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满场皆静。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齐刷刷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云飞。
他站在那里,神色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王景明举着银针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寂静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愤怒的呵斥声打破。
“黄口小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王德海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伸出手指着云飞,气得浑身发抖。
“我王家行医百年,救人无数,岂容你在这里信口雌黄,扰乱视听!”
他身后的几个百草堂徒弟也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对着云飞怒目而视。
“哪里来的野小子,懂不懂规矩?王神医施针救人,你敢在这里捣乱?”
“就是!看他年纪轻轻,怕是连药材都认不全,也敢质疑王家的回魂针法?”
“我看他就是嫉妒王神医的医术,故意想让王神医出丑!”
一时间,指责声四起。
云飞却连看都没看那些叫嚣的徒弟一眼,只是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完全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他只看着僵在原地的王景明,淡淡地补了一句。
“不信,你就扎下去试试。”
“现在可是直播时代,这么多人看着,手机都举着呢,一旦出了人命,你猜猜你会是什么下场?”
这句话,简直是诛心之言。
王景明那张原本自信满满的俊脸,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盯着云飞。
“你在用言语唬我?想乱我心神,让我施针不稳?”
云飞闻言,终于给了一个反应。
一声冷笑。
他什么都没说,但那声冷笑里蕴含的轻蔑与不屑,比任何话语都更加刺人。
这一下,王景明是真的拿捏不准了。
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命门穴是何等重要?逆宫九针的收尾一针,又是何等凶险?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一针下去,需要心神合一,不能有半分杂念。
可现在,云飞的话就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保持之前那种古井无波的状态。
“景明,不要理他!”
王德海在一旁急声喝道,“他就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集中精神,完成你的针法!出了任何事,有我们王家担着!”
有了长辈的鼓励,王景明似乎找回了一点底气。
他刚要重新凝聚心神。
云飞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逆宫九针,以逆乱真气冲击堵塞经脉,想法是不错,可惜,路子走歪了。”
“强行逆转经脉之气,汇于命门,名为激发潜力,实为燃命之火。针法成了,人也废了一半,经脉根基受损,终生都得靠药物吊着。”
云飞侃侃而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围观的群众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些词汇听起来就高深莫测,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这话落在王德海和王景明叔侄二人耳中,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两人的面容,彻底变了。
因为云飞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这正是“逆宫九针”最大的隐患!
外人只知这套针法有奇效,却不知其后遗症有多么严重。
每一位被这套针法救活的病人,若是施针不够完善,导致了身体受损。
事后都需要王家耗费大量珍贵药材进行调理,才能勉强维持身体机能。
这是王家最大的秘密,也是他们从不外传的隐痛。
可现在,这个秘密,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如此轻描淡写地当众说了出来!
王景明一张脸青白交加,他咬着牙,强行辩解道:“就算有损伤又如何?只要能救回他的命!事后,我们百草堂自然会全权负责他的调理,有我王家的资源,保他安然无恙!”
他这话,等于是变相承认了云飞的说法。
“蠢货。”
云飞毫不客气地吐出两个字。
“你连他体内潜藏的‘寒郁之症’都看不出来,也配称神医?”
什么?!
寒郁之症?!
王景明整个人都懵了。
他分明看过,怎么会有寒郁之症?
“你再仔细探查一下他肝俞穴下一寸三分的位置,看看那里的气血是不是凝滞如冰?”
云飞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悯。
王景明不敢再有丝毫怠慢,也顾不上去擦额头的冷汗,连忙伸出两指,并指如剑,迅速点在阿强后背对应的位置上。出手一探。
下一秒,王景明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电击了一般。
那里的气血,何止是凝滞如冰!
简直就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正盘踞其中!
他的逆宫九针,走的是至阳至刚的路子,用狂暴的阳气去冲击经脉。
如果这最后一针,引动全身阳气汇入命门,再与这股潜藏的阴寒气息猛然相撞
阴阳对冲,气血爆炸!
其后果,根本不是经脉尽断那么简单。
阿强会在瞬间爆体而亡!
神仙难救!
“噗通。”
王景明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地。
他手中的那根银针,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完了。
全完了。
他引以为傲的医术,他赖以成名的针法,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不仅没能看出病人的根本问题,还险些亲手将病人送进鬼门关。
他所有的骄傲和自信,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周围的人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全场哗然。
看向云飞的视线,已经从最初的质疑,变成了震惊和敬畏。
云飞却没再看那失魂落魄的王景明一眼。
他径直上前,一脚将瘫坐在地上的王景明踢开。
“废物,赶紧滚开,别在这里碍事。”
“你!”
百草堂的几个徒弟见状,顿时勃然大怒,纷纷上前,将云飞围了起来,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一时间,场中气氛剑拔弩张。
“都住手!”
王景明忽然嘶吼一声,他扶着地,挣扎着站起来,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云飞。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屈辱和不甘而扭曲。
“好!好!我承认你说的都对!”
“但是,你别忘了,此人经脉已经堵死大半,生机正在流逝!我这套针法虽然霸道,却是唯一能搏一线生机的办法!”
“现在,连我都救不了他,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你若是救不活他,今天的事,我王家跟你没完!”
这已经不是在治病救人,而是在赌气,在发泄。
云飞闻言,晒然一笑,那笑容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是个废物,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废物。”
王景明咬紧牙阴沉着脸看向云飞,冷声说:“你若是救不了人,我们王家同样不会放过你,要让你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云飞没理会,淡淡的说:“我看你那套针还算马马虎虎。”
“若是我能救人,这套针就归我了。”
“这个赌,敢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