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赵氏集团总部大厦,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景象,车流如织,霓虹初上。
办公室内却气氛严肃。
红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位不怒自威、两鬓微白的中年男子,正是赵氏集团董事长,赵天雄。
他眉头紧锁,手指间夹着的雪茄烟雾袅袅升起,目光落在站在办公桌前,穿着一身昂贵休闲装、表情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儿子赵铭身上。
赵铭继承了父亲高大的骨架,但气质更偏向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眉眼间带着一丝被保护得很好的单纯,以及经历了一些事情后仍未完全褪去的些许后怕。
别墅厉鬼事件和血衣楼追杀,虽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邹临渊也帮他解决了大部分麻烦,但阴影犹在。
只是身为赵家独子,有些责任他逃不掉。
“……城西新开发区那块地,规划已经批了,前景很好。
但就是中心区域那片天然水域,月牙湾,有点棘手。”
赵天雄指着铺在桌上的一张巨大规划图,月牙形状的水域被红笔圈了出来。
“地质勘探显示水下情况复杂,而且当地有些……不太好的传闻。
集团几个负责前期勘察的人,回来都说那地方感觉阴森森的,大白天都没人愿意靠近水边。”
他抬起头,看着儿子,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望。
“铭儿,这次你去。
不是让你去做什么危险勘测,就是带人实地看看,感受一下。
带上专业设备,拍点影像资料回来。
主要是……你亲自去确认一下,那里到底有没有问题。”
赵铭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父亲口中的问题指的是什么。
经历了那些事之后,赵家对非科学现象已经不敢等闲视之。
父亲让他去,一方面是历练,另一方面,恐怕也是觉得他经历过后,比普通人更能分辨干净和不干净。
“爸,我……”
赵铭下意识想推脱,他真不想再去招惹那些东西了。
三年前的那次别墅同学聚会的厉鬼,和两个月前遭遇了血衣楼的杀手,差点要了他和强子、陈浩他们的命。
要不是邹临渊……
“别推脱。”
赵天雄打断他,语气放缓了些。
“我知道你怕。
但你是赵家未来的继承人,有些坎必须自己过。
这次不同,我们不深入,就在外围看看。
老王开车,再带上集团安保部最得力的两个好手,张金龙、赵银虎,他们都练过,胆大心细。
另外……我让人从龙虎山请了几张护身符,你们带着。”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囊,递给赵铭。
锦囊入手微沉,带着淡淡的香火味。
赵铭知道父亲心意已决,只得接过锦囊,点点头。
“我知道了,爸。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
早去早回,不要在那里过夜。”
赵天雄叮嘱道。
“记住,安全第一。
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撤离,不要犹豫。”
“是。”
次日清晨,一辆黑色的宾利添越驶离市区,朝着城西新开发区方向开去。
开车的是个五十来岁、面相憨厚老实、但眼神沉稳的司机,正是赵家的老司机老王。
上次血衣楼杀手追杀事件,他也侥幸逃生,对少爷这些朋友经历的那种事,也是心有余悸。
此刻他双手稳稳把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座略显紧张的赵铭,和副驾以及赵铭身边那两个腰杆笔挺、目光锐利的精悍汉子。
安保部的张金龙、赵银虎。
“少爷,放宽心。”
老王操着一口带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试图缓和气氛。
“老爷都安排好了,咱们就是去转转,拍点照片视频就回来。
那地方偏是偏了点,但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
赵铭勉强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锦囊。
他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城市的高楼渐渐被低矮的厂房和荒草地取代。
不知怎的,心里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与此同时,就在他们的车后方几公里处,一辆车身印着江城户外探险俱乐部字样的旅游大巴,也正晃晃悠悠地朝着同一个方向驶去。
车上坐满了二十来个寻求刺激、听说月牙湾风景原始诡异的年轻游客,领队的导游正拿着话筒。
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关于月牙湾的各种民间恐怖传说,引得车内一阵阵低呼与嬉笑,气氛热烈。
临近中午,宾利车拐下主路,驶入一条年久失修、坑洼不平的碎石路。
两边是疯长的芦苇和废弃的农田,人烟罕至。
又颠簸了半小时左右,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呈优美月牙形的水域,静静地卧在荒原之中。
水面宽阔,颜色是一种不寻常的深沉的墨绿色,即使阳光不错,也映不出多少波光,反而像一块巨大的、吸光的墨玉。
对岸轮廓模糊,笼罩在一层淡淡的、似雾非雾的灰白色水汽里。
四周异常寂静,连常见的鸟叫虫鸣都几乎听不见,只有风吹过高高芦苇的沙沙声,更添荒凉。
“就是这里了,少爷。”
老王停下车,指着前方的水域。
赵铭推门下车,一股带着浓重水腥味和淡淡土霉味的凉风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张金龙和赵银虎也迅速下车,一左一右护在赵铭身侧,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他们也是第一次来,但身为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前退伍军人,本能地觉得这地方太过安静,安静得有些压抑。
几人拿出专业设备,开始沿着水岸较远的地方拍照、录像,测量大致数据。
赵铭也强打精神,用手机拍摄。
一切都似乎很正常,除了环境阴森点,水颜色深点,并无异状。
然而,没过多久,那辆旅游大巴也摇摇晃晃地开了过来,停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二十多个年轻人嘻嘻哈哈地下了车,拍照的拍照,惊叹的惊叹,还有人试图靠近水边,被导游大声喝止。
寂静被打破,倒是冲淡了一些诡异气氛。
赵铭皱了皱眉,没想到还有别人。
他不喜欢这种嘈杂,但也稍稍安心了些。
人多,总归安全点吧?
两拨人互不干扰。
赵铭这边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很快完成了父亲交代的基本勘查。
看看时间,才下午三点多。
回程时间充裕。
“少爷,看样子没啥问题,咱回吧?”
老王提议。
赵铭点点头,刚想招呼张龙赵虎收拾东西,忽然,他隐约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女子哭泣声,顺风飘来。
声音很轻,很飘渺,分不清具体方向,像是从水面传来,又像是从芦苇深处。
“你们……听见了吗?”
赵铭汗毛倒竖,猛地看向张龙赵虎。
张龙和赵虎对视一眼,侧耳倾听,却只听见风声和远处那些游客的喧哗。
“少爷,是不是听错了?
可能是那些游客里有人……”
“不对!”
赵铭很确定自己听到了,那哭声凄凄切切,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哀怨,绝不是年轻人玩闹能发出的。
他想起父亲的叮嘱,立刻道。
“走,上车,我们马上离开!”
可就在这时,远处那群游客似乎发生了骚动。有人指着水域中央,大呼小叫。
赵铭下意识望去,只见平静的墨绿色水面上,靠近中心区域,似乎有几个黑色的、长发飘散的人形轮廓,在水下一闪而过!
“水鬼!有水鬼!”
游客中有人尖叫起来,人群顿时炸锅,惊恐地向后退散。
导游也慌了神,拼命大喊让大家冷静,上车。
赵铭心脏狂跳,那股不祥的预感达到顶点!
“快!上车!”
三人迅速跑向宾利车。
老王已经发动了车子。
然而,就在赵铭拉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踏上车时,他的目光无意中瞥见,就在离岸边不到十米、一处芦苇稍微稀疏的地方。
歪斜地立着一块半人高的、布满青苔和污渍的古老石碑!
石碑大半截埋在上里,露出地面的部分刻着字,被污泥覆盖,看不太清。
但一种莫名的、强烈的冲动,或者说诡异的吸引力,让赵铭的动作停了下来。
“少爷?快上车啊!”
老王急道。
赵铭却像着了魔似的,不仅没上车,反而转身朝着那块石碑走去。
张金龙赵银虎一惊,连忙跟上。
“少爷,危险!别过去!”
张金龙试图劝阻。
赵铭却充耳不闻,他走到石碑前,蹲下身,用手拂去石碑表面的污泥。
几个模糊但依稀可辨的、字体古朴的篆字显露出来。
【水域凶险,入水者死】
字迹暗红,仿佛是用某种干涸的血迹书写,透着一股森然不祥。
跟在后面的二人也看到了这行字,心里都是一凛。
但赵铭看着这行字,不知为何,心中那股因恐惧而产生的慌乱,反而被一种被挑衅的恼怒和不信邪的叛逆所取代。
他想起了别墅里被封印的厉鬼,想起了血衣楼那些杀手的凶残。
这块破石碑,这行装神弄鬼的字,算什么?
也想吓唬他赵铭?
一种属于富家公子哥的、被惯出来的骄横,加上连日来对那些东西的憋闷和恐惧混合成的扭曲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了。
“什么狗屁凶险!什么入水者死!”
赵铭猛地站起身,一脚踹在石碑上,石碑晃了晃,没倒,却震落不少簌簌的泥土和青苔。
“都他妈是骗人的!吓唬谁呢!”
“少爷,您别……”
赵银虎想劝。
“把它给我弄走!”
赵铭指着石碑,对张龙赵虎命令道,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暴躁。
“看着就晦气!什么玩意儿!”
张金龙赵银虎有些犹豫,他们是保镖,不是来搞破坏的。
而且这石碑……看着就邪性。
“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赵铭催促。
“一块破石头而已!
弄走了,咱们就回去!”
张龙赵虎对视一眼,无奈,只得上前。
两人都是力气过人之辈,合力之下,很快将那块深深插入泥土的石碑硬生生拔了出来!
石碑离土的一刹那,赵铭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断裂的咔嚓声,又像是一声幽远的、满足的叹息。
与此同时,赵铭挂在脖子上的那个锦囊,里面的护身符骤然变得滚烫,烫得他胸口皮肤一疼!
“啊!”
赵铭惊呼一声,下意识捂住胸口。
几乎就在石碑被拔出的同时,整个月牙湾的水面,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来!
不是风浪,而是如同烧开的锅,咕嘟咕嘟冒起无数巨大的、墨绿色的水泡!
水泡破裂,散发出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腥臭腐朽气息!
原本还在惊恐后退的游客们看到这骇人一幕,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叫,疯狂涌向大巴车。
“少爷!快跑!!”
老王在车上看到这景象,魂飞魄散,探出头声嘶力竭地大喊。
张金龙赵银虎也意识到不妙,扔掉石碑,一左一右架起还在发愣的赵铭,拼命朝宾利车跑去。
然而,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