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恒跟在她身后，负责用小铲子盖上一层薄薄的细土。
起初，他还干劲十足，觉得姐姐做什么都新奇有趣。
可随着时间推移，看着姐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这毫无技术含量的动作，他脸上的兴奋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困惑。
终于，他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活。
“姐。”
周晓琴没有停下，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询问的轻哼。
“我们……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周家恒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解。
“这么多纸杯，得用掉多少种子啊？”
“直接在地上挖个坑撒一把种子，不是更快吗？”
周晓琴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侧过头，昏暗的月光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当然不能告诉弟弟，她的金手指有多坑爹。
一百颗种子下去，才可能有一颗发芽。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说出去只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恐慌和麻烦。
她的秘密，只能是秘密。
“这是一种特殊的育苗方法。”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声音平淡。
“可以提高种子的存活率。”
这个解释显然无法说服周家恒。
他看着姐姐脚边那几乎没怎么见少的大袋种子。
又看了看眼前一望无际的纸杯阵，小嘴撅了起来。
“可是……这也太浪费了。”
他小声嘟囔着。
“我听村里的老人说，种子都是很珍贵的，不能这么糟蹋。”
周晓琴停下动作，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沉默让周家恒有些不安，他低下头，搅着自己的手指。
“姐，我……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周晓琴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觉得你根本不会种地，是在胡闹？”
周家恒猛地抬头，连忙摆手。
“不是的，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晓琴没有再追问。
她心里清楚，在任何人看来，她现在的行为都和胡闹无异。
解释？
没必要。
她的人生信条里，从不包括向别人解释自己。
行动和结果，才是最有力的证明。
“既然不是，那就继续干活。”
她重新转过身，再次投入到那枯燥的播种工作中。
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周家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满肚子的疑问咽了回去。
他垂头丧气地拿起小铲子，继续跟在姐姐身后盖土。
只是，他每盖上一杯土，心里的疑云就更重一分。
姐姐，真的变了好多。
变得他有些不认识了。
周晓琴能感受到身后弟弟低落的情绪和怀疑。
但她不在乎。
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她的大米饭和红烧肉。
想要过上好日子，想要顿顿有美食。
就必须先完成这最原始，最枯燥的资本积累。
至于弟弟的误会，等明天。
那些生机勃勃的菜苗破土而出时，自然会烟消云散。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别人的理解。
而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和绝对的安稳。
整个过程，被她严格禁止任何外人观看。
这是种植师的规矩，也是她为自己金手指找的最好借口。
“1次……”
“10次……”
“50次……”
她一边操作，一边在心里默数。
她以为，只要在播种的瞬间。
让种子沾染上自己的木系能量，再有灵泉水加持，成活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姐弟俩从白天忙到天黑，星辰取代了落日。
整整三万八千个纸杯，终于全部播种完毕。
周晓琴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指挥着家里的清洁机器人。
将兑了灵泉水的生根液和防虫粉，仔仔细细地浇灌了一遍。
她看着自己浩大的工程，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第一天过去。
三万八千个纸杯，静悄悄的。
像三万八千个小小的坟墓，没有一丝生机。
周晓琴蹲下身，用手指刨开一个纸杯的土。
那颗种子，和她放进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安静地躺着，仿佛在沉睡。
她左眼视野里，那行数据冷冰冰地显示着。
【生菜种子，沉睡中，预计明日发芽。】
“明天？”
她嘀咕了一句，心里有些不解。
她记得妈妈陆福珍种植的时候。
那些普通的种子，只要条件适宜，当天就能看到破土的迹象。
第二天，情况依旧。
那些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顶级生菜种子，像是铁了心要跟她作对。
别说发芽，连外壳软化的迹象都没有。
餐桌上，气氛有些沉闷。
陆福珍看着女儿眼下的淡青色，心疼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琴琴，种地不是一两天的事，别太累了。”
“是不是土太湿了？或者光照不够？生菜种子很娇贵的。”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种植师，陆福珍试图给出自己的建议。
“妈，我知道，我能处理好。”
周晓琴扒拉着碗里那难吃的合成米饭，含糊地应付着。
她无法解释，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的种植问题。
而是一个成功率低到令人发指的系统规则。
这种无法言说的隔阂，让她有些烦躁。
周旺国在一旁看着，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在他看来，女儿就是倔脾气上来了，听不进劝。
那些种子可花了不少钱，这么折腾，怕是都要打水漂了。
弟弟周家恒看看姐姐，又看看父母，小心翼翼地开口。
“姐，要不……我们再试试别的方法？”
周晓琴放下碗筷，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用。”
周晓琴站起身，离开了屋子。
园子里，堆积如山的纸杯育苗袋。
像一座座无声的纪念碑，在月光下投射出失败的影子。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几缕发丝垂在脸颊。
这残缺的技能，难道真的就这么不管用？
再不发芽，她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了个假书。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盘算着把这些昂贵的种子。
全拿去喂鸡的时候，一个被她忽略的细节，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她想起妈妈陆福珍，在侍弄那些珍贵异植时的情景。
妈妈不只是浇水施肥。
她会花很长的时间，安静地待在植物旁边。
指尖萦绕着温柔的绿色光点。
将自己的木系能量，持续不断地，轻柔地输送给那些植物。
那是一种安抚。
一种交流。
一种生命的共鸣。
而自己呢？
她只是在播种的瞬间，像完成任务一样。
敷衍地给了种子一丝能量，就指望它们靠着灵泉水自己奋斗。
我真是个猪脑子！
周晓琴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她必须立刻验证自己的猜想。
这件事，关系到她未来能不能吃上香喷喷的大米饭。
过上舒舒服服的咸鱼生活，是头等大事。
她立刻行动起来，完全顾不上此刻已是深夜。
她冲进弟弟的房间，毫不温柔地。
一把将睡得正香的周家恒从床上拎了起来。
“走了，干活了！”
“啊？姐，干什么啊……”
周家恒睡眼惺忪，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就被她强行拖下了床。
他怀里还被塞进了，小柑柑和小甜甜两个住着的花盆。
两个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在花盆里微微晃动。
姐弟俩再次来到后山那片种植区。
夜风格外凉，夹杂着泥土和灵泉的湿润气息。
吹在脸上，让周家恒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周晓琴站在那片死寂的纸杯前，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现在要做的，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以一个木系觉醒者的身份，命令这些种子，为她醒来。
这一次，她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周晓琴只是放空思绪，将体内的木系能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柔和的，带着浓郁生命气息的透明光晕。
以她为中心，如水波般一圈圈荡漾开去。
透明的能量光晕，轻柔地拂过每一个纸杯，笼罩了整片种植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