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欧娜气急败坏,胸脯剧烈起伏,那根保养得宜的手指直直地戳向病床。
“既然你把中医吹得那么神,那你去治啊!”
“只要你能把她治好,哪怕只是让她醒过来,我就向你道歉!”
“并且。”
她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会在国际医学刊物上公开发表文章,承认西医不如中医!”
这是赌气。
也是盲目的自信。
她根本不信一个靠巫术骗人的神棍能解决这种世界级的医学难题。
云飞停下脚步。
回头。
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既不惊喜也不意外。
“没问题。”
三个字。
轻飘飘的。
就像是答应去菜市场买斤白菜一样随意。
蕾欧娜愣了一下。
这反应不对。
正常骗子听到这种赌注,不是应该找借口开溜吗?
“你还没说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蕾欧娜追加筹码,步步紧逼。
“输了?”
云飞挑了挑眉。
这辈子他就没输过。
“输了,我从这跪着爬到市中心广场。”
全场哗然。
赵家这别墅在半山腰,离市中心广场少说也有二十公里。
跪着爬过去?
那膝盖不得磨成粉?
蕾欧娜冷笑一声,那股子傲慢劲儿又上来了。
“我不稀罕看你下跪。”
“野蛮人的行径。”
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精英范儿。
“只要你到时候向我道歉,并且承认中医全是骗人的垃圾,承认中医不如西医就行。”
“成交。”
云飞答应得干脆利落。
转身就往病床边走。
“慢着!”
一声暴喝。
赵成横过身子,死死挡在病床前。
这男人眼珠子通红,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他老婆的命,不是这两个人用来打赌的筹码。
“你们把我老婆当什么了?!”
赵成吼得嗓子都哑了,脖子上青筋暴起。
“这是重症监护室!不是赌场!”
“云海市那么多七老八十的名医都治不好,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
“给我滚出去!”
他说的是实话。
也是人之常情。
换谁也不敢把亲人的命交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里。
尤其是这个人刚才还跟个疯子一样大放厥词。
云飞停住。
看着这个几近崩溃的男人。
理解,但不爽。
被人指着鼻子骂滚,这滋味可不好受。
“张凡。”
云飞喊了一声。
没回头。
“这病,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最后问一遍。”
“救,还是不救?”
“要是赵家不乐意,我现在就走,这赌约作废。”
“至于这女人的命,那是他们赵家自己的选择。”
这是最后通牒。
也是给张凡施压。
张凡浑身一激灵,额头上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他太清楚云飞的脾气了。
这位爷那是真的说走就走,绝不带回头的。
“老赵!”
张凡一把抓住赵建国的胳膊,急得直跺脚。
“你倒是说句话啊!”
“晓芸都这样了,蕾欧娜也说了没救了,为什么不让云先生试试?”
“万一呢?!”
赵建国身子晃了晃。
他看着床上那个气息微弱的儿媳妇。
又看了看那一堆冰冷的、正在报警的仪器。
蕾欧娜刚才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准备后事。
那就是判了死刑。
横竖都是个死。
赵建国深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像是做出了什么极其艰难的决定。
“让开。”
声音苍老,疲惫,却透着一家之主的威严。
“爸!”
赵成不可置信地回头。
“我说让开!”
赵建国加重了语气,拐杖在地板上重重一顿。
“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句话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赵成咬着牙,死死盯着云飞。
那是警告。
也是威胁。
要是治不好,或者是把他老婆折腾死了,这梁子就算结下了。
他不情不愿地挪开步子。
云飞冷哼一声。
路过赵成身边时,肩膀故意撞了一下。
力道不大。
侮辱性极强。
“搞得好像我求着给你们治一样。”
“要不是张凡求我,你们赵家这破门槛,八抬大轿请我都不来。”
说完,也不管赵成那张瞬间涨成猪肝色的脸,径直走到床边。
从兜里掏出那包还没捂热乎的银针。
摊开。
银光闪烁。
蕾欧娜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脸上挂着看好戏的冷笑。
她倒要看看,这几根破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侧头跟身边的助手说了几句鸟语。
那几个老外也是一脸的不屑,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云飞没理会这些苍蝇。
捻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
手腕一抖。
嗡。
针尖轻颤。
没用酒精消毒,也没做什么前戏。
直接刺入病人眉心的印堂穴。
这一针下去,病人原本还在抽搐的身体,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看到没?”
蕾欧娜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屋子的人都听见。
“这是刺激了神经中枢,导致短暂的麻痹。”
“典型的障眼法。”
“把病人弄晕了,就说是治好了?”
“只有愚昧的人才会相信这种鬼把戏。”
赵成听得心里一紧,刚要发作。
云飞手里动作没停。
第二针。
膻中穴。
第三针。
关元穴。
九针齐出。
每一针都下得极深,几乎没入一半。
这是鬼门十三针里的定魂针法。
先锁住这女人的三魂七魄,别让那股子阴火把魂给烧散了。
云飞长出一口气。
体内那股刚突破武圣境界、还没来得及完全稳固的真气,顺着手臂,涌入指尖。
再通过银针,渡入病人体内。
这次不是刚才那种简单的试探。
这是强攻。
霸道无比的真气,化作九条火龙,在病人的经脉里横冲直撞。
围剿那只躲在心口的蛊虫。
病床上。
女人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游走,鼓起一个个大包,看起来极其恐怖。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压舌板缝隙里挤出来。
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瞬间飙升到了一百八。
红灯狂闪。
滴滴滴的报警声响成一片,刺得人耳膜生疼。
“这就是你的治疗?!”
蕾欧娜指着报警器,大声质问。
“你在杀人!”
“心率过速,血压爆表!”
“马上停止!不然她血管会爆裂的!”
赵成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
冲上来就要拔针。
“滚一边去!”
云飞头都没回。
反手一巴掌。
隔空。
一股气浪直接把赵成掀翻在地。
摔得七荤八素。
“谁再敢动一下,这女人立马没命。”
云飞的声音不高。
但那种森寒的杀意,让屋子里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没人敢动。
连蕾欧娜都被这气场震住了,张着嘴,半天没敢出声。
云飞全神贯注。
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那只蛊虫比他想象的还要顽强。
这玩意儿吸了这女人不少精血,已经有了灵智,知道这是生死关头,死死咬住心脉不松口。
“想死?”
“成全你。”
云飞双指并拢。
点在第九根银针的针尾上。
真气爆发。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病床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桌上的病历本哗啦啦翻动,几个轻一点的药瓶直接被震落在地。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就像是打开了烤箱门。
“这是什么?”
蕾欧娜推了推眼镜,一脸的不可思议。
魔术?
特效?
还没等她想明白。
那几台最先进的生命体征监测仪,突然停止了报警。
滴——
一声长鸣。
紧接着,转为平稳有节奏的滴答声。
屏幕上。
那条原本已经快要拉直的心电图,开始出现规律的起伏。
体温曲线也在迅速下降。。
一切数据。
都在回归正常。
不仅如此。
病床上那个原本面色青紫、如同厉鬼的女人。
脸上那种诡异的颜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红润。
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
不再是那种拉风箱一样的破锣嗓子。
全场死寂。
只能听到仪器发出的那种代表生命平稳的滴答声。
蕾欧娜傻了。
她那双蓝色的眼珠子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数据。
这不可能。
这不科学。
刚才明明已经多器官衰竭了。
哪怕是用上帝之手也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这简直就是时光倒流!
“这这”
蕾欧娜语无伦次。
她冲过去,也不管什么优雅形象了,趴在仪器前疯狂按动按钮。
检查探头。
检查线路。
甚至用力拍了几下机箱。
“坏了!”
“肯定是机器坏了!”
“这仪器故障了!”
她大声嚷嚷着,试图给这诡异的现象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换一台!快换一台备用的!”
几个助手手忙脚乱地推过来另一台便携式监护仪。
接上。
开机。
屏幕亮起。
同样的数据。
同样完美的曲线。
蕾欧娜手里的听诊器掉在了地上。
啪嗒。
她瘫坐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那张高傲的脸此刻全是茫然。
“上帝啊”
“这是奇迹”
“这是神迹”
除了上帝显灵,她那充满了科学逻辑的大脑,根本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
“晓芸?!”
赵成从地上爬起来。
顾不上摔疼的屁股,扑到床边。
“老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女人没醒。
但那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压舌板被拿掉。
那张原本干瘪凹陷的脸,此刻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
“活了真的活了”
赵建国老泪纵横。
这位在官场上沉浮了几十年的铁腕人物,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他抓着张凡的手,用力摇晃。
“老张!谢谢!谢谢啊!”
“要不是你我们赵家就绝后了啊!”
张凡也激动得直抹眼泪。
但这会儿他心里更多的是爽。
太他妈爽了。
看着那个洋专家像个傻子一样瘫在那,看着赵家父子痛哭流涕。
这口气,出得太痛快了。
云飞长出了一口气。
收针。
动作依旧行云流水。
他把银针在酒精棉球上擦了擦,重新包好塞回兜里。
那只蛊虫已经被他的真气烧成了灰烬,顺着汗液排了出来。
这女人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只不过这身体亏空得厉害,还得慢慢养。
“行了。”
云飞拍了拍手。
就像是刚干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别嚎了。”
“人死不了。”
他转过身,走到那个还在发呆的蕾欧娜面前。
居高临下。
看着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医学博士。
“喂。”
云飞伸出脚尖,踢了踢蕾欧娜那双昂贵的高跟鞋。
“该兑现赌约了吧?”
“道歉。”
“还有。”
“承认西医不如中医。”
蕾欧娜身子一抖。
抬起头。
看着这张年轻、狂傲、甚至有些欠揍的脸。
羞耻。
巨大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可是皇家医学院的终身教授啊!
要是说了这话,她那点学术声誉就全毁了。
但事实摆在眼前。
那些仪器上的数据,就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得她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