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空气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硝烟味。
林雨菲顾不上膝盖被碎玻璃扎破的剧痛，她手脚并用地爬到云飞身边，两只手死死拽住云飞的裤脚。
那只黑洞洞的枪口，就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毒蛇，正死死盯着云飞的眉心。
只要那个疯子手指稍微动一下。
一切就都完了。
“云飞”
林雨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打颤。
“别动千万别动”
她仰起头，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哀求。
“那是枪啊！”
“我知道你能打，我知道你厉害可那是枪啊！”
“肉体凡胎怎么可能快得过子弹？”
“咱们服个软先保住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是真的怕了。
这李子睿明显已经杀红了眼，这种豪门阔少，手里有点权势就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真开了枪，顶多也就是家里花点钱找个替死鬼。
可云飞要是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李子睿看着两人这副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是一种猫戏老鼠的残忍快感。
“听听。”
“还是这女人懂事。”
他往前顶了顶枪口，枪管在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小子，听见没？”
“你大姨子让你跪下求饶呢。”
“刚才不是很狂吗？”
“刚才不是还要我滚吗？”
“来啊！”
“再狂一个给老子看看？”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李子睿的手指搭在扳机上，一点点施加压力。
那种死亡逼近的压迫感，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崩溃。
云飞低下头。
看着脚边那个瑟瑟发抖、几乎要给他跪下的女人。
又看了看对面那个不可一世、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纨绔少爷。
他笑了。
很轻。
很淡。
完全没有身处绝境的觉悟。
“服软？”
云飞伸手，轻轻拍了拍林雨菲抓着他裤脚的手背。
动作温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辈子，还没人受得起我的软。”
“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林雨菲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云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疯了。
这人彻底疯了。
都被枪指着头了，还敢说这种大话？
这是嫌命长吗？
李子睿也被气笑了。
那是怒极反笑。
“好！”
“有种！”
“既然你想死，那老子就成全你！”
“下辈子投胎，记得招子放亮”
砰——！！！
话还没说完。
一道残影在包厢昏暗的灯光下骤然炸起。
快。
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甚至连视网膜都没来得及留下影像。
李子睿只觉得眼前一花。
一股恐怖的劲风扑面而来，刮得他脸颊生疼。
紧接着。
手腕上传来一股巨力。
那不是被打中的感觉。
那是一种仿佛被高速行驶的列车车头狠狠撞击的毁灭感。
咔嚓！
一声脆响。
那是手腕骨骼不堪重负发出的悲鸣。
李子睿甚至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
手里那把足以致命的沙漠之鹰，就已经脱手飞出。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
那把纯钢打造、坚硬无比的手枪，在飞出去的一瞬间。
崩解了。
就像是被一股狂暴无匹的内劲强行灌入，内部结构在一瞬间彻底瓦解。
哗啦！
枪管、套筒、弹夹、甚至里面的击针和弹簧。
在半空中炸成了一团耀眼的金属雨。
四分五裂。
碎片横飞。
这不仅是踢飞。
这是直接把枪给踢爆了！
噗嗤！
一块锋利的金属碎片划过李子睿的脸颊。
一道血痕瞬间浮现。
鲜血顺着伤口渗出，滴落在白衬衫上，触目惊心。
全场死寂。
林雨菲张大了嘴巴，连呼吸都忘了。
她看了看云飞依旧稳稳落地的右腿，又看了看半空中散落一地的零件。
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
一脚？
把枪踢碎了？
这是在拍科幻片吗？
云飞收回腿，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裤脚的褶皱。
仿佛刚才踢爆的不是一把枪。
而是一个路边的易拉罐。
“看来。”
他抬起头，视线落在李子睿那张呆滞的脸上。
“你的枪，并没有我快。”
李子睿保持着举枪的姿势。
那只手还在剧烈颤抖，手腕处呈现出一个诡异的扭曲角度，红肿一片。
但他感觉不到疼。
完全感觉不到。
因为一种比疼痛更加剧烈、更加恐怖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恐惧。
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力量的极度恐惧。
他直愣愣地看着地上那一堆废铁。
那是他花高价从国外搞来的真家伙。
沙漠之鹰。
号称手枪之王。
就算是拿锤子砸，都不一定能砸变形。
可现在。
碎了。
变成了满地的破铜烂铁。
这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除非
一个可怕到极点的念头，猛地钻进李子睿的脑海。
那是几年前，家族年会上，那个被奉为座上宾、连家主都要毕恭毕敬对待的总教头——吴老，曾经展示过的一手绝活。
当时吴老为了震慑族里的后辈，随手一掌拍在一块钢板上。
那块钢板当场四分五裂，切口整齐如刀削。
吴老当时说过一句话，李子睿这辈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叫内劲外放，无坚不摧。”
“只有踏入先天之境的宗师，才能将体内真气练到这种地步。”
“遇到这种人，哪怕是手里有枪，也跟烧火棍没区别。”
“因为他们的速度比枪快，他们的身体比钢硬，他们的内劲能隔空杀人！”
先天宗师！
这四个字，在武道界代表着什么？
那是神！
是超脱了凡俗、可以一人敌国的陆地神仙！
整个云海市，明面上的先天宗师，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每一个都是各大豪门供奉的镇族之宝，是绝对不能招惹的禁忌。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地摊货的小子
竟然也是先天宗师？！
甚至比吴老还要恐怖！
吴老当初拍碎钢板还要蓄力，还要运气。
但这小子。
只是随随便便踢了一脚。
甚至连大气都没喘一下。
这差距，哪怕是他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
“咕咚。”
李子睿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喉咙里干涩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
冷汗。
瞬间爆出。
像瀑布一样顺着他的额头、脸颊、后背疯狂涌出。
那是被吓出来的。
他李家虽然势大，虽然有钱。
但在一位先天宗师面前，那就跟纸糊的一样。
只要对方愿意。
今晚就能血洗整个李家，还没人能拦得住！
而且，就算事后官方追查，这种级别的高手想跑，谁抓得住？
他竟然拿枪指着一位先天宗师的头？
这哪里是在找死。
这简直就是在花样作死！
甚至还要拉着整个李家给他陪葬！
“误误会”
李子睿的腿开始打摆子。
那两腿之间，甚至隐隐传来一股骚臭味。
他那张原本嚣张跋扈的脸，此刻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哥不，爷”
“这都是误会”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您是”
如果早知道这小子是这种级别的怪物。
别说抢女人了。
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他甚至恨不得把林雨菲打包送过去，还得跪着给人家端茶递水！
云飞看着他那副怂样。
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胆寒的漠然。
“误会？”
“刚才拿枪指着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误会？”
“刚才要我跪下舔鞋的时候，怎么不说误会？”
云飞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
就像是踩在李子睿的心脏上。
咚！
李子睿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瘫在地上。
“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李子睿崩溃了。
什么豪门尊严，什么少爷面子。
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统统都是狗屁。
他现在只想活命。
云飞停下脚步。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既然知道错了。”
“那就拿点诚意出来。”
“刚才你要我怎么做来着？”
云飞掏了掏耳朵，一脸的漫不经心。
“跪下。”
两个字。
轻飘飘的。
却像是两座大山，狠狠压在李子睿的膝盖上。
噗通！
没有任何犹豫。
没有任何迟疑。
哪怕膝盖下全是碎玻璃渣子。
李子睿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玻璃渣刺破裤子，扎进肉里。
鲜血渗出。
但他连眉头都不敢皱一下。
反而跪得笔直。
标准得像是经过了专业训练。
“跪！”
“我跪！”
“爷让我跪，那是看得起我！”
“我就是条狗！我有眼无珠！我该死！”
李子睿一边磕头，一边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对着自己的脸狠狠抽了起来。
啪！啪！啪！
耳光声响亮清脆。
一下比一下狠。
他是真的在拼命。
生怕自己稍微表现得不够诚恳，那个煞星就会一脚把他的脑袋像踢西瓜一样踢爆。
旁边。
林雨菲彻底看傻了。
她坐在地上，忘记了疼痛，忘记了哭泣。
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个在云海市呼风唤雨、无人敢惹的李家少爷。
此刻正跪在她妹夫面前，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磕头求饶，自扇耳光。
这世界
是不是有点太魔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