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过了些时日。
距离秦若惜十八岁生辰也越来越近。
关于当初约定的事情,尽管秦若惜很少提及,但江彻知道她一直都很在意。
其实这些年里,江彻或多或少也感受到秦若惜的变化。
自从知晓他的身份后,少女嘴上没说,但私底下做了很多努力。
诸如学习之类,她虽然总会抱怨,但也用心去记去背了。
只是即便如此,秦若惜现在的程度也才只能勉勉强强达到秦若曦当年十四五岁的水平。
至于剑术一类,就更无法相提并论。
江彻也不是没想过其他的道路,例如带兵打仗这些。
可全都试过下来后,秦若惜不能说没有天赋,但全都只能算作普普通通。
若是换作其他人而言,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她是秦若曦的转世,哪怕江彻再没有刻意去做比较,可心中总是会不由自主浮现秦若曦的身影。
与当初的秦若曦相比,秦若惜表现的实在是太普通了。
其实,就连江彻自己也都明白。
并非是秦若惜表现的太过普通,而是秦若曦太过耀眼。
当初还在赵国的时候,秦若曦便是一教就会,无论是练剑还是带兵,她都极具天赋,不然也不会在短短那几年里接连收复失地。
这一点,就连江彻也不得不承认,即使当初没有他的帮助,秦若曦也能凭借自己的天赋有所作为。
或许是因为那时的秦若曦就已经明白,自己的身后什么都没有,能依靠的就只有她自己。
相比之下,秦若惜则出生之时就拥有了许多。
她拥有了秦若曦当初不曾拥有的那些,却唯独没有秦若曦的天赋。
回过神来,江彻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抄写诗文的秦若惜。
尽管少女总是喜欢抱怨抄写诗文很麻烦,但江彻每一次检查时都会看到工工整整的字迹。
察觉到江彻的视线,秦若惜抬起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可忽然她又愣了一愣。
因为他的目光是那样的空泛,眼神虽然在看她,可瞳孔的焦点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那种感觉,与其说江彻的视线是在看她,倒不如说更象是通过她去看另外一个人。
其实秦若惜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视线了。
只是那时候她还小,总是不能理解江彻的眼神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如今随着年龄增长推移,她渐渐好象隐约能明白了一些。
那是故人怀念的目光,带着几分神伤。
江彻是通过她,去看那个人。
所以,他才会对自己百般包容,会容纳自己的任性。
只是,每当秦若惜心中冒出这个念头时,她又很快掐灭这个猜想,压在内心最深处始终不愿意承认。
她不愿承认,自己是谁的影子。
她不相信江彻会这样做,只是把她看成谁的替代品,仅此而已。
可这些年来,江彻这样的眼神愈发频繁,这个念头又再一次的冒了出来。
秦若惜嘴唇紧咬,忽然她放下笔,站起身来。
“不写了,累死人了!”
江彻回过神,似有些无奈道:“这不都快写完了吗。”
“不想写就是不想写了。”
“那要不先休息一会,等休息完了再写?”
面对秦若惜的任性,江彻还是一如既往的包容。
可这一次,秦若惜心里却乱作一团。
在她眼中,他的好他的温柔他的包容在这一刻是那样的让她心烦意乱。
“说了不想写就是不想写了。”
秦若惜丢下笔,朝门外跑去。
一旁打瞌睡的小翠见状,有些歉意的朝江彻点了点头,随后赶忙追了出去。
花园里,秦若惜坐在草坪上,双手抱膝,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微风轻轻吹拂着她的长发,少女的眼神透着几分茫然。
“怎么了若惜,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小翠在一旁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秦若惜轻声回答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中是难以形容的复杂。
小翠想了想,试探问道:“是先生惹你生气了吗?”
秦若惜摇了摇头。
她并没生江彻的气。
她很清楚,这和江彻没有什么关系。
是她自己的问题,她有些茫然无措,带着一丝对某种答案的畏惧,害怕内心深处那个答案成了真。
没由来的,秦若惜又想起十二岁生辰上江彻送她的那一把长剑,以及在国师府里无人踏足的那个房间。
那个“曦”字是那样的清淅,印在她的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那个“惜”和对方的那个“曦”是否有所关联,可她这一生似乎总觉得有着另外一人的影子。
一切种种,最后都指向一个人。
秦若曦。
六国之内人尽皆知的名字,她是大秦的女帝,是将六国统一造就如今盛世局面的奠基人,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存在。
她的名字传递在大街小巷,受人景仰。
破除迷信,挽救那些无辜性命。
用兵如神,短短几年能将其馀五国尽收囊中。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江彻的第一任弟子。
秦若惜微微用力,将自己又缩紧了一些。
这些年来,哪怕她表现的再不在意,不曾提及过,可又怎么能真的不在意。
她拼命的奔跑拼命的追逐,在每个夜晚独自一人翻阅课本练习剑法,只为了让自己能追赶上那个人的脚步。
她想告诉江彻,自己并不输于她。
可是,无论她怎么做似乎都始终无法追赶上那个人。
无论是天赋学习,亦或是在江彻心中。
似乎,她总是差了那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