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影静静伫立在溶洞口。
没有五官的面部像是一张揉皱的白纸，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由于它的出现，周围原本流动的空气仿佛凝固。
铁山是个暴脾气，看到这怪东西挡路，遇事不决，先莽一波。
“装神弄鬼！吃俺老铁一锤！”
他抡起那柄刚修好的锻造锤，浑身肌肉紧绷，大步流星冲了过去。
李十一眼皮一跳，刚想喊“别送”，却已经来不及了。
铁山冲到一半，脚步突然变得踉跄。
他张大嘴巴想要怒吼，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接着发生了惊悚的一幕。
铁山原本粗犷的脸庞上，那张正在咆哮的大嘴，竟然凭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光滑细腻的皮肤。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仿佛他天生就没有嘴巴。
“唔！唔唔！”
铁山惊恐地捂著自己的下半张脸，眼珠子瞪得滚圆，发疯似的想要把那层皮撕开。
“别动！”
姜离厉喝一声，指尖弹出一道水流，将铁山强行拉了回来。
“是规则之力。”
姜离脸色凝重，将铁山护在身后。
“它能抹除人的五官感知。”
话音未落，躲在后面的白泽突然惨叫一声。
他的眼镜啪嗒掉在地上。
原本清澈的双眼此刻只剩下两个浅浅的凹坑，眼皮和眼球统统不见了踪迹。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全是黑的！”
白泽双手乱抓，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恐慌。
恐惧在队伍中蔓延。
这种看不见摸不著的攻击手段，比直接砍你一刀还要折磨人。
那无面人依旧站在原地，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它微微侧头，那张空白的脸似乎对准了李十一。
李十一感觉鼻子一凉。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还好，挺拔的鼻梁还在。
“有点意思。”
李十一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石碑底座上。
他把桃木剑往胳膊底下一夹，大摇大摆地拿出了祖师爷留下的那本破书。
“既然是看守这儿的，说明书里肯定有记载。”
“大家稳住，别乱动，越动越容易被它锁定。”
李十一一边说著，一边飞快地翻动书页。
那无面人似乎也没见过这种阵仗。
在它的逻辑里，闯入者要么拼命，要么逃跑。
坐下来看书是什么操作？
它那空白的脸上虽然看不出表情，但原本准备抬起的手臂明显停顿了一下。
“有了！”
李十一眼睛一亮，手指重重地点在书页上。
书页发黄，上面画著一个潦草的涂鸦。
画的是一个没有脸的小人，旁边还标注了一行小字。
“昆仑废气，俗称清道夫。”
李十一念出了声。
“乃是昆仑大阵运转千年产生的灵气残渣，无魂无魄，最喜洁净。”
“因其本身是残渣，所以极度自卑，见不得别人五官端正。”
“攻击方式：抹除一切不平整的东西，强行格式化。”
读到这儿，李十一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哪里是什么怪物。
这分明就是个有着严重强迫症的清洁工。
姜离听得一愣一愣的：“那怎么对付？它没有实体，法术攻击无效。”
李十一合上书本，目光落在了手边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上。
刚才他还嫌弃这玩意儿像煤渣，现在看来，祖师爷诚不欺我。
书的下一页写着解决方法：
“此物矫情，极度洁癖。若遇此獠，以此混沌石糊脸即可。”
“备注：记得用力点。”
李十一抓起那块黑石头，在手里掂了掂。
手感粗糙，掉渣，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陈年老灰味儿。
这哪里是混沌石。
这分明就是祖师爷当年炼丹炸炉剩下的炉灰结块。
“老张，还能动吗？”
李十一侧头看了一眼张麒麟。
张麒麟靠在蚩梦身上，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他点了点头，手掌默默握住了黑金古刀的刀柄。
“好。”
李十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那咱们就给这位清洁工大爷，上一课。”
说完，李十一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没有用任何法术，也没有念咒。
就是单纯地迈开两条腿，像个市井流氓打架一样，抓着板砖就冲了上去。
无面人显然被激怒了。
它周身的空气剧烈波动，一股无形的力量直奔李十一的面门。
它是要抹掉李十一的眼睛。
“想动道爷的招子？”
“下辈子吧！”
李十一不闪不避，反而加快了速度。
就在那股力量即将触碰到他眼皮的瞬间，他怀里的七窍玲珑道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奇异的波动散开，将那股规则之力硬生生弹开了一寸。
借着这一寸的距离，李十一已经冲到了无面人面前。
两者相距不过半米。
李十一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过分干净的消毒水味。
“给你脸了是吧！”
李十一一声暴喝，抡圆了胳膊。
手中的黑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无面人那张空白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回荡在空旷的溶洞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
无面人被打得后仰。
那块黑石头并没有掉下来，而是像烂泥一样，死死黏在了它的脸上。
原本洁白无瑕的面部，瞬间多了一大块黑漆漆、脏兮兮的污渍。
更要命的是，那石头还在不断掉渣，黑色的粉末顺着它的“脸”往下掉，弄得满身都是。
“吱——！！！”
无面人发出了一声极其尖锐的叫声。
那声音里充满了惊恐、绝望，还有一种崩溃。
它不再攻击李十一，而是双手疯狂地抓挠著自己的脸。
它想把那块脏东西扣下来。
可是那黑石头仿佛生了根，越扣越紧，黑色的污渍反而扩散得更大。
对于一个以此为生的规则产物来说，这种“脏”简直比杀了它还难受。
“趁现在！老张！”
李十一大喊一声，顺势往地上一滚，躲开了无面人乱挥的手臂。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
张麒麟动了。
即使身体虚弱，他的刀依然快得让人看不清。
黑金古刀带着一抹寒光，精准地斩在了那块黑石头上。
“咔嚓。”
并不是切肉的声音，而是机关咬合的脆响。
张麒麟这一刀，并没有想要砍死对方。
他是把那块石头，硬生生给砸进了无面人的脑袋里！
黑石头完全嵌入。
无面人的动作瞬间僵住。
它那原本空白的脸上，以黑石头为中心，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
裂纹中透出的不是血，而是耀眼的金光。
“这就是钥匙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