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奉上两盏温度恰好的清茶。
苏赫接过，并未饮用，抬眼望向沈药，开口道：“再过些时日，待盛京春意更浓，道路通畅，我们北狄使团便打算正式与盛国朝廷开始商谈。两国互通贸易细则、互派驻使官员乃至边民往来等一应事宜。”
沈药点了点头。
说起和谈，北狄使团抵达望京确实已有不短的日子，前期多是礼仪性的接触与试探，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原本，此事早该逐步铺开进行，”苏赫继续道，“但此前，我看王妃有要事缠身，王府也并不怎么平静。所以，我便暂时将商谈的事情暂且搁置了。”
沈药又点了点头。
苏赫没有喝茶，将杯子轻轻搁在一旁，端正了坐姿，道：“在正式开始那些冗杂国事商谈之前，我还有一件私事，是当初答应了王妃的。”
沈药轻声确认：“四皇子指的是云皎皎的事情？”
“是的。”苏赫应了一声。
先前沈药私下对苏赫坦言，云皎皎对他一见倾心，情根深种。
苏赫将此事认真记下了，并承诺会妥善解决。
苏赫接着道：“王妃可以将云姑娘请来王府。只要云姑娘见过我，她那份心思，也就会烟消云散了。”
沈药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苏赫那张过分漂亮的脸。
心想，云皎皎那样的小姑娘近距离看到这张脸，恐怕非但不会死心，反而会爱得更深吧？
“王妃请相信我。”苏赫表情分外认真。
沈药思忖着，大概苏赫有其他办法？
她选择了相信，“好。”
随即扬声唤来候在门外的长庚，吩咐道：“去请云皎皎姑娘来吧，就说想找她说说话。”
长庚领命，快步而去。
书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余更漏细微的滴答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
等待的间隙，沈药心中确实浮现出一些关于两国贸易的模糊想法，毕竟此事关乎边疆安定。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些过于敏感私密，便只是动了动唇，将话语咽了回去。
苏赫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欲言又止，“王妃有话想说吗？但说无妨的。”
沈药思考了一瞬，“你的妹妹五公主，最近一切可好？”
苏赫笑了一笑：“一切都好。”
平日里总是缠着问，什么时候能再见沈药，还装出一副思念成疾的模样。
每天都要去买《春日赋》，使团带过来的银子都快被他花完了。
沈药点点脑袋。
苏赫看看她，似乎也想问什么，却又在权衡。
沈药主动开口：“四皇子也有话想问我吗？”
苏赫手指挠了挠脸颊，“靖王近来一切可好？”
沈药也笑：“王爷一切都好，多谢四皇子关心。”
一问一答，礼貌而又不失尴尬。
二人之间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沈药甚至尴尬得有点儿头皮发麻。
终于，书房外传来了一阵轻快雀跃的急促脚步声。
由远及近，中间还夹杂着沈夫人的声音：“你慢些！不是说身子还没好利索吗？怎么一听王妃传唤，就跟个炮仗似的”
话音未落，云皎皎便进了书房。
穿着鹅黄短袄，虽说显然消瘦了许多，可脸颊却泛着浅色红晕，气色倒是极好。
沈药瞧着，不由感慨，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么？
“王妃，你今日怎么想到传我过来？”云皎皎一眨不眨地望着沈药，嗓音轻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沈药意识到，她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苏赫。
云皎皎红着脸，接着说：“我知道了，你就是青山湖主人，我真的很喜欢青山湖主人！《琳琅记》和《春日赋》我都看了，每一本我都很喜欢。你最近有打算写新的话本吗？需不需要帮忙研墨？”
沈药迟疑了一下，“我最近还没有写新话本的想法”
云皎皎的目光却热切甚至于狂热，“可是我真的很想看新的话本！王妃，再写一本吧，我快不行了，求你了，我感觉我浑身上下有蚂蚁在爬，我感觉我浑身都在抖，我快要不能呼吸了。求你了王妃，就再给我写一本，真的，就一本就行，我再也不碰了，求求你了王妃，我实在是忍不住”
沈药有点儿害怕了，指向一旁苏赫，“你先前不是说有了个心上人？他今天特意来见你。”
云皎皎一顿，顺着沈药手指的方向望去。
看见苏赫，她安静了片刻，歪过脑袋，很认真地回忆了一番。
然后，恍然大悟似的，“哦——对！我之前喜欢上一个人。”
沈药茫然，望向一旁沈夫人。
不是说因为太爱了，都思念成疾了吗。
沈夫人也默默抬手，扶上额头。
她生出来的女儿怎么是这样的？
苏赫先是对沈药说道：“王妃，接下来的谈话或许涉及一些私密。”
沈药会意，眼神示意一旁青雀和长庚。
二人无声行礼后退了出去。
沈夫人也一起出去了，还很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沈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出去。
苏赫却已经站起身，朝着云皎皎走去。
沈药错失良机，只能在书桌前继续坐着。
云皎皎抬起晕红的笑脸，望向苏赫，近距离看，这张脸比那日匆匆一瞥更俊美惊艳。
云皎皎很快投入进去，轻声开口说道：“你或许不认得我，我姓云，闺名皎皎。我的父亲是靖王麾下的副将。”
沈药心想，四皇子知道你，更知道你父亲。
毕竟你父亲就是被关在他家里受折磨
苏赫越走越近，云皎皎的语速也加快了些：“那天我们在王府第一次相见，我险些摔了一跤，是你及时拉住了我。当时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虽然我们还不熟悉，但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呀！你看王爷和王妃，他们成亲前甚至未曾谋面，如今不也成了望京一段佳话嘛？”
沈药心里嘀咕，我和临渊见过的！
更何况，成亲之前只是我没喜欢上他，可是他很爱我啊
苏赫在云皎皎面前一步之远处站定。
他比云皎皎高出半个脑袋，微微垂眸，看着眼前这个双眼亮晶晶的少女，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不能在一起。”
云皎皎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了一些，“为什么？”
苏赫并不着急回答，而是捉住她的手，轻轻地按上了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