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的鼻尖骤然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她没想到,第一个认出她来的,竟是年仅三岁的儿子。
难道真是母子连心,血脉灵魂的羁绊超越了皮相的阻碍?
看着儿子红肿的眼眶里重新燃起的希冀,她哪里还忍心逗弄。
上前几步,毫不犹豫地蹲下身,与瑾瑜平视。
伸手轻轻抚了抚他柔软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还是我的瑜儿眼睛最亮,心也最灵,一眼就认出了娘亲。
不像某些人……”
她眼风似嗔似怨地扫向那个依旧僵硬着背影的男人。
“像个大傻子……”
话音未落!
一道身影如疾风般卷至。
下一秒。
她就被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猛地拉起身,随即紧紧、紧紧地箍进了一个颤抖却滚烫的怀抱里。
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慌和后怕。
“阿璟…松…松一点…”
苏浅浅本就虚弱,被勒得一阵气短,哭笑不得地轻轻推了推他。
“我喘不过气了…你再不放手,你媳妇可就真的要没了……
苏凌玥那具身子已经灰飞烟灭…我现在是苏浅浅,活生生的,跑不了……”
萧闻璟身体猛地一震。
像是被烫到般倏然松开了手臂。
他依旧没有放开,也不敢放开。
只是将紧拥改成攥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力道大得指节泛白。
仿佛只有这真实的触感,才能确认她的存在,才能安抚他几乎要炸裂的心脏。
苏浅浅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恐慌,所以即便手被他抓疼了,也没抽回。
而是回握住他,眼里有水光闪烁。
她又何尝不是跟他一样的恐惧呢……
推开门的那一刻,她也很怕万一…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脸上。
一寸寸逡巡。
从眉眼到唇瓣,贪婪地确认着……
睡梦中的瑾萱仿佛感受到了娘亲就在身边,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放松了下来。
苏浅浅收敛了情绪,目光扫过白君泽、冷殊、冷影。
以及后方所有紧张等待的暗卫。
神色变得凝重。
“这道门后,就是未来的世界。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
一旦踏出这道门,进入我的世界,我不敢保证你们是否还能轻易回到你们那个时代。
这或许是一条单行道。
你们必须想清楚,是留在这里,还是我现在就送你们回去……”
一旦她带着他们走出这道门,这条可以回到过去的通道,很可能就会消失。
这是她也无法确定的。
白君泽早在门开时,眼神就变得好奇而跃跃欲试。
此刻更是毫不犹豫地抬脚就走到了门边,用行动表明了他的选择。
冷影上前一步,单膝点地,声音斩钉截铁。
“王妃!我等皆是孤儿,无牵无挂。主子在何处,何处便是吾乡!吾等誓死追随主子与王妃!”
其他暗卫齐刷刷躬身,眼神坚定,无一人退缩。
身为暗卫的第一条,被灌输的就是:
绝对的服从与忠诚。
这些对他们来说,早已刻入骨髓。
守护主子,便是他们存在的全部意义。
苏浅浅看着这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心中涌起暖流,点了点头。
“好。那便……欢迎来到我的世界。都跟紧我。”
她牵着萧闻璟的手,另一只手握住瑾瑜的小手,率先转身。
引着众人踏进了那扇连接了两个时空的门户。
白君泽紧随其后。
冷殊抱着熟睡的瑾萱跟上,暗卫们鱼贯而出。
跨过门槛的瞬间,奇异的失重感一闪而逝。
下一刻,所有人僵在了原地。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仙山洞府或奇异幻境,而是一个……
首先冲击视觉的,是几乎占满整面墙的、巨大的“琉璃窗”!
窗外,是令人头晕目眩的高悬景象——
纵横交错的平整怪路上,密密麻麻的铁壳箱子(汽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驰。
远处是无数高耸入云、造型奇特的巨型方碑(摩天大楼),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金属和玻璃光泽。
更远处,甚至能看到蜿蜒的江河与缩小如玩具的船只。
这景象之浩瀚、之奇诡,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仿佛瞬间被抛到了九重天阙之上,俯瞰着一个陌生而繁忙到极点的神魔世界。
脚下是光洁如镜的地板。
巨大的软榻(沙发)看上去异常柔软舒适,与古朴的木椅或硬榻截然不同。
墙壁雪白平整,挂着几幅笔法写实到匪夷所思的“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新好闻的、淡淡的陌生香气,温度宜人,不冷不热。
这里没有烛火烟熏的痕迹。
没有木石结构的笨重。
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与他们的时代截然不同的审美与技艺。
这就是……她的家?
萧闻璟握着苏浅浅的手猛地收紧。
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急速扫过每一个角落。
白君泽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喃喃道:
“这……这便是仙界陈设么?这些发光的物件是何物?墙上为何能映出人影如此清晰?”
他指着电视黑屏。
而暗卫们却是瞬间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
身体微微绷起,手不自觉按向腰间。
迅速而无声地以护卫阵型散开,眼神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个明亮却处处透着未知的诡异屋子。
尤其对那能将外界景象完全收入眼底的巨型琉璃窗感到极度的不安——
这若是外墙,岂不是毫无防备?
瑾瑜也被这陌生的景象惊呆了,紧紧靠着娘亲的腿,小嘴微张。
冷殊抱紧了怀中的小郡主,下意识侧身,想用身体挡住可能从“巨窗”方向而来的视线。
苏浅浅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心中既有一种带“家人”参观自己小天地的微妙自豪,更有一种时空错位带来的深切感慨。
她轻轻回握萧闻璟的手。
“欢迎来到……二十一世纪。
这里,是我的家。
别怕,这里……很安全。
你们都放松些!”
她的一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这群穿越了时空的古人心中,激起了更加强烈、更加茫然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