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骨老道狞笑声未落,被他掷出的封印符袋已在空中轰然炸裂!
黝黑的定界梭彻底暴露,失去了符袋的压制,梭体上原本微弱稳定的空间波纹瞬间变得狂暴紊乱!它仿佛一个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疯狂地汲取着周围死寂之渊那浓郁到化不开的阴寒死气!一个微型的、灰黑色的空间漩涡以定界梭为中心骤然形成,散发出扭曲、吸扯的恐怖力量,开始无差别地吞噬周围的光线、声音乃至散逸的能量!
几乎同时,冥骨老道捏碎的漆黑骨符爆开,浓烈如墨的玄冥鬼雾滚滚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与侵蚀神魂的怨毒气息,配合着定界梭引发的空间紊乱,铺天盖地般卷向凌阳一行人!鬼雾之中,隐有无数扭曲的怨魂面孔嘶嚎,显然是这老道压箱底的保命或同归于尽的手段!
而更致命的威胁,来自后方黑暗深处!那未知的恐怖存在被定界梭的异动和玄冥鬼雾彻底激怒,发出一声穿透灵魂、饱含无尽死寂与冰寒的尖啸!啸声所过之处,连弥漫的黑暗都仿佛被冻结!一股远比之前蛮族傀儡更加纯粹、更加古老、仿佛能终结一切生机的阴寒死气,如同海啸般汹涌扑来,速度快得惊人!
前有空间紊乱与玄冥鬼雾,侧有困兽犹斗的玄冥宗三人,后有未知的古老死寂存在扑杀!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
“结混沌御守阵!所有人真元连接,以统领为核心!”队长目眦欲裂,狂吼出声!幸存的噬魂卫们虽人人带伤,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默契与决绝,瞬间以凌阳为中心,结成一个圆阵,所有人将残余的混沌真元毫无保留地灌注到凌阳身上,同时彼此气机相连,共同撑起一层稀薄却坚韧的混沌光罩!
凌阳眼中混沌之色疯狂涌动,他知道此刻任何犹豫都是死路一条!他毫不犹豫地将汇聚而来的、连同自身压榨出的最后力量,全部注入手中噬魂刃!
刀身剧烈震颤,发出渴望吞噬与毁灭的嗡鸣!那枚镶嵌在刀锷处的“破碎”神通雏形符文前所未有的明亮!
“归墟……吞天!”
凌阳怒吼,不再追求精细操控,而是将“戮灭·归墟”的真意与噬魂刃本身的吞噬特性催发到极限,对着前方席卷而来的玄冥鬼雾与空间紊乱漩涡,一刀劈出!
一道并不宏大、却深邃黑暗到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刀芒斩出!刀芒过处,玄冥鬼雾如同遇到克星,被疯狂吞噬、瓦解!那定界梭引发的微型空间漩涡,也被刀芒中蕴含的归墟之力干扰,变得略微迟滞、扭曲!
然而,这一刀也几乎抽干了凌阳和噬魂卫们最后的力量集合!混沌光罩瞬间黯淡下去,几名修为较弱的噬魂卫更是直接吐血萎靡!
刀芒与鬼雾、空间乱流碰撞、消磨,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和空间撕裂的尖啸,暂时形成了一个混乱的能量僵持区域。
“就是现在!冲过去!抢梭!”凌阳嘶声下令,他知道这僵持不会超过一息!
他本人更是以身化影,将刚刚领悟的“影龙遁空术”施展到极限,几乎贴着地面,如同一条融入阴影的毒蛇,无视前方混乱的能量乱流(仗着混沌龙魔体残余的强悍和噬魂刃开路),直扑那悬浮在半空、处于紊乱中心的定界梭!
冥骨老道显然没料到凌阳如此悍不畏死,且手段如此诡异,竟能短暂遏制他拼死发动的组合杀招!眼看凌阳如同鬼魅般穿过能量乱流,指尖几乎要触及定界梭,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肉疼与决绝!
“想拿?一起毁掉吧!”冥骨老道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混合着某种秘法咒文,喷向手中那杆已受损的“玄冥聚魂幡”!
聚魂幡幽光大盛,发出凄厉的鬼嚎,幡面上一道狰狞的主魂虚影挣扎欲出,散发出八品初期的恐怖魂力波动,作势就要扑向定界梭,显然是想引爆主魂,连带毁掉定界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蝼蚁……安敢扰吾沉眠……尽皆……归于死寂……”
后方那古老恐怖的存在,终于携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死气,降临了!
那并非具体的形态,而是一片如同实质的、翻涌的“死寂之潮”!浪潮所过之处,一切色彩、声音、生机都在瞬间褪去、湮灭,只留下永恒的灰白与虚无!它的速度太快,瞬间就越过了玄冥宗三人!
“不——!”冥骨老道和两名冥纹使首当其冲,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绝望的惨叫,便被那灰白色的死寂之潮淹没!他们的身体如同风化的沙雕,瞬间失去所有颜色与生机,连同魂魄一起,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连那杆即将自爆的聚魂幡,也如同经历了万载岁月,灵光尽失,化为凡铁碎片!
死寂之潮毫不停留,继续涌向凌阳和噬魂卫,以及那悬浮的定界梭!
死亡的冰冷,从未如此贴近!
凌阳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伸向定界梭的手指,皮肤正在失去光泽,生机飞速流逝!
但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定界梭那冰冷梭体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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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变再生!
他怀中,那卷兽皮古卷,以及他手上的冥戒,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古卷上投射出残余的星图幻影,冥戒则荡漾出墨渊留下的守护与悲怆意志!
两股力量交汇,竟在凌阳身前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却蕴含着某种“逆死转生”意境的双重光幕!这光幕与汹涌而来的死寂之潮碰撞,发出了“嗤嗤”的剧烈消融声,如同烧红的铁块落入冰水!
光幕在飞速变薄,显然无法持久抵挡这无回谷深处孕育的古老死寂力量,但它为凌阳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一刹那!
“给我过来!”凌阳五指狠狠扣住定界梭,体内《幽玄噬天诀》疯狂运转,强行压制梭体狂暴的空间波动,同时借着死寂之潮与双重光幕碰撞产生的冲击力,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口中鲜血狂喷,伤势雪上加霜!
“统领!”队长等人目眦欲裂,拼死催动残余力量,混沌光罩再次亮起微光,接应凌阳。
死寂之潮似乎被古卷与冥戒的力量激怒,更加汹涌地压来,那双重光幕瞬间破碎!
但凌阳已被接应回阵中,而定界梭也已入手!
“走!!往陨星台方向!那石台材质特殊,或能抵挡片刻!”凌阳嘶吼,将定界梭死死抱在怀中,以混沌真元和冥戒之力双重镇压。
噬魂卫们毫不犹豫,搀扶着几乎脱力的凌阳和重伤同伴,爆发出最后的潜能,朝着来时那片灰白微光笼罩的陨星台区域亡命狂奔!身后,灰白色的死寂之潮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所过之处,黑暗都被“涂抹”成一片死寂的灰白!
仅仅数息,他们便冲回了陨星台所在的灰白光域。死寂之潮追至光域边缘,似乎对这灰白星辉有些忌惮,速度稍稍一缓,如同无形的潮水拍打在礁石上,发出“哗哗”的、仿佛时间流逝的诡异声响,不断侵蚀着光域的边缘,使其范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凌阳等人瘫倒在陨星台脚下,几乎连手指都难以动弹。短短片刻的逃亡与搏杀,耗尽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和意志。噬魂卫又折损了两人,是在被死寂之潮边缘擦中时瞬间生机湮灭。
凌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怀中抱着冰凉沉重的定界梭,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脏腑移位的剧痛。左肩的伤口、体内冲突的力量、新侵入的死寂气息、还有过度催动功法与精神的反噬,一同爆发,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但他不能昏!外面死寂之潮还在虎视眈眈,更远处祭坛方向的恐怖能量碰撞愈演愈烈,整个无回谷都在哀鸣震颤,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
“统…统领……我们……怎么办?”队长半跪在地,以刀拄地,勉强支撑着不倒下,声音嘶哑绝望。
凌阳挣扎着摸出最后几颗疗伤和恢复真元的丹药,也不分种类,一股脑塞进嘴里,艰难咽下。药力化开,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流和清明。
他目光扫过伤痕累累、仅剩不到二十人的噬魂卫,又看向怀中因被冥戒和自身力量暂时压制而恢复平稳、静静躺着的定界梭,最后望向石台上方那残留的、指向昆吾山墟的黯淡星力轨迹。
绝境……但还没到尽头!
“外面……打得更凶了……”凌阳咳着血,眼神却如同即将熄灭却更加炽烈的炭火,“死寂之潮暂时被陨星台残留星力所阻……但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在它彻底侵蚀进来前……或者在祭坛那边分出胜负、波及到此之前……找到出路……”
他强撑着坐起身,背靠冰冷的陨星台,取出古卷,再次看向那立体星图幻影中关于祭坛的标记。此刻,那个标记正剧烈闪烁着,仿佛随时会爆开。
“墨渊……不会只留一条死路……”凌阳脑中飞速运转,结合古卷信息、冥戒感应、以及对墨渊此人行事风格的揣测,“祭坛是核心,陨星台是观测点……那么……连接点呢?定界梭……是坐标信标……也是……钥匙?”
他猛地看向手中的定界梭,又看向陨星台台面上那些复杂到极点的星空符文。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心头。
“队长……扶我起来……到石台上去……”凌阳咬牙道。
队长和另一名伤势较轻的噬魂卫连忙将他搀扶到倾斜的陨星台上。凌阳不顾仪态,几乎是爬到了石台中央,那片符文最密集的区域。
他左手紧握冥戒,按在石台表面,右手则拿着定界梭,将其尖端,对准了星图幻影中指向昆吾山墟的那道最清晰的星力轨迹下方,一个隐约的、仿佛锁孔般的符文凹槽!
“是生是死……赌一把!”凌阳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光芒,将体内刚刚恢复的、少得可怜的一丝真元,连同冥戒的共鸣之力,全部灌注到定界梭中,然后,狠狠地将梭体尖端,刺入了那个符文凹槽!
嗡————!!!
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星辰被唤醒!整个陨星台猛然一震!台面上所有残存的符文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次第亮起!清冷的星辉从石台内部迸发,冲天而起,与上方残留的星力轨迹连接在一起!
定界梭剧烈震颤,梭体上的空间波纹不再是紊乱,而是变得有序、深邃,仿佛在调整频率,与某个遥远无比的空间坐标进行共鸣!
更惊人的是,祭坛方向那原本狂暴冲突的能量波动,似乎也被这里的异动吸引了一丝!隐约间,仿佛有一道极其隐晦的、带着墨渊气息的守护之力,跨越空间,注入了陨星台!
一道朦胧的、由星光与空间之力交织而成的不稳定光门,缓缓在陨星台上方、定界梭指向的位置浮现!光门另一端,景象扭曲模糊,但隐约能感受到截然不同的气息——并非死寂,而是混乱、古老、洪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幽玄与星辰交织的诡异感!
昆吾山墟的通道?!或者说,一条墨渊留下的、连接祭坛、陨星台与昆吾山墟的紧急逃生(或传送)路径?!
“走!进去!”凌阳狂吼,他知道这光门绝对不稳定,随时可能崩溃或被干扰!
噬魂卫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搀扶着凌阳和重伤同伴,义无反顾地冲向那星光摇曳的光门!
就在凌阳半个身子即将没入光门的刹那——
“留下!”
一声冰冷、威严、充满皇道镇压之力的怒喝,仿佛跨越空间传来!与此同时,一道煌煌如烈日的金色龙形拳印,以及一道撕裂虚空的幽冥鬼爪,竟然从祭坛方向,顺着那丝墨渊守护之力的联系,隔空轰击而至!目标直指定界梭和凌阳!
是嘉庆帝法身和厉百川化身!他们在祭坛激战中,竟然还能分心拦截此处!
更要命的是,一直被星力阻隔的死寂之潮,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攻击和空间波动彻底激怒,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猛地向前一涌,灰白色的死寂边缘瞬间侵蚀掉了大片星辉,朝着光门和凌阳他们卷来!
前有隔空而来的恐怖攻击,后有吞噬一切的死寂之潮!
凌阳眼中厉色一闪,做出了一个极其疯狂的决定!他非但没有加速冲入光门,反而用尽最后力气,将怀中抱着的地鼎核心碎片猛地向后掷出,砸向那汹涌而来的死寂之潮和隔空攻击的方向!
“爆!”
他引爆了碎片中自己能控制的一小部分山河气运!
轰隆!!!
地鼎碎片虽未真正自爆,但内部蕴含的磅礴山河气运与至阳至正的镇压之力被强行引动,化作一团炽烈的黄褐色光芒炸开!这股力量对于死寂、幽冥、乃至过于霸道的皇道龙气,都有着一定的克制与干扰!
死寂之潮被炸得一滞,隔空而来的龙形拳印和幽冥鬼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性质相克的力量干扰,轨迹微微偏斜,威力分散!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干扰和迟滞!
“进!”
凌阳最后看了一眼那在爆炸光芒中翻滚的地鼎碎片(已失去大部分灵光,但并未彻底损毁),眼神毫无波澜,猛地转身,抱着定界梭,与最后几名噬魂卫一起,彻底没入了那星光摇曳的、开始剧烈扭曲崩溃的光门之中!
下一秒,金色拳印与幽冥鬼爪的余波,以及重新涌上的死寂之潮,狠狠撞在了光门原本的位置!
轰——!!!
星光彻底炸碎,空间紊乱,陨星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崩塌了小半。原地只留下一片狼藉和狂暴的能量乱流,以及……缓缓飘落、灵光暗淡的几块地鼎碎片残骸。
凌阳一行人,连同定界梭,消失无踪。
只有那逐渐平息的能量乱流,和远处祭坛方向依旧恐怖的轰鸣,以及无声侵蚀着一切的灰白死寂,见证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逃生。
无回谷,葬龙坑。
凌阳如一颗危险的变数石子投入,搅动了沉积万古的死水,激起了滔天巨浪,然后,在巨浪合拢前,险之又险地……跳了出去。
等待他的,将是更加神秘、危险、却也蕴含着《幽玄噬天诀》下部与第三块圣心残片的——昆吾山墟!
而被他搅乱的这潭死水,各方势力在祭坛的争夺、对定界梭和凌阳下落的追索、以及北境、南疆、朝堂的更大风暴,才刚刚开始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