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的后院里,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这几日,日子过得倒是有些不像话的清闲。
云飞躺在那个老旧的藤椅上,手里拿着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
太阳正好,晒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股懒劲儿。
前堂偶尔传来几声咳嗽,那是曹雪然在给街坊邻居看诊。
这丫头医术确实得了陈济世的真传,几贴药下去,药到病除,现在这回春堂的名声,倒是比以前更响亮了几分。
“吃饭了。”
一声温软的呼唤从厨房那边传来。
云飞把蒲扇往脸上一盖,遮住刺眼的阳光。
“来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藤椅上蹦了起来。
这几天蹭吃蹭喝,嘴都被养刁了。
曹雪然别看是个拿银针的手,颠起勺来也是一把好手。
那红烧排骨,绝了。
刚走进屋,一股浓郁的肉香就往鼻子里钻。
曹雪然正端着盘子往桌上放,腰间系着个小碎花围裙,脸上挂着几滴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
看着就让人想伸手帮她拨开。
云飞刚把手伸出去,半路就被一只筷子给敲了回来。
啪。
力道不大,侮辱性极强。
“洗手。”
林雨菲站在桌边,手里攥着把筷子,跟个门神似的。
那双眼睛里写满了警惕。
就像是在防着哪家偷腥的野猫。
云飞收回手,揉了揉手背。
“雨菲,这就没意思了。”
“我这手刚才刚消过毒,比这盘子都干净。”
林雨菲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那也不行。”
“还有,别直接叫我名字。”
她把曹雪然拉到身后,像是老母鸡护崽。
“雪然,离他远点。”
“这人一肚子坏水,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曹雪然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
“姐云飞哥没你说得那么坏”
“再说了,这几天他都在店里镇着,。”
林雨菲瞪了妹妹一眼。
“你就傻吧。”
“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这种男人我见多了,看着人模狗样,实际上花花肠子多着呢。”
她一边数落,一边给曹雪然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
云飞也不恼。
自顾自地去厨房洗了手,盛了碗饭,大马金刀地坐下。
然后开吃!
就在这时。
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云飞掏出来一看。
来电显示:赵无极。
南部五凶的老大。
他按下接听键,顺手开了免提。
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钱到手了?”
“是不是正在数钱数得手抽筋?”
电话那头。
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赵无极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也没有邀功的谄媚声。
只有一阵极其细微的电流声,还有
风声。
那种空旷地方特有的穿堂风声。
云飞嚼肉的动作停住了。
嘴角的笑容也一点点收敛。
不对劲。
“说话。”
云飞把筷子放下。
声音平淡。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声音。
但不是赵无极。
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阴柔,嘶哑。
就像是一条毒蛇在吐信子。
“你就是背后的人?”
“胆子不小啊。”
“连我云龙会的人都敢动。”
云飞靠在椅背上,摸出一根牙签剔了剔牙。
“哪位?”
“报个名号。”
电话那头笑了一声。
桀桀怪笑。
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养的那五条狗,现在的样子很难看。”
“本来是想直接剁碎了喂狗的。”
“但那位说了,得给你留个念想。”
“想要他们活命?”
“城西,废弃化工厂。”
“半个小时。”
“一个人来。”
“来迟半小时,就剁一个去喂狗。”
嘟——
电话挂断。
忙音在安静的饭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雨菲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云云龙会?”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她自然知道云龙会的分量。
“云飞”
曹雪然也吓得不轻,抓住了云飞的袖子。
“别去!”
“那就是个陷阱!”
“咱们报警吧”
云飞把手机揣回兜里。
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就像是刚接了个推销电话。
“没啥事,就是一群死苍蝇,烦人。”
“顺手拍死了就行了。”
他走到门口。
那是李子睿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这几天一直停在院子里吃灰。
“等我回来吃夜宵。”
轰——!
引擎的咆哮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黑色的跑车像是一阵鬼魅,冲出了巷子。
时间倒回两天前。
城西。
赵大头的老巢。
一家房产公司。
里面乌烟瘴气。
几十号光着膀子、纹龙画虎的混混正聚在一起打牌。
赵大头坐在最里面的老板椅上,脚丫子翘在桌子上,手里夹着根雪茄。
这人脑袋确实大。
脖子跟脑袋一般粗,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茬。
“妈的。”
赵大头吐出一口烟圈。
“那个什么云雪集团的小娘皮,还敢派人来要账?”
“真当老子这几百号兄弟是摆设?”
“王家都没了,这钱就是老子的!”
“谁敢来要,老子把他腿打折!”
正说着。
轰隆!
一声巨响。
公司那两扇厚重的防盗门,直接飞了进来。
像两块巨大的铁板,狠狠拍在正对着门口那桌打牌的混混身上。
惨叫声瞬间响起。
烟尘弥漫中。
五个身影走了进来。
高矮胖瘦各异。
但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凶煞之气,却如出一辙。
正是南部五凶。
为首的赵无极,手里提着一根熟铜棍,一脸的狞笑。
“要账。”
两个字。
简单明了。
赵大头愣了一下。
随即大怒。
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草!”
“哪来的野狗?敢砸老子的场子?”
“兄弟们!给我上!”
“砍死他们!”
哗啦啦。
上百号混混抄起砍刀、钢管,像潮水一样涌了上去。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人多确实是优势。
要是换了一般人,早被砍成肉泥了。
但他们遇到的是南部五凶。
这是真正的练家子。
尤其是赵无极。
那是货真价实的先天宗师。
哪怕只是一重境,那也是宗师。
宗师如龙。
普通人哪怕再多,也不过是蝼蚁。
“滚!”
赵无极暴喝一声。
手中的熟铜棍横扫千军。
砰砰砰砰!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混混,就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
骨断筋折。
倒飞出去。
砸倒了一大片。
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五个人。
如入无人之境。
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哀鸿遍野。
不到十分钟。
一百多号人。
全躺下了。
没一个能站着的。
地上全是血,全是断掉的兵器。
赵大头傻了。
手里的雪茄掉在了裤裆上,烫出一个洞。
他还没来得及惨叫。
一只大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把他像提小鸡仔一样提了起来。
赵无极那张满是横肉的脸贴了过来。
“赵老板。”
“听说你想赖账?”
“还想把我们要账的人腿打折?”
“误误会”
赵大头脸憋成了猪肝色,两腿乱蹬。
“爷这是误会”
“我有钱我还钱”
“晚了。”
赵无极冷笑一声。
“云爷说了。”
“少一个子儿,卸你一个零件。”
“不过我看你这满嘴牙挺碍事的。”
“刚才不是骂得挺欢吗?”
啪!
一巴掌。
赵大头的半边脸直接塌了下去。
十几颗牙齿混着血水喷了出来。
“捡起来。”
赵无极把他扔在地上。
指着那一地带血的牙齿。
“吞下去。”
“一颗都不能少。”
赵大头浑身发抖。
那是疼的。
也是吓的。
这五个人,简直就是魔鬼。
他哆哆嗦嗦地捡起一颗牙,往嘴里塞。
边吞边哭。
“爷钱钱我真没有了”
“都在都在上面”
“上面?”
赵无极一脚踩在他手背上。
咔嚓。
“说清楚。”
“云云龙会”
赵大头惨叫着招供。
“这钱大部分都上供给了云龙会”
“我这就是个空壳子”
“要是想要钱得去找苏爷”
赵无极皱了皱眉。
云龙会?
要是以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招惹这种庞然大物。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背后可是云飞。
那个连李家少爷都敢踩的狠人。
而且这是投名状。
要是连这第一笔账都收不回来,以后还怎么跟着云爷混?
“带路。”
赵无极提起赵大头。
“去云龙会。”
“敢吞云爷的钱,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得给老子吐出来!”
半小时后。
一处隐蔽的地下仓库。
这里是云龙会的一处分舵。
也是金库所在地。
赵无极提着半死不活的赵大头,带着四个兄弟,一脚踹开了大门。
“叫管事的出来!”
“我们要账!”
回应他的。
不是慌乱。
而是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哗啦啦。
几百个穿着黑衣的精锐打手,从四周涌了出来。
手里拿着的,不是砍刀。
是枪。
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把五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紧接着。
一个穿着唐装的老者,背着手,从二楼的楼梯上慢慢走了下来。
老者很瘦。
颧骨高耸,眼窝深陷。
手里转着两个铁胆。
每走一步。
那铁胆就发出一声脆响。
脚下的水泥台阶,竟然留下一寸深的脚印。
赵无极的瞳孔猛地收缩。
高手。
绝对的高手。
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先天宗师?”
赵无极握紧了手里的熟铜棍。
手心里全是汗。
老者停下脚步。
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这几个不知死活的闯入者。
“南部五凶?”
“几个不成气候的流寇。”
“也敢来我云龙会撒野?”
“王天河死了,你们是找不到主子了?”
赵无极咬着牙。
“少废话!”
“我们要那三个亿!连本带息五个亿!”
“给钱,我们就走!”
老者笑了。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钱?”
“有命拿吗?”
说完。
老者动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
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
如同一只大鹏展翅。
那种气势,压得空气都发出了爆鸣声。
“结阵!”
赵无极暴喝一声。
五人迅速背靠背,摆出了防御阵型。
他们五人联手,哪怕是先天二重的高手也能斗一斗。
但。
这一次。
他们错了。
错得离谱。
老者落地。
一掌拍出。
看似轻飘飘的一掌。
却带着一股排山倒海的恐怖劲力。
那是内劲外放。
凝实到了极致。
砰!
赵无极举棍格挡。
那根拇指粗的熟铜棍。
在这一掌之下。
弯了。
像是面条一样弯成了九十度。
紧接着。
那股劲力透棍而入。
噗!
赵无极一口鲜血喷出。
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十几米,狠狠砸在墙上。
把墙都砸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大哥!”
剩下四人大惊失色。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老者的身影已经鬼魅般出现在他们中间。
砰砰砰砰!
四声闷响。
甚至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四个人全部倒地。
筋断骨折。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天堑鸿沟。
老者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拍死几只苍蝇。
走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赵无极面前。
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先天一重?”
“垃圾。”
“老夫乃先天三重。”
“在这个境界,一重一天地。”
“你拿什么跟我斗?”
赵无极绝望了。
先天三重。
这在整个云海市,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没想到这小小的分舵里,竟然藏着这种老怪物。
“抓起来。”
老者挥了挥手。
“给你背后的人打电话。”
“让他来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