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表态。
生怕晚了一步就要掉脑袋。
庆隆帝面沉如水。
虽然只过了短短几分钟,但在场官员都觉得像过了好几个时辰,个个冷汗直流。
庆隆帝冷冷喝道:
“念在你们往日为朝廷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所有人罚俸一年,留任察看!日后谁再敢有半点差池,决不轻饶!”
“准备回京!”
“尽快恢复朝政!”
这就是法不责众的道理啊!
就像东汉末年,官渡之战前不少官员偷偷给袁绍写信投诚。曹操打赢后,却把那些信全烧了,不予追究。
如今庆隆帝也是在效仿古人。
既往不咎!
跪着的官员们喜极而泣,连连高呼陛下圣明,马屁拍得震天响。
然而。
贾琦却暗自摇头。
庆隆帝确实仁厚,但过分仁慈只会让这些大臣更加肆无忌惮。
乱世就该用重典。
简直是民不聊生。
可庆隆帝对这些官员的所作所为一味容忍,只顾著贯彻他的仁爱之道,却不知这只会让地方官员更加变本加厉。
贾琦想着想着,只觉得头晕眼花。
这才想起来。
自己这一路都是趴在马背上睡觉,又接连厮杀,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
不知不觉眼皮越来越重。
突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正当百官磕头谢恩的时候——
一阵轻微的鼾声在大殿里响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
满朝文武都呆在原地,齐刷刷看向贾琦的方向。
只见贾琦双手挂著剑。
站得笔直!
但眼睛却紧紧闭着,眉头微微皱着。
这是睡着了?
“嘘——”
庆隆帝见状不但没有责怪,反而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山叶屋 已发布嶵新章結
随即压低声音说:
大将军累得够呛,连带着马匹也乏了,朕得体贴他些!
赏他坐天子的车驾!
送他到沉香殿歇著!记着,别惊动了大将军!
太监和宫女们轻手轻脚,把贾琦扶上车,又悄没声送进后宫去休息。
满朝文武只能干瞪眼瞅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贾琦身上盖著绣五爪蟒的袍子,坐着皇帝的车辇,这一路排场,简直和天子一个样。
所有人看得牙根发痒,尤其忠顺亲王。
在贾琦没冒头之前,忠顺亲王可是庆隆帝跟前最得宠的心腹,要多受重用有多受重用。
如今贾琦横空杀出,忠顺亲王只能眼巴巴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要是皇上真想封贾琦做异姓王,谁又能劝得住?”
封王这条路,看来是拦不住了!
旧都洛阳,皇宫里头。
沉香殿外,一队太监宫女簇拥著披宽袍的贾元春走来。
一见她,所有宫女太监都赶紧弯腰行礼。
守在外头的夏守忠吓得冷汗直冒。
“恭迎娘娘——”
“大将军正歇着呢,皇上吩咐过,大将军睡醒前谁也不许打扰!”
夏守忠声音直哆嗦,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什么事都让他碰上。
“连本宫也不行?”
贾元春脸色冰冷,一双杏眼狠狠瞪着夏守忠,接着说道:
“本宫来看自家族弟,有什么不可以?”
“你怕皇上降罪,就不怕本宫治你的罪?要是让大将军晓得,你端给本宫的酒里下了东西,你就算有八个脑袋也不够砍!”
“本宫的族弟,是当朝大将军、秦国公,你得罪得起吗?”
夏守忠赶紧退到一边。
“娘娘这话说的谁不知道娘娘的亲兄弟是我朝第一武将,皇上亲封的国公爷!”
“娘娘请自便!”
夏守忠心里一愣,想不通一向待人温和、从不仗势欺人的贾元春,怎么像变了个人。
这回态度这么强硬,差点让他以为换了个人。
“哼!”
贾元春冷冷一哼。
说起来,自从那杯御赐毒酒的事之后——
四百二十四
贾元春像是换了个人,再不像从前那样只会忍气吞声。
她走进寝宫,掀开珠帘,看见贾琦静静躺在软榻上。
他满脸疲惫,那张清秀的脸因长年征战添了憔悴。也许是连日奔波,下巴冒出了淡青的胡茬,左脸颊下还有一道结痂的伤痕。
贾元春眼眶湿润,伸手轻抚那道疤。忽然想起那日宫中,贾琦醉酒舞剑,盔甲之下早已伤痕累累。
“就算你是天下第一,也会受伤啊”
她心里泛起难言的滋味。贾府上下只想靠她攀附权贵,亲生父母也是如此,亲情淡薄。皇上也不过拿她当棋子,用来拉拢贾府。真到紧要关头,一杯毒酒就能了结这名存实亡的关系。
可这个与她本无牵连的人,却总在她最危难时出现。
“这一路,很辛苦吧?”她轻声自语。
心里竟冒出大胆的念头——若大干朝的皇帝是贾琦,该多好?
有些想法一旦生出,就像种子埋进心底,只待时机,便会生根发芽,长成大树。
就在她的指尖触到伤疤时,贾琦在梦中似醒非醒,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论理二人是姐弟,早已过了男女羞涩的年纪。可这一碰,贾元春却愣在原地,只觉一阵酥麻羞意涌上心头。
她能清楚感到贾琦掌心的温度、粗糙与力量。他面容俊秀,手心却布满厚茧,让她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贾元春想抽回手,可那只手如铁箍般紧紧握著。
睡梦中,贾琦喃喃低语:
“别走”
“谁敢让你走,我就杀谁!”
“谁都不能带你走!”
四百二十五
贾元春一头雾水。
但见贾琦双眼紧闭,仿佛只是在讲梦话,她心里百感交集。
既盼著这句话是贾琦的真心。
又怕这句话真是贾琦说的。
贾元春试着挣了挣。
还是动弹不得。
“唉——”
她轻轻叹了口气,只好勉强宽慰自己:
“我和贾琦是姐弟!血脉相连!”
“姐姐照顾弟弟天经地义!”
“不会有什么别的念头!”
这就是现实。
一下子把贾元春从无边幻想中拉了回来。
到了第二天天亮。
东方刚露白。
贾琦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身边趴着个穿华服、戴凤冠的女子,仔细一瞧,不是贾元春是谁?
自己手心里攥著的,也正是她的手。
“糟糕!”
贾琦赶紧把手抽回来。
也许是这动作有了声响。
惊得贾元春慢慢醒来。
贾琦急忙又闭上眼睛,怕被她发现已经醒了,只好继续装睡,免得尴尬。
心里却翻腾个不停,胡思乱想。
她怎么会在这儿?
守了一整夜?
是看出我那点龌龊心思了?
难道要跟她承认我就是个衣冠禽兽?
不行不行!
就算我不认自己是贾家人,可我们终究是同族,这样也太荒唐了吧?
忍住忍住!
一定要忍住!
就在贾琦心里默念清心咒的时候。
忽然。
一阵温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激得贾琦肾上腺素狂飙,老脸一红。
嗯!
这下贾琦总算明白贾宝玉那大脸盘为什么爱吃胭脂口红了。
原来是进口糖的味儿啊!
“咯咯——”
屋里响起一阵笑声。
贾元春连连摇头。
再看贾琦,一脸平静躺在那儿好像还睡着,可全身僵硬、满脸通红的模样,简直是不打自招。
另一边。
皇宫深处。
庆隆帝正高高兴兴准备回京城。
这次宫变虽然伤了朝廷威信,但好在及时控制住局面,甚至还让官员们支持新政推行。
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就在这时。
夏守忠熬了一整夜,顶着一对黑眼圈,终于来到庆隆帝面前。
“大将军醒了?”
“那咱们这就启程回京吧!”
“让大将军一路护送!”
“燕云铁骑在前开道!”
庆隆帝一挥衣袖,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立刻飞回皇宫。这宫外的生活,实在比不得京城里舒坦。
夏守忠小心翼翼上前禀报:
“陛下,昨夜奴才在沉香殿外守了一整夜,生怕有人惊扰大将军安歇。不过”
“不过什么?”庆隆帝脸色一沉。
夏守忠吞吞吐吐道:“元妃娘娘也在殿内守了一夜,直到大将军晨起方才离去。”
“就为这事?”庆隆帝不以为然地摇头,“大将军与元妃本是血亲,姐弟情深有何奇怪?朕原以为贾琦对贾府众人早已心怀怨恨,如今看来,倒还有转圜余地。朕前日刚提拔贾政出任学政,元妃贤良淑德,大将军战功赫赫,得他姐弟二人辅佐,朕励精图治,开创盛世,将来史书上必是一段佳话。”
庆隆帝越想越觉得,应当让元妃常回府省亲,维系姐弟情谊,免得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他仿佛已看见自己成为汉武帝那般明君,而贾琦与元春正是他最得力的臂膀。
神京城内,自宫变以来,先是皇宫起火,接着圣驾与宗亲纷纷出逃,叛军紧追不舍。这座煌煌皇城转眼成了无主之地。
起初百姓还顾忌天子威仪,不敢妄动。但随着流言四起,越来越多人生出歹念,京畿要地竟接生数起荒唐案件。
眼见贼人愈发猖獗,京城即将陷入混乱,一支自东而来的黑甲大军以雷霆之势扫平所有趁火之徒。这些将士不仅日夜巡防,更四处救火,终于稳住局势,避免更多惨剧发生。
只是城中百姓仍惶惶不安,谁也说不清这支突然出现的黑甲军队,究竟是福是祸。
那天晚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锁。
人们都担心,刚赶走猛虎,又招来一群恶狼。
街上,夜深人静。
岳家军从居庸关一路赶来,人马困乏,将士疲惫。
但没人敢抱怨一句。
就连刚收编的胡人骑兵,也一样纪律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