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盔是经典的六瓣明铁盔,也称“勇”字盔。顶上原本应有的红缨早已褪色、脱落,只余一截短梗。盔体正前方是一面狮头吞口的金属护额,那怒目圆睁的狮首,眉弓紧锁,獠牙外露,曾几何时足以令敌胆寒,如今金色的漆面已然斑驳,露出底下暗沉的铜胎,仿佛一声被岁月扼住喉咙的无声咆哮。
目光下移,是钢铁打造的“护心镜”,圆镜般嵌在胸前。它本应是整副甲胄最光亮、最能折射将军威仪之处,如今却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垢,一道深刻的斩痕斜斜划过镜面,扭曲了本应映出的景象。这一击,当年想必是石破天惊,不知被何等样的勇力与决心所挡住,才未能透入心脏。
盔甲的护肩、护臂、躯干直至裙甲,无不布满了刀枪剑戟留下的创伤。一片山文甲叶被整个削去,留下一个狰狞的缺口,如同历史遗忘的一页。另一处则有箭尖深深嵌入铁环的接缝,锈蚀的箭杆已然断裂,唯有箭尖与甲胄融为一体,诉说着某次猝不及防的远程狙杀。每一处破损,都是一次次与死神的擦肩而过。
这一副盔甲静静地立在祭台之上,如同它主人最后一刻般,虽死犹立。
柳柠柠天生对铭文、碑文有敏感,首先发现了新大陆:“英招雕像的两旁,除了盔甲,还有两篇镌刻在祭台上的铭文。”
按照古代“从左往右”阅读顺序,她先从左侧开始阅读看山文甲下面的铭文,那是繁体字,叶亮大部分不认得。而柳柠柠越看越是神色凝重,看到最后脸上失了血色,似乎受到极大震撼。
叶亮轻轻揽住她的腰,问道:“这上面写了什么?”
柳柠柠说:“这里供奉的,是明代开国大将徐达的盔甲。”
叶亮后退一步,惊讶地问:“徐达?那位多次远征漠北的徐达?他不是吃了朱元璋赏赐的蒸鹅、背疽发作而死吗?怎么会有人在这里供奉他的盔甲?”
柳柠柠说:“按照铭文上的记载,他并不是吃了蒸鹅、背疽发作而死,而是死于此地”
叶亮难以置信地问:“铭文上究竟写了什么?”
洪武十七年,朱元璋在南京称帝已经过去十七个年头,漠北渐渐平定,但是潜流在大明的西南端暗中涌动。
一个神秘的特使来到大明兵部检校司,特使自称是大明安插在南疆的密探,可是以这种身份,是无权访问检校司的。
但特使亮出一个有“英招”印记的令牌,使他畅通无阻进入。他带来一个机密消息,时任检校右卫将军的柳升,特意与少数手下在密室召见了特使。
当时柳升还是三十多岁的青年人,是魏国公徐达的亲信部下,执掌搜罗天下军情的“检校司”,无论北境、南疆、东海、西域,只要有火急军情,首先交给他汇总。
密室之中忽然响起惨叫和激烈的打斗声,但最后只有柳升一人全身血污、提刀从密室里活着出来,言称特使行刺,众将大骇之下,进入密室查看。
只见密室之中仿佛血池地狱,鲜血横七竖八地染红墙壁,案几、书柜、椅子都被砸碎,柳升的手下都被开膛破肚、死状极惨。那特使似乎陷入癫狂,徒手撕裂柳升几名手下的腹部,自己身上中了几十处致命伤才被斩杀。
此事发生后,柳升急忙命令将特使和遇难手下的尸体立刻用“猛火油”焚毁,他亲自将此事上报给上司徐达,徐达立刻召集了一些身份不明的高人,秘密磋商。
其中有人提到南宋末年,元军攻打大理国时,似乎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徐达立刻让柳升带人去一处秘密的档案馆中搜寻,找到了近百年前元军在大理国某处山脉遭遇的详细记录。
柳升将情况秘密报告徐达,徐达得知真相后大骇,立刻进宫面见朱元璋。君臣二人关起门来密谈了一夜,没人知道那天晚上他们说了什么。
从那天晚上之后,一支神秘的军团开始组建,他们没有明确的印信和旗号,外界最多知晓他们以“英招”为印记。参与者的名字,大多不存在于兵部的名册上,但是朱元璋严令六部首先供给任何所需物资,从西洋获得的大炮、火铳优先供给。
由徐达为主帅、柳升为副将率领“英招军”前往西南边陲,皇权特许、见机行事,遇事先斩后奏
柳柠柠惋惜地说:“再后面的铭文有所损毁,似乎被人刻意破坏了。只能根据模糊的痕迹来推测内容,似乎英招军扫清外围的丧尸后,在‘野人山’的某个地穴深处,发现某些‘不可名状之物’,似乎是我们在陶瓷罐子上看过的庞大飞行器遗骸。”
柳升派人探查那庞大如城池的飞行器遗骸,但是去探查的几个人没来由发狂,无差别杀人,英招军付出惨重的代价才平息事态。徐达由此判断,灾难的源头就在这里。
为了防止地下的危险危害世间,尤其不能落入大明的敌人手里,明军封闭了地穴,并且决定世代镇守这里。
徐达一面让“影舞者”坐镇南京、掩盖机密,一面亲自留在堡垒,研究甄别解救“狂症”之法。而一时北境危急,柳升则被派去协助燕王朱棣对付鞑靼人,暂时远离“野人山”。
爱兵如子的徐达一直试图研究解决“狂症”、扫清被感染的边民,但在一次事故中,徐达竟然遇到某种“不可名状之物”,为救部下,徐达感染“狂症”,于密室自刎,属下立刻将尸体投入“猛火油(石油)”焚烧殆尽。“英招军”只能修建祭台,通过供奉徐达的盔甲,来追思这位“英招军”的创立者。
此时燕王朱棣已经篡夺侄子朱允炆的皇位,燕王朱棣是徐达的女婿,他也对南疆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但是燕王朱棣起兵“靖难”时,徐达的长子、继承“魏国公”名号的徐辉祖,坚定地站在建文帝朱允炆一方,多次用兵力克朱棣的北军。因此朱棣绝不会让徐辉祖执掌“英招军”,而是另找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