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密室中的空气，仿佛在“北境之眼”那冰冷宏伟的影像与赵明、陈远博士的结论中凝固了。全息影像幽蓝的光芒映照在每个人脸上，变幻不定，如同他们此刻的心情。
“一个区域指挥中枢兼兵工厂？” 老猫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干涩，打破了沉默，“那些无穷无尽的冰疙瘩，是从那个‘大冰坨子’里造出来的？那玩意儿还能隔着几千公里发动电子战，差点把‘羲和’给扬了？”
“不仅仅是制造和指挥。” 陈远博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忧虑，“从它对‘逆向窥视’的反应速度和打击力度看，它拥有极高的自主判断权和应急处置权限。这绝不是一个被动的监控站，而是一个具备战略主动性的区域性权力节点。它在‘观察者’的体系内，很可能负责对我们这片区域的‘候选者’进行初步评估、压力测试，甚至在必要时，执行清除指令。”
“压力测试清除指令” 周师傅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脸色发白，“所以北方的尸鬼南侵，不仅仅是自然扩张，很可能就是它对我们进行的‘压力测试’？而我们之前的抵抗，在它看来，不过是实验数据？那这次我们的‘窥视’，岂不是从‘实验动物’变成了‘试图咬破笼子的危险品’？”
“这正是最危险的地方。赵明接口，声音沉重，“我们证明了我们有‘咬笼子’的意图和能力，虽然立刻‘假死’脱身，但必然引起了它的高度警觉。以它的逻辑，对于一个表现出潜在威胁、且成功进行了一次高风险技术试探的‘变量’，下一步会是什么？”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对于一个严密监控、评估一切的“系统”而言，一个不可控的、试图反向窥探自身的“变量”，最“合理”的处理方式，绝不是视而不见，而是升级关注等级，加强监控，甚至启动预设的‘威胁消除’程序。
“它会怎么做？” 大山沉声问道，“派更多的尸鬼？还是用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直接攻击？”
“都有可能，而且可能同时进行。” 陆青珩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平静，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激荡起每个人心中的波澜，“被动防御，等待它的下一步行动，我们将永远处于劣势，疲于奔命。我们不知道它下一次会从哪里、以何种方式发动攻击。可能是铺天盖地的强化尸鬼，可能是无形的电子瘟疫，可能是直接作用于地脉或大气的环境武器，甚至可能是通过影响‘新神教’、‘复兴军’等其他势力，对我们进行间接打击。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全息影像前，与那颗搏动的幽蓝“心脏”对视。影像的冷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
“情报已经很清楚。‘观察者’并非我们想象中虚无缥缈的‘天意’或‘规则’。它拥有实体化的力量投射节点（北境之眼），拥有可量化的军队（冰霜尸鬼），拥有明确的行动逻辑和目的（观察、评估、干预）。它与我们，不再是观察者与被观察者的关系，而是潜在的、甚至已经部分显化的敌对关系。”
他转过身，目光如刀，扫过在座的每一位核心成员。
“与‘北境之眼’的冲突，不是‘是否’的问题，而是‘何时’、‘以何种方式’爆发的问题。被动等待，只会让它积累更多优势，制定更完善的‘清除’方案。当我们还在加固围墙、储备粮食的时候，它可能已经在调集一支我们无法想象的、专门针对我们弱点的‘清理者’军团。”
“所以，” 陆青珩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 老猫瞳孔一缩，“攻击‘北境之眼’？在它的地盘，对抗一个我们连边都没摸清的、技术碾压我们的存在？”
“不是现在立刻去送死。” 陆青珩摇头，“但在它准备好对我们发动‘针对性压制’或‘清除’之前，我们必须主动改变游戏规则，拔掉这根已经抵在我们咽喉上的钉子！至少，要打乱它的节奏，削弱它的力量，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战略空间。”
“这太冒险了！” 周师傅忍不住道，“我们连它具体有多强都不知道！北方冰原环境极端，是它的绝对主场！我们的军队从未在那种环境下进行过大规模、高烈度的远征作战！后勤、装备、士气都是问题！”
“正因为是它的主场，正因为我们从未经历过，所以它可能也会低估我们，或者按照它预设的‘常规剧本’来应对。” 陈远博士若有所思地说，“而且，我们从这次‘窥视’中，并非一无所获。我们知道了它的大致结构，知道了它的能量核心位置，知道了它内部有大量‘工蜂’尸鬼在活动这些，都是潜在的目标和突破口。总比坐在这里，等着它用我们完全不了解的方式打过来要强。”
“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多阶段的计划。” 赵明也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可行性，“不追求一战而竟全功，但至少要达成几个战略目标：一，严重破坏其生产能力，延缓甚至阻断冰霜尸鬼的‘生产’和补充。二，尝试攻击或干扰其能量核心，削弱其整体功能。三，获取更多第一手的、关于其内部结构、防御机制、技术特征的实物或数据样本。四，最重要的是，向它，也向我们自己证明，冥府，不是可以随意观察、评估、清除的实验品！”
会议室内陷入了激烈的讨论。风险、代价、可行性、战术细节、后勤保障每一个问题都如同横亘在眼前的冰山。反对的声音与支持的分析交织。
陆青珩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个决定将把整个冥府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可能万劫不复的险境。但同样，也可能为冥府杀出一条真正的生路。
当争论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将目光再次投向他的时候，陆青珩知道，是时候做出最终的决断了。
“风暴将至，避无可避。” 他缓缓说道，声音在密室中清晰地回荡，“那么，与其等待风暴将我们撕碎，不如我们率先，掀起风暴。”
“传令：即日起，冥府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此战，代号——‘破冰’。目标：北伐冰原，摧毁或重创‘北境之眼’！”
风暴前奏，决议已下。 一场赌上冥府命运的、主动向未知高等威胁发起的逆袭，就此拉开序幕。前路是万载寒冰与深不可测的敌人，但冥府的意志，已如出鞘的利剑，指向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