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公寓内。
林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虽然今天在那位面黑心黑的李队长那里蹭了顿红烧肉,但一想到自己那条凭本事钓上来的、足足五十斤重的青鱼王,最后竟然因为要去做笔录而不得不重新放回了水里,他这心就跟被猫抓了似的,一阵阵地疼。
“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
林墨猛地翻身坐起,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名为“南城野钓f4”的微信群。
鱼没了,但逼必须得装圆润了!
他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击,将白天李涛给他拍的那几张抱着青鱼王的照片,一股脑地发到了群里。
林墨:【图片】【图片】【图片】
照片里,林墨抱着那条巨大的青鱼,笑得比花儿还灿烂,虽然背景有点模糊,但那鱼的个头是实打实的震撼。
群里沉寂了两秒,随后炸了。
李飞(富二代):【卧槽!墨子你真搞到了?这鱼成精了吧?在哪钓的?明天带我一个!】
张伟(眼镜):【牛逼!这得红烧多少顿啊?不过墨子,你这背景看着有点荒凉啊,不是咱们常去的那个水库吧?】
看着兄弟们的惊叹,林墨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林墨:【低调低调,基本操作。就在城西那个野塘,明天请你们吃全鱼宴!】
就在他准备接受更多膜拜的时候,一直潜水的李涛突然冒了出来。
李涛(汽修):【呵呵。】
这两个字,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林墨眼皮一跳:【你呵呵什么?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懂不懂?】
李涛(汽修):【我是嫉妒。不过墨子,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你跟大家说说,这鱼最后去哪了?还有,在那条鱼之后,你又钓上来了个什么“大宝贝”?】
林墨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堵住李涛的嘴,这货的手速已经快到了残影。
李涛(汽修):【兄弟们,别听他吹。这鱼现在正在城西分局的食堂里养着呢!至于后面钓上来的嘿嘿,我只能说,那玩意儿要是响了,咱们f4今天就得变成f3了!】
李飞(富二代):【???】
李飞(富二代):【什么意思?响了?钓上来个炮仗?】
李涛(汽修):【炮仗?格局小了!是一整套的那啥!还是带镜子的那种!当时几辆警车呜哇呜哇地就把我们围了,那场面,比拍电影还刺激!】
群里瞬间安静了。
过了足足半分钟,李飞发来了一条长达六十秒的语音方阵。
林墨点开一听,里面全是李飞那撕心裂肺的咆哮:
“林墨!你大爷的!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你居然不叫我?!我去!带镜子的那种?我错过了什么?!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啊啊啊啊!”
隔着屏幕,林墨都能感受到李飞那种错过几百亿大奖的悔恨。
林墨:【飞子,冷静。那种热闹还是少凑为好,容易折寿。】
李飞(富二代):【我不管!明天!就明天!你也别带我吃什么全鱼宴了,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那个邪门的体质!我必须亲眼见证一次!】
林墨:【不去!累了,封竿三天。
李飞(富二代):【所有的开销我包了!中午安排澳洲龙虾!晚上安排82年的拉菲!外加给你的直播间刷十个嘉年华!】
林墨看着屏幕上的“十个嘉年华”,喉结不争气地滚动了一下。
那可是三万块啊
这就是金钱腐蚀灵魂的声音吗?真好听。
林墨:【成交!明早八点,楼下接我!】
第二天一早,阳光明媚,是个适合空军哦不,爆护的好日子。
一辆骚红色的保时捷卡宴带着低沉的轰鸣声,准时停在了林墨家楼下。
林墨背着他的钓具包,哈欠连天地拉开车门。
车里,李飞正一脸亢奋地拍著方向盘,副驾驶上坐着一脸“我是被逼的”表情的李涛。
“早啊,”李飞回头冲林墨挤眉弄眼,“昨晚我激动得半宿没睡,就等著今天看你大显神威了!”
林墨把包往后座一扔,瘫在座位上:“显个屁。先说好啊,今天咱们去哪?城南张队那是绝对不能去了,城西李队昨天也刚放了狠话,让我近期别在他地盘上晃悠。这两大护法我都得罪不起。”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李飞自信地一甩头,“南边西边不行,咱们去东边!回我老家!那边山高皇帝远,而且那边的野沟子几十年没人管,绝对是处女地!里面的鱼傻得可爱,见钩就咬!”
“东边?”林墨挑了挑眉,“你确定那边安全?”
“绝对安全!”李飞一脚油门,卡宴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我爷爷奶奶住那儿,那片地头我熟得很!除了蚊子多点,啥毛病没有!”
车子一路疾驰,离开了喧嚣的市区,景色逐渐变得荒凉而原始。
一个小时后,卡宴停在了一个叫做“老鸦岭”的小村庄口。
李飞轻车熟路地把车开进了村里的一座农家大院。
“爷爷!奶奶!我带朋友回来玩了!”
李飞跳下车,扯著嗓子喊道。
两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笑呵呵地迎了出来。
一番寒暄介绍后,李飞迫不及待地说明了来意:“爷,我们就去后山那条野沟里钓会儿鱼,中午回来吃饭!”
听到“后山野沟”这几个字,李飞爷爷原本笑眯眯的脸突然僵了一下。
老爷子吧嗒了一口旱烟,眉头微皱:“飞子啊,去哪都行,咋非要去那条沟?那地方阴气重,以前打仗那会儿”
“哎呀爷!”李飞打断了老爷子的话,“都什么年代了,还要讲封建迷信?我们就是去钓个鱼,又不干别的。再说了,我有这哥们儿在!”
他一把将林墨拉过来,“这可是福将!镇得住场子!”
林墨尴尬地笑了笑:“爷爷您放心,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不论鬼神,只论斤两。”
老爷子看了看林墨,又看了看这几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行吧,那你们当心点,别往深草窠里钻,小心长虫(蛇)。”
“得嘞!”
告别了老人,三人带着装备,步行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终于来到了李飞口中的“风水宝地”。
这是一条蜿蜒在两座山头之间的野河沟,水面不宽,也就十来米,但水色深绿,看不见底,两岸全是半人高的芦苇和不知名的野树,显得格外幽静,甚至带着一丝阴森。
“怎么样?这场地!”李飞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这空气里都弥漫着大鱼的腥味!”
林墨环顾四周,点了点头。
这种环境,确实容易出大货,但也容易挂底。
“开整!”
林墨也不废话,找了个稍微平坦点的回水湾,熟练地架好手机,开启直播。
标题:【转战城东!富二代兄弟带路,探秘深山老林,今天只钓鱼,绝不搞事!】
刚一开播,早已收到风声的水友们便蜂拥而至。
【来了来了!主播终于换地图了!】
【城南城西两大警局发来贺电:感谢主播放过之恩!】
【今天去城东?主播这是打算把整个城市的警力都检阅一遍吗?】
【看这环境,阴森森的,感觉是个出“货”的好地方啊!】
林墨看着弹幕,对着镜头立下了毒誓:“家人们,别带节奏!今天我就是来打破魔咒的!这里是深山老林,除了鱼和石头,啥也没有!今天要是再钓上来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当场把这鱼竿吃了!”
李飞在旁边一边组装他的豪华鱼竿,一边嘿嘿直笑:“墨子,话别说太满。我的碳素竿口感可不好。”
一切准备就绪。
打窝,调漂,挂饵,抛竿。
随着鱼钩入水,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然而,这种安静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就被李飞打破了。
这小子根本坐不住,一会儿跑过来看看林墨的漂,一会儿又去骚扰一下老实钓鱼的李涛。
“怎么还没动静啊?”李飞蹲在林墨旁边,一脸失望,“说好的邪门体质呢?说好的警笛长鸣呢?这都十分钟了,怎么连个拖鞋都没钓上来?”
林墨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病?盼着我点好行不行?我是来钓鱼的,不是来进货的!”
“没劲。”李飞撇撇嘴,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水里,“这一万块钱花得有点冤。”
就在这时。
林墨那根一直纹丝不动的浮漂,突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也不是水流,是那种典型的、有鱼试探的信号!
“别说话!”林墨低喝一声,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有口!”
李飞和李涛立刻闭嘴,三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红色的漂尾。
浮漂点了两下,然后缓缓下沉了一目。
紧接着,又是一目。
动作很慢,很稳。
“是大鱼!”林墨凭借经验判断,心跳开始加速。
就在浮漂下沉到第三目的时候,林墨果断扬竿!
“中!”
鱼竿瞬间弯成了一张大弓!一股沉重的力量从水下传来,但这一次,林墨感觉到了明显的挣扎和摆动!
那是鱼尾拍打水流的震动!是生命的律动!
“是鱼!绝对是鱼!”林墨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家人们!看到了吗!是活的!它在动!它在反抗!”
直播间里也刷过一片【爷青结】、【不可能】、【绝对是演员】的弹幕。
李飞在旁边举著抄网,比林墨还紧张:“多大?有没有五斤?能不能让我把嘉年华省下来?”
“少废话!快抄!”
经过一番并不激烈的搏斗,一条两斤左右的野生鲤鱼被拉出了水面,在阳光下闪烁著金色的光芒。
当那条鱼被李飞笨手笨脚地抄进网里的时候,林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赢了!
他终于战胜了那该死的“罪恶克星”体质!
他在城东,在这片没人管的野沟里,钓上来了一条正经的鱼!
“哈哈哈哈!”林墨叉著腰,对着镜头狂笑,“看到没!这就是实力!什么玄学,什么诅咒,在绝对的技术面前,都是渣渣!”
李飞虽然有点失望没看到热闹,但也替兄弟高兴:“行吧,虽然没看到警察叔叔,但好歹咱们中午有鱼吃了。这野生鲤鱼,炖汤肯定鲜!”
有了这条鱼打底,林墨的信心彻底爆棚。
他觉得今天的风水简直太旺他了,决定乘胜追击。
重新挂饵,再次抛竿。
这一次,他把钩抛得更远了一些,直奔河心缘。
“家人们,刚才那条只是开胃菜,接下来,我要给你们表演真正的连竿!”林墨意气风发地说道。
然而,这一次,等待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
半个小时过去了。
就在李飞又开始无聊地打哈欠时,林墨的浮漂再次有了动作!
这一次,没有试探,没有点动。
那浮漂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抓住,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以极快的速度,“嗖”的一下全部没入了水中!
这叫“大黑漂”!通常是巨物凶猛咬钩的表现!
“卧槽!大的来了!”
林墨肾上腺素飙升,甚至都没来得及调整坐姿,直接双手抱竿,猛地向上一提!
“嗡——!”
鱼线瞬间绷紧,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切水声!
林墨感觉自己这一竿子仿佛挂住了一辆正在疾驰的汽车!
一股巨大到恐怖的力量瞬间传导到他的手臂上,差点把他整个人直接拽进河里!
“我去!”
林墨大吼一声,双脚死死蹬住地面的土坎,身体后仰,整个人几乎与地面成了四十五度角!
“快!帮忙!拉不住了!”
李涛和李飞见状,吓了一跳,赶紧扔下子手里的东西冲过来。
李涛抱住林墨的腰,李飞抱住李涛的腰,三个人像拔河一样,脸红脖子粗地与水下的那个东西抗衡著。
“这是什么玩意儿?鲸鱼吗?!”李飞在后面喊道,声音都变调了。
“不知道!死沉!而且而且它不乱跑,它就往深处钻!”林墨咬著牙,额头上青筋暴起。
这手感太熟悉了。
熟悉得让他心里开始发毛。
不像鱼,不像挂底,倒像是一个沉重的、死寂的物体,被某种力量牵引著。
僵持了足足五分钟,水下的东西似乎松动了一些。
“起起来了!”
林墨感觉手上一轻,赶紧快速收线。
虽然依旧沉重,但那个东西正在一点点被拉向岸边。
直播间里,弹幕已经疯了。
【来了来了!经典环节虽迟但到!】
【我就知道!刚才那条鲤鱼绝对是诱饵!是这一方水土对主播的最后一点仁慈!】
【这么大的力道,这得是什么?沉尸?】
【赌五毛,是个大铁箱子!】
【我期待的场面终于要来了吗?!】
在万众瞩目之下,水面开始翻涌。
浑浊的河水被搅动,一个巨大的、生满铁锈的、圆柱形的物体,缓缓地浮出了水面。
它大概有一米多长,直径比水桶还粗,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黄褐色锈迹和绿色的水藻,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已久的金属罐子。
“这啥啊?”李飞探头看了一眼,一脸失望,“大号煤气罐?还是谁家扔的热水器内胆?”
林墨也愣住了。
他费了吃奶的力气,就钓上来个破烂?
三人合力,终于把那个沉重的铁疙瘩给拖到了岸边的泥滩上。
“咣当”一声闷响,那东西落地,甚至把地面都砸得震了一下。
林墨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李飞却是一脸好奇,他围着那个“铁罐子”转了两圈,还伸出脚,在那满是铁锈的外壳上踢了两脚。
“当!当!”
声音很闷,很厚实。
“这玩意儿看着挺结实啊,实心的?”李飞蹲下身,伸手去抠上面的泥巴和水藻,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废铜烂铁。
林墨坐在旁边,看着那个东西的形状,脑子里那根名为“危机感”的神经突然开始疯狂跳动。
圆柱形
一头圆钝,一头似乎带着尾翼的残留结构?
这种野沟子以前打仗的地方
爷爷小时候给他讲过的那些故事,还有李飞爷爷刚才那句欲言又止的“阴气重,打仗那会儿”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瞬间,像一道闪电般击穿了林墨的大脑!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浑身的汗毛在一秒钟内全部炸立起来!
此时,李飞刚刚抠掉了一块锈迹,露出了一截暗红色的金属,他还想再踢一脚试试硬度。
“别动!!!!!”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从林墨的喉咙里炸响!
这声音之大,把李飞吓得脚下一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那个铁疙瘩旁边。
“卧槽!墨子你疯了?喊什么喊?”李飞捂著耳朵,一脸懵逼。
林墨根本没理他,他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一把揪住李飞的衣领,用一种李飞从未见过的、极度惊恐的眼神盯着他,声音颤抖得像是筛糠:
“跑快跑”
“跑什么?”李涛也傻了。
林墨指著那个被李飞刚刚踢了两脚的铁疙瘩,牙齿都在打架:
“这这特么不是煤气罐”
“这是航航弹!是特么以前飞机投下来的未爆弹啊!!!”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下一秒,李飞的脸瞬间变成了惨绿色。
他低头看了看那个近在咫尺、被自己踢了两脚的“大宝贝”,又看了看林墨那张写满了“我们要完犊子了”的脸。
直播间里,原本还在嘻嘻哈哈的弹幕瞬间清空。
紧接着,满屏只剩下两个红色的、巨大的字:
【快跑!!!!】
“救命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城东野沟的宁静,惊起了一滩鸥鹭。
三个身影,连滚带爬,用一种恨不得多长两条腿的速度,朝着远离河沟的方向疯狂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