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溪的演讲落下最后一个音节,会议室安静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位族老,陈氏旁支里辈分最高的七叔公。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得好!我陈家的基业,绝不能毁在一两个败家子手里!若溪,你放手去做,七叔公给你撑腰!”
这一声,如同信号。
“没错!陈总,我们都支持你!”
“早就看陈忠富那家伙不顺眼了,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陈总高瞻远瞩,我们心服口服!”
墙头草们总能最快找到风向。
一时间,会议室里全是表忠心的声音。
陈若溪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七叔公微微颔首,算是致意。
她心里清楚,这些人的“忠诚”比纸还薄。
“会议结束。”
她丢下四个字,转身就走。
张总和李总立刻跟上,三人快步走入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残留着陈忠富的雪茄味。
陈若溪走到落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
“张总,”她头也不回。
“在。”财务总监张恒,立刻上前一步。
“连夜封存集团总部及所有子公司的财务帐册,冻结陈忠富、陈忠强系所有高管的帐目审批权限。”
“通知银行,从现在起,任何超过十万元的对公转帐,必须有我的亲笔签字。”
“明白!”张恒额头冒汗。
“李总。”
“陈总,您吩咐。”运营总监李卫国也上前。
“稳定人心。连夜召集所有部门主管开会,把会议精神传达下去。”
“告诉大家,集团不会倒,谁的薪水也不会少。”
“好好干活,之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谁敢在这时候煽动人心,或者消极怠工……”
陈若溪转过身:“……直接开除,集团永不录用。”
“是!”李卫国一个立正。
“公关部那边,让他们把公告稿立刻拟出来,午夜十二点前发给我。”
“法务部,准备诉讼材料,我要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还有……”
张恒和李卫国越听越心惊。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幸好,站队站对了。
“……暂时就这些,马上去办。”陈若溪终于停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是,陈总!”
两人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陈若溪绕到桌前,看着地上那个还在蠕动的“东西”。
是跟进来的陈明远。
他没有被带走,因为陈若溪没有发话。
他就那么一直跪在地上,从会议室,到办公室。
听到张李二总离开的脚步声,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若溪……”他挪动着膝盖,蹭到陈若溪脚边,想去抓她的裤脚,又不敢。
“我真的知道很多事……大哥他……他在海外还有一个秘密账户,是他情妇的名字……”
“二哥……他跟城西那块地的项目方有勾结,拿了至少九位数的回扣……”
“我全都告诉你,我什么都说!”
陈若溪垂眸看着他。
这副摇尾乞怜的丑态,真是脏了她的眼睛。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这就是她的亲人。为了活命,可以把血亲啃得骨头都不剩。
她拿起了桌上的内线电话,按下了保安部的号码。
“把地上的垃圾,连同王律师整理好的所有证据,一起打包,送去该去的地方。”
垃圾。
她称呼陈明远为,垃圾。
很快,几名保安冲了进来,直接架起陈明远往外拖。
整个世界,彻底清净了。
那股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断了。
陈若溪眼前一黑,跟跄一步,扶住了办公桌边缘才没有倒下。
胃里翻江倒海,她冲进休息室的洗手间,对着马桶一阵干呕,但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她撑着墙壁站起来,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这就是胜利的代价吗?
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冷酷、无情的人。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拒绝了所有人的陪同和簇拥,她独自一人穿过办公大楼。
员工们都已经接到通知,正执行着新总裁的命令。
偶尔有人看到她,都远远地站定,躬敬地低下头。
她逃也似的走进电梯,按下了负一楼。
电梯门缓缓合上,狭小的空间里,肩膀在微微颤斗。
她再也忍不住,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里。
直到这一刻,她才敢允许自己,流露出一丝软弱。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到达。
她擦掉脸上滑落的泪水,整理好衣服和表情,重新变回陈总,走出了电梯。
她找到一个没有监控的角落,拿出了手机播出一个号码。
电话秒接。
“喂。”
“我没事。”
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委屈。
“恩。”
“闹剧,结束了。”陈若溪靠着柱子,仰起头,“我赢了。”
“我早就说过,你不会输。”
“是啊……”陈若溪扯了扯嘴角,“可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在公司楼下。下来。”
陈若溪一怔。
他……他在这里?
“……好。”
陈若溪走出停车场出口,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迈巴赫。
林风夜就那么随意地倚着车门。
陈若溪一出现,他就看到了她。
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陈若溪快步走过去,坐进车里。
林风夜关上门,绕到驾驶座,激活了车子。
他伸过手,将一杯红糖姜茶塞进她手里。
“暖暖。”
陈若溪捧着温热的杯子,视线渐渐模糊。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暖意从胃里升起蔓延到四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在这里,所以我在这里。”
陈若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再说话。
车子驶向了市郊一处僻静的庄园,林风夜将车停在一栋别墅前。
“到了,落车。”
他带她走进别墅。
路林远迎了上来,对林风夜躬身:“林先生。”
“路老。”林风夜简单介绍,“让他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林风夜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在椅上坐下。
他看向路林远:“心脾两虚,气血亏耗,神思过度。开个安神养血的方子,用最好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