真挚情感和坚定立场,却比任何华丽的奏章都更有力量。它们共同传达着一个清晰无比的信号:天下的民心,站在了锐意改革的皇帝和无双夫人这一边。
这场突如其来的宫变风波,以及随之而来的真相公布与民意反馈,产生了一个李珩和李晓晓都未曾完全预料到的巨大效果——新政的合法性与正当性,得到了全民范围的广泛认可和巩固。在此之前,新政的推行或多或少带着皇帝乾纲独断和晓晓强力推动的色彩,虽然成效显着,但底层民众或许只是被动接受好处,对其深层意义和来之不易缺乏切身体会。而经过“复古同盟”这么一闹,所有人都清醒地认识到,这些带来实惠的政策,是有人拼命想要破坏和夺走的!守护新政,就是守护自己来之不易的好日子!改革的成果,在经历了背叛与动荡的考验后,反而在民众心中扎下了更深的根。
在这场风波中,李晓晓的个人声望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如果说之前,她“无双夫人”的名号更多与晓月阁的财富、技术局的奇巧、以及皇帝义妹的尊贵身份联系在一起,那么经过万寿节承天台下的那一幕,她的形象则彻底升华。
民间流传开来的版本,将她描绘得如同女中诸葛再世。传说她早已洞悉奸人阴谋,在庆典上临危不乱,巧施妙计(那特制的烟雾和闪光被传得神乎其神),指挥若定,协助顾将军迅速平定叛乱,保护了陛下和社稷安危。她不再是那个仅仅带来新奇事物和商业利益的“夫人”,而是在帝国危难时刻,能够凭借智慧与勇气力挽狂澜的“国之柱石”。
她的沉着、智慧与对国家的忠诚,深深打动了各阶层的人们。女子视她为楷模,男子对她敬佩有加。她的声望,不再仅仅依赖于皇帝的宠信和自身的才能,更建立在稳固的民意基础之上。“无双夫人”这四个字,在民间已然成为一种象征——象征着智慧、勇气、革新与希望,成为了这个正在剧烈变革的时代中,一个无可替代的精神符号。
站在镇国公府的阁楼上,李晓晓听着晴儿汇报着外面流传的关于她的种种近乎神话的传说,以及各地涌来的支持之声,心中感慨万千。她深知,声望越高,责任越大。扫清了朝堂的障碍,赢得了民心的支持,摆在她和李珩面前的,将是一条更加任重道远的改革之路。但此刻,她的内心充满了力量,因为她知道,她并非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