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神雾深处,混沌幽冥域渐散。
凌阳单膝跪地,噬魂刀深深插入身前翻涌着灰白与暗金色泽的地面,刀身嗡鸣不止,幽蓝与混沌灰芒交替闪烁。他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周身毛孔甚至渗出细密的血珠。强行融合混沌、幽冥、地脉三重力量,在瞬间制造出足以干扰八品伏击的“混沌幽冥域”并引爆地气,其带来的反噬远超想象。
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丹田内的混沌气海光芒黯淡,旋转滞涩。更麻烦的是识海,强行统御三种不同属性的高阶力量,并抵抗迷神雾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让他的神魂也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疲惫与刺痛。
“咳咳……” 他咳出几口带着暗金碎芒的淤血,那是过度榨取幽冥之力和地脉共鸣残留的杂质。
“统领!” 噬魂卫队长急忙上前,却被凌阳抬手制止。他缓缓站直身体,尽管身躯微晃,但那双混沌色的眼眸却锐利如初,甚至更深处多了一丝历经生死搏杀与力量极致压榨后的明悟。
“无妨。” 凌阳声音沙哑却平稳,他内视己身,评估着伤势。《混沌龙魔体》的自愈能力正在生效,贪婪地吸收着周围因他之前爆发而残留的、尚未完全平复的混乱能量(幽冥、地煞、雾中魂力),将其转化为修补肉身的养分。《幽玄噬天诀》也在自动运转,缓缓平复着翻腾的幽冥之力和受创的神魂。那股因吞噬苏战天血脉精华而获得的微弱“统御”特性,似乎也在这次极限施为后,与他的意志结合得更紧密了些。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凌阳拔出噬魂刀,刀锋指向雾气深处那隐约可见的、更加沉凝黑暗的方向——那是迷神雾的核心,也是通往无回谷真正内部的唯一路径。他感觉得到,冥戒的共鸣与地脉的微弱牵引,都指向那里。墨渊留下的最后秘密,就在前方。
与此同时,伏击失败的各方,反应不一。
位于北境某处临时据点的其余幽冥教高层,通过特殊魂灯得知灰袍长老陨落,一片震怒与凝重。
“八品长老,携带‘锁魂阵盘’,竟被那凌阳于迷雾中反杀……” 一名面覆青铜鬼面的副教主声音森寒,“此子威胁,已提升至最高等级!必须立刻上报教主!”
“无回谷内情况不明,继续强攻恐损失更大。” 另一名负责北境事务的舵主冷静分析,“凌阳入谷,目标必是墨渊遗泽。他身怀冥戒,是最有可能触及核心的人。我们不妨……暂时收缩,在谷外主要出口布下‘幽冥十绝阵’,同时以秘法持续感应谷内‘圣心’波动。待其出谷,无论成败,状态必然不佳,再以雷霆之势一举擒杀!亦可防备其他势力摘桃。”
提议得到多数赞同。幽冥教暂时放弃深入迷雾追击,转而在外围布下天罗地网,并加紧了与潜伏在玄冥宗、甚至蛮族内部眼线的联系,试图获取更多关于无回谷内部路径和凌阳状态的情报。厉百川很快收到了详细报告,只传回一句冰冷的指示:“准。盯紧‘圣心’。”
狼狈退回临时营地的蛮族亲卫,向万夫长秃兀汇报了伏击失败、损失数名勇士的消息。
“废物!连个人都拦不住!” 秃兀暴怒,摔碎了手中的酒碗。他并非金帐汗国核心,此次行动更多是出于贪婪垂涎传闻中凌阳身上的“龙宝”和给顺吉添堵的心态。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折损了人手。
“万夫长息怒。” 一名随军的老萨满缓缓开口,他手中把玩着一枚从战场边缘捡到的、沾染了凌阳气息和幽冥之力的碎石,“那凌阳比预想中更难对付,且已深入迷神雾。我方不擅此种环境,强行追击得不偿失。不如……将凌阳已入‘无回谷’,且谷中可能存有上古龙族遗宝和‘定界梭’的消息,悄悄散播给其他对此感兴趣的大部落,甚至……那些与人族宗门有来往的‘行商’。把水搅浑,我们伺机而动。”
秃兀眼睛一亮:“好主意!让他们去争,去抢!我们就在外围等着,说不定能捡到便宜!另外,派人盯紧顺吉那边,看他打完幽州后有什么动向。”
玄冥宗冥影卫头目带着残余手下,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只有少数核心知晓的“阴气裂隙”,退回了位于无回谷外围另一侧的临时营地。他向坐镇于此的传功长老阴符(八品初期)详细汇报了经过。
阴符长老听完,干瘦的脸上并无太多怒色,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瞬间融合多重力量,制造领域干扰地气……此子对‘力’的运用,已颇具匠心,非单纯依仗功法神兵。其《幽玄噬天诀》造诣,恐怕比我们预估的更深。”
“长老,是否按原计划,动用‘黄泉渡船’仿品,从‘九幽阴隙’直接进入谷内核心区域拦截?” 头目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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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阴符长老摇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计划变更。凌阳此子,已成气候,强行拦截风险大增,且谷内情况不明。我宗首要目标,是获取‘幽玄本源气’相关遗泽和上古符文知识,而非与凌阳死磕。”
他顿了顿,下令道:“第一,‘黄泉渡船’仿品按计划启动,但目标改变——运送精锐‘冥纹使’和‘阵法师’进入谷内,不是去战斗,而是去‘勘探’和‘记录’!重点是墨渊可能遗留的阵法、符文、以及任何与‘圣心’、‘幽玄之眼’封印相关的痕迹!尽可能复制、拓印、取样!”
“第二,对凌阳的策略调整为‘观察’与‘引导’。若其在谷内遭遇其他强敌(如可能出现的厉百川后手或谷中凶物),可暗中提供有限度的‘便利’,助其扫清障碍,甚至……引导他发现一些我们感兴趣但无法直接获取的东西。若其获得关键遗物,待其出谷虚弱时,再行雷霆手段夺取。”
“第三,立刻将凌阳展现出的‘力量融合特性’及疑似更深层次《幽玄噬天诀》的情报,加密传回宗门。请大长老和宗主定夺,此子……或许比我等先前预想的,更具‘研究’和‘掌控’价值。若能剥离其传承,或直接控制其人为我所用,对我宗‘篡神大业’或有难以估量的助益。”
玄冥宗的想法,从单纯的“夺宝杀人”,悄然转向了更深层次的“研究控制”和“利益最大化”,尽显其“篡神派”的理性与冷酷。
迷神雾核心,凌阳与噬魂卫终于穿过了最浓稠的区域。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令人心悸。
雾气并未完全散去,而是变得稀薄,如同灰色的纱幔,笼罩着一片巨大无比的、死寂的盆地。盆地中央,九根断裂的、布满玄奥裂纹的黑色石柱,以一种奇特的规律矗立,隐约构成一个残缺的阵法。石柱之间,地面龟裂,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物质,散发着微弱但纯粹的死寂与幽冥气息。
盆地边缘,散落着许多风化严重的骨骸,有人形,有兽形,更有一些难以辨认的奇异骨骼,它们大多朝向中央石柱的方向,仿佛在守护,又像是在逃离。
最引人注目的,是盆地中央,那九根残柱环绕之处,一座完全由某种黑色玉石构筑的、低矮却气象森严的古老祭坛。祭坛之上,并无神像,只有一具盘膝而坐、身披残破黑袍、血肉早已风化、只余晶莹如玉骨骸的遗蜕。遗蜕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与凌阳手中冥戒款式相同、却更加古朴、甚至带着一道细微裂痕的指环。遗蜕面前,摆放着三样物品: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刻满山川地理纹路的暗黄色碎片(气息与地鼎核心碎片同源,但更加古老厚重);一卷以不知名兽皮鞣制、用暗金色丝线捆扎的古老卷轴;还有一截长约三尺、通体黝黑、毫无光泽、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金属梭状物——定界梭!
守墓人墨渊最终的坐化之地!其遗留的三种关键物品,赫然在目!
然而,凌阳的真知之瞳却骤然收缩,死死盯住祭坛上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那里,空间极不稳定,无数细微至几乎不可见的黑色裂纹时隐时现,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之前、饱含无尽悲怆、绝望与坚定守护意志的残留波动,隐隐与冥戒、与那暗黄碎片、甚至与整个盆地的残缺阵法共鸣!
“那是……空间夹层?还是……封印的裂口?” 凌阳心中震动。他能感觉到,那里隐藏着比眼前遗蜕和宝物更惊人、也更危险的秘密!或许,就是墨渊留言中提及的,“圣心”与“眼”的真相所在!
就在他心神被祭坛吸引的瞬间,异变再起!
盆地边缘,数处地面无声裂开,数道身披玄冥宗服饰、但气息更加晦涩、周身贴着隐匿符箓的身影悄然出现,正是阴符长老派出的“冥纹使”和“阵法师”!他们并未靠近祭坛,而是迅速分散,开始以奇特的法器扫描、记录盆地中的符文、阵法痕迹以及那些暗红色物质的样本。
同时,祭坛另一侧的阴影中,空间微微波动,暗蚀龙帝的血怨化身,也缓缓显出了身形!它贪婪地盯着祭坛上的遗蜕和三件物品,尤其是那截定界梭!它并未立刻上前,似乎在警惕着什么,或者……在等待。
更远处,盆地入口方向的稀薄雾气中,数道蛮族萨满的身影若隐若现,他们手中拿着奇异的骨制法器,似乎在进行某种远程监测或仪式干扰。
凌阳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复杂的情绪。他环视四周,嘴角扯起一抹冰冷而桀骜的弧度。
“都到齐了?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他握紧噬魂刀,刀锋直指祭坛。
“墨渊前辈的遗泽,我凌阳……收下了!”
“至于你们……想拿?就拿命来换!”
话音落下,他身形化作一道灰影,悍然冲向那座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祭坛!最终的对决与掠夺,在这无回谷的最深处,轰然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