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冷笑,“陆盛源刚死没多久,看她肚子也还没有显怀,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说得清楚,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话是这样说,但姜舞情不自禁偏向于她猜测的答案。
难怪昨天她一口一个“野种”,原来是因为她自己本来就不干净啊。
但这些事情姜舞也不想再去掺和了,她实在是太疲惫了,等养好身体,她还是打算出国。
其实要不是为了陆昱辰,她根本就不会回来。
她的父母也准备陪着她一起搬到国外生活,在这里,她再也没有其他牵挂了。
听到她的决定,林疏桐也只能祝福她,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林疏桐和她告别,约好了在她出国之前,再聚一次。
走出病房,来到医院的停车场,林疏桐还在为姜舞的遭遇感到惋惜,一抬眼就看到了陆昱辰的那辆迈巴赫。
想来他是来看望姜舞,林疏桐并不想和他打交道,低着头就往自己的车走去。
没想到陆昱辰一落车,就眼尖地看到了她。
“林疏桐。”陆昱辰幽幽喊道,迈着步子堵在林疏桐身前。
“你是来看望姜舞的吗?那你可要快些,一会儿她要休息了。”林疏桐抬眼看他,冷静地说道。
“什么时候你和小舞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陆昱辰狐疑地看着她。
“怎么,你希望我和她势不两立?”林疏桐挑眉问道。
陆昱辰看着她平静冷漠的样子,心里莫名心烦气躁。
她现在都不吃他的醋了,这个该死的女人,短短一个月就变了心!
要不是陆家现在乱成了一锅粥,内忧外患都搞得他头要炸了,他一定要把她抓回去好好调教一番!
现在他的时间宝贵,于是他问出那个在他心里盘旋了一夜的问题。
“昨天小舞说我爸爸是被晚珠推下楼害死的,是你告诉她的?你为什么这么说?”陆昱辰眯着眼问道。
林疏桐淡淡瞥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和意外,“陆盛源是被顾晚珠害死的?那你得报警啊!”
“”
“晚珠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我相信她!”陆昱辰咬着牙回道。
“是吗?”林疏桐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也不知道她是否心里偷偷怨恨陆盛源,或者和他有什么矛盾。”
她这样一说,陆昱辰心里瞬间想起顾晚珠刚嫁给陆盛源的时候。
他当时根本接受不了顾晚珠突然变成了自己的继母,顾晚珠就更不用说了,她只怕是恨透了爸爸。
他逃去了学校,头两年用不回家来抗议这件事,可顾晚珠呢?她无可奈何地在陆家待了两年,再次见面时,她已然是陆盛源乖巧美丽的小娇妻。
肚子里,还怀上了孩子。
他彻底崩溃了,在家里大喊大闹,弄得家里鸡犬不宁,乌烟瘴气。
那段时间,他甚至产生了轻生的极端念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姜舞。
她是那么清纯善良,宛如最宁静的月光温柔地照在他身上,抚去他所有的焦躁不安,治愈他心底的伤痛。
事已至此,他想,也许是时候放下顾晚珠,开启一段新的感情了。
但他没有料到,陆盛源和顾晚珠都不同意他和姜舞在一起。
又一次,他的抵抗失败了,姜舞出了国,他娶了林疏桐。
他的心一半给了顾晚珠,一半给了姜舞,再没有其他空馀来给这个新婚妻子。
新婚夜,他宿在书房。
夜最深的时候,顾晚珠穿着睡衣敲响了书房的门,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心又被填得满满的,他和姜舞开始了异国恋,和顾晚珠的关系也改善了。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爸爸出了意外。
仿佛推倒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砖,所有事情急转直下,他的人生再次陷入黑暗。
真的是意外吗?
陆昱辰情不自禁再次回想那天顾晚珠慌慌张张来找自己的场景,耳边林疏桐说的话还没有消散。
“反正我也不知道她是否心里偷偷怨恨陆盛源,或者和他有什么矛盾”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立刻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不用林疏桐多说,他自己便找到许多佐证。
顾晚珠不是一个办事细致的人,很多细节,一旦发现就经不住深究。
尽管事实几乎已经摆在他面前,但他本能地,抗拒这个答案,在他心里,顾晚珠一直都是那个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女孩。
尤其,她现在还怀了身孕。
“你不用再说了,我相信她。”陆昱辰再次强调道。
“随你。”
林疏桐看出他眼底的那一丝尤豫,但也懒得揭穿他,绕过他往自己的车走去。
这一次,陆昱辰没有再拦她。
他转过身,看着她清瘦挺拔的背影问道:“疏桐,过去的事情都不追究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林疏桐的脚步一顿,她惊叹于都这个时候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想着维持他们那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你以为,我就不怨恨你吗?”林疏桐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不再停留,越走越远。
陆昱辰自然是知道她怨恨自己,不然,也不会放火烧了他们的家。
但他觉得,林疏桐的恨是基于爱,她太爱自己了,才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引起自己的注意。
包括她和顾湛走得亲密,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报复。
不过她赌对了,他真的喜欢这种危险关系,并且越发着迷。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分成了三份,属于林疏桐的那个角落,开始扩大地盘。
他痴痴地看着林疏桐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收回目光,陆昱辰从车里拿出买好的礼物和花,往医院里走去。
一走进病房,他就看到姜舞恹恹地躺在病床上,再也不复往日的青春活力。
他情不自禁想起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抱着那条坏掉的裙子,眼里蓄满了珍珠般的眼泪,宛如一只受伤的白天鹅,那么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这么多年来,除了顾晚珠,这是第一次有人拨动他的心弦。
所以他毫不尤豫地帮了她,当他看到她重回舞台那耀眼自信的样子,他那颗死去已久的心,也跟着重新跳动起来。
可现在,她躺在病床上,眼神黯淡无光,仿佛一只挣扎在冰面上的天鹅,时日无多。
陆昱辰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和她的孩子,在他刚知道的时候就没了,他不敢想,她心里会有多难过。
“小舞”陆昱辰轻声唤道,“我来看你了。”
听到他的声音,姜舞转过头来,那双枯井一般的眼眸忽然迸发出一股恨意,“你来干什么?”
陆昱辰的喉头噎了一下,他自责地坐在姜舞床边,把花和礼物摆在床头柜上。
“小舞,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尽管怪我吧,只要别不理我就好”
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痛苦,姜舞有一瞬恍然,差点她还以为,被推下楼梯摔流产的那个人是他!
她身上各处仍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她的不幸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姜舞哑着嗓子低声说道。
“不要这样好不好?”陆昱辰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努力补救的,咱们的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补救?你要怎么补救?”姜舞冷冷说道,“你也要把顾晚珠从楼上推下来,把她摔流产吗?”
陆昱辰拧紧了眉头,“晚珠不是故意的,她怀孕了情绪不稳定,一时冲动才犯了错,你原谅她好不好?就当看在我的份上。”
“事到如今你还在帮她说话!陆昱辰,我真要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了!”
尽管姜舞对他已经失望透顶,但听到他这样一番话,还是被气得身子止不住地颤斗。
陆昱辰心里也颤了一颤,连忙矢口否认,“当然是我爸爸的,那是他最后留下来的一个小生命,我必须好好保护他们。”
姜舞疲惫地闭了闭眼,“那你就好好护着他们,和他们过一辈子去吧!”
“小舞别这样,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陆昱辰抓住她的手,低声下气地说道。
“很简单。”姜舞睁开眼,眼里一片寒意,“以牙还牙,血债血偿,只要你把顾晚珠推下楼,我就原谅你。”
陆昱辰眼里顿时一片失望,“小舞,你真的要这样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林疏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给你说了什么坏话?你别信她,她根本见不得我们好!现在指不定偷偷在哪里幸灾乐祸!”
“和别人没有关系,这就是我想要的。”姜舞直勾勾地看着他说道。
“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可理喻!”陆昱辰有些气急败坏,“你本来就没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不是吗?!你甚至不打算告诉我他的存在,就想偷偷打掉他!那也是我的孩子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你是在指责我?!”姜舞简直懵了,她指着病房门口,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声嘶力竭地吼道,“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爱上你!你给我滚!滚!”
最后一个滚字,她吼破了音,话音刚落她便捂住喉咙咳嗽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框流出。
见她难受的样子,陆昱辰赶紧安抚她,“你刚做了手术,不能情绪激动。”
病房里的动静引起护士的注意,她连忙拉着姜母过来察看情况。
一看到是陆昱辰在这里,姜母的脸色顿时黑沉下来,“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地关心我女儿,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说罢便和护士一左一右地将他推出病房。
“阿姨您听我解释”
砰地一声,病房的大门在他鼻尖前关上,他买的东西也被扔了出来。
陆昱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最近好象特别倒楣,家庭爱情事业,都遭到了滑铁卢。
也许,他应该找个寺庙去拜拜佛,去去霉运。
不光是他一个人觉得倒楣,林疏桐也觉得自己运气糟糕极了。
她的实验数据,再一次出了问题。
看着身旁组员怀疑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让他们下班先走。
她自己则留下来加班。
天气越来越冷,天色也黑得越来越早,她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变化,专心研究着数据。
直到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一抬头,才发现天色近乎完全黑了下去。
“喂。”林疏桐收敛心神,点了接听。
顾湛好听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你还没下班吗?我在楼下等你。”
“还没呢,你怎么来了?”林疏桐微微诧异。
顾湛的声音顿时带上了一丝委屈,“今天是周五,明天你不是休息吗?上次,你明明答应了我,休息的时候来找我。”
“是吗?”林疏桐心虚地眨了眨眼睛,“那我收拾好东西,马上下来。”
“我等你。”顾湛的声音瞬间欢快起来。
林疏桐笑着摇摇头,挂断电话后就开始收拾各种实验数据。
看着停滞不前的数据,她无奈地想到,也许歇两天,指不定就能想到新思路,解决问题。
麻利地将东西收整好,林疏桐背着包离开实验室。
她没注意到,她前脚刚走,楼道里就偷偷溜出一个身影,又进了实验室。
林疏桐走出实验楼,一眼就看到顾湛站在路灯下,静静等着自己。
他俊美的五官被昏黄的灯光映照得分外柔和,仿佛从天而降的天使,美得好不真实。
纵然她见过顾湛这么多次,还是忍不住再次惊叹他的美貌,忍不住怀疑,他真的是属于她的吗?
“等久了吧?”林疏桐小跑到他面前,她微微喘着气,呼出一片白雾。
“还好,刚到一会儿。”顾湛温柔地笑了笑,反常地没有第一时间抱她。
林疏桐还有些不适应,她狐疑地看着他,随后牵起他的手,一入手,才发现他的手冰得透骨。
分明等了很久。
“手这么冰,怎么不去车里等?”林疏桐皱起眉,将他的手捂在手心。
顾湛毫不尤豫地笑,“我以为你很快就下班了。”
“本来是该下班了,可是实验数据老是不对,我就留下来”
林疏桐一边说着一边抬头飞快地瞟了一眼她的实验室所在的楼层,心里想着顾湛是不是呆呆地站在下面一直看着自己的方向等待。
可这一眼,她就愣住了,实验室的灯还亮着,她分明记得她走的时候关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