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灵山幻局
灵山的莲池依旧开得盛大。00小说惘 吾错内容千瓣金莲在佛光中徐徐旋转,花瓣边缘流转着淡淡的金光,如同被镀上了一层碎金。池水澄澈见底,映着三十三重天的流云,云卷云舒,自在悠然。梵唱声从大雷音寺的深处层层叠叠漫出来,低沉而悠远,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尘埃。空气里都是凝成实质的檀香,吸入肺腑,只觉神清气爽。
可今日的灵山,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
佛光不再如往日那般澄澈,隐隐透着一股浑浊;梵唱声也似被什么东西堵住,断断续续,少了几分庄严,多了几分焦躁。莲池里的金莲,花瓣边缘竟开始微微泛黄,像是被无形的力量侵蚀。
观音菩萨站在莲池边,一袭白衣胜雪,衣袂飘飘。她手中的净瓶微微倾斜,一滴甘露悬在瓶口,欲滴未滴,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她望着池中倒影,眉头轻蹙——那倒影里,本该映出三千世界的因果丝线,纵横交错,清晰可见。可此刻,却有一处,模糊得像被水晕开的墨,混沌一片,看不清任何因果。
那是属于孙悟空的因果线。
“菩萨。”阿难尊者快步走来,面色凝重,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双手合十,躬身行礼,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佛祖传召,请菩萨即刻前往藏经阁。”
观音菩萨缓缓收回目光,指尖轻轻一动,将那滴甘露收回净瓶。她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无波:“知道了。”
藏经阁最深处,光线昏暗,只有几缕佛光从天窗透入,照亮了中央的莲台。如来佛祖端坐莲台之上,身披十二叶金莲袈裟,面容慈悲,双目微阖。他面前的虚空之中,悬着一根金色的猴毛——那是数月前,孙悟空被观音带回灵山时,从身上掉落的一根毫毛。
这根猴毛,本该在脱离本体后,灵气尽失,化为凡物。可此刻,它却在佛光的照耀下,隐隐流转着一缕极淡、却精纯得可怕的混沌之气。那气息古老而苍茫,带着睥睨三界的桀骜,与佛门的慈悲庄严格格不入。
“观音尊者,”如来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再探一次,悟空如今在何处。”
观音合十,闭目凝神。她的神识如一张巨大的网,撒向三界六道,从九幽黄泉到三十三重天,从东海之滨到西天极乐,无孔不入。她看见了长安城的万家灯火,看见了草原上新立的唐碑,碑上的“大唐”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见了宝象国王宫里哭泣的公主,手中紧握着一枚狼牙;甚至看见了蜀王府后园荷池边,一只橘黄色的大猫正趴在假山上打盹,睡得香甜——
可就是没有孙悟空。
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没有。
仿佛这个曾大闹天宫、搅动三界的石猴,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观音睁开眼,缓缓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困惑:“佛祖,三界之内,已无悟空。”
如来沉默。他伸出手指,指尖泛着淡淡的金光,轻点那根猴毛。猴毛轻轻颤动,忽然“噗”一声轻响,化作一团金雾,在虚空中弥漫开来。雾中,浮现出一双眼睛——鎏金色的,带着桀骜的、讥诮的笑意,眼底深处,是对佛门的不屑与嘲弄。
紧接着,一个轻快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带着几分戏谑,响彻整个藏经阁:
“卷毛,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如来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慈悲之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与震怒。
“忘了告诉你了——” 那声音拉长了调子,带着浓浓的得意,“跟你回来的那‘孙悟空’,是俺老孙用七十二根毫毛化的分身。真身嘛嘿嘿,早就溜啦!趁你们这群老和尚念经的时候,俺老孙早就翻出灵山,跑回花果山啦!”
话音落,金雾中那双眼睛眨了眨,随即炸开。不是消散,而是化作七十二根一模一样的金色猴毛,纷纷扬扬,如同金色的雪花,落在如来摊开的手掌上。
一把猴毛。
轻飘飘的,却像七十二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佛祖脸上。
藏经阁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阿难尊者张大了嘴,满脸的难以置信,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迦叶尊者手里的经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如来掌心的猴毛。观音菩萨缓缓闭眼,指尖的杨柳枝无风自动,微微颤抖。
如来看着掌心那把猴毛,脸上的慈悲相寸寸碎裂。他猛地握拳,指节泛白,猴毛在掌心被碾成金粉,从指缝簌簌落下,飘散在空气中,消失无踪。
“孙——悟——空——!”
低吼声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从未有过的震怒与杀意。声音落下的瞬间,整座灵山随之剧烈震颤,莲池里的水沸腾起来,金莲纷纷凋零,花瓣飘落,铺满了整个莲池。
二、金蝉入长安
灵山动荡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三界。当消息传到宝象国时,唐僧正在偏殿默写《心经》。他手持毛笔,笔尖饱蘸浓墨,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可写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时,笔尖却猛地一顿,一滴浓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墨迹,恰好污了那个“空”字。
唐僧怔怔地看着那片墨迹,眉头紧锁。他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放下笔,望向窗外。窗外,天色阴沉,乌云密布,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白龙马在院子里不安地踏着蹄子,时不时发出一声嘶鸣。猪八戒蹲在墙角,捧着一个大饼,正狼吞虎咽地啃着,嘴角沾满了饼屑。沙僧则坐在一旁,默默擦拭着自己的禅杖,禅杖上的铜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
没有孙悟空,取经路已寸步难行了三个月。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西域兜兜转转,不仅没有前进半步,反而屡屡陷入险境。若不是唐僧的大唐御弟身份,他们恐怕早已成了妖怪的盘中餐。
“师父,”猪八戒含糊不清地说道,嘴里塞满了大饼,“要不咱回长安吧?这取经路也太苦了,俺老猪实在受不了了。回到长安,找陛下想想办法,说不定能借点兵,护送咱们去西天。”
沙僧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禅杖,眉头微皱,语气严肃:“二师兄,取经乃是佛祖旨意,岂能半途而废?况且,取经之路,本就该由我们师徒四人亲自走完,岂能假他人之手?”
“那你说咋办!”猪八戒猛地跳起来,把手里的大饼往地上一扔,气急败坏地说道,“猴哥没了,咱们连个狼妖都打不过!再往前走,怕是还没到灵山,就先成了哪个妖怪的盘中餐!俺老猪可不想死在这荒郊野岭!”
唐僧沉默良久,目光扫过两个徒弟,看着他们脸上的疲惫与焦虑,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袈裟,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决绝:“收拾行李,回长安。”
猪八戒愣住了,随即大喜过望:“师父,你说真的?太好了!俺老猪这就去收拾行李!”
沙僧也愣住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七日后,长安,朱雀大街。
唐僧骑着白龙马,走在最前方。猪八戒扛着钉耙,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沙僧挑着沉重的行李,走在最后。三人风尘仆仆,衣衫褴褛,与这繁华的长安城显得格格不入。
守城的将士一眼就认出了唐僧,毕竟这位大唐御弟的模样,他们早已烂熟于心。将士们不敢怠慢,连忙通报上级。不多时,一辆东宫的车驾便浩浩荡荡地驶来。
李承乾亲自下车迎接,他快步走到唐僧面前,拱手行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唐长老,一路辛苦。父皇已在太极殿等候多时,请长老随我入宫。”
太极殿内,李世民正坐在龙椅上,批阅着奏折。他身着龙袍,面容威严,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听到内侍通报唐僧到来,他放下手中的朱笔,抬起头,目光扫过师徒三人空荡荡的身后,心中已然了然。
“御弟此来,是为了悟空?”李世民开门见山,声音平静。
唐僧闻言,连忙跪地行礼,声音干涩,带着一丝哀求:“陛下明鉴。悟空他恐已遭不测。贫僧斗胆,请陛下相助。”
李世民微微颔首,示意他起身,语气平淡:“你要朕如何相助?”
“其一,”唐僧抬起头,目光坚定,“请陛下释放奎木狼。他本是天上二十八星宿之一,并非十恶不赦之徒。擒他之人手段过于酷烈,恐损天和。”
李世民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酷烈?朕倒觉得,这般处置,对他来说已经太轻了。他掳掠宝象国公主,残害生灵,罪该万死。”
“其二,”唐僧顿了顿,似乎早已料到李世民会拒绝,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侍立一旁的李愔身上,“请陛下准蜀王殿下随贫僧西行取经。”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李愔正抱着一杯热茶,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闻言差点被茶水呛到。他放下茶杯,咳嗽了几声,鎏金瞳孔眨了眨,一脸茫然地看着唐僧:“我?取经?唐长老,你怕不是找错人了吧?我堂堂大唐蜀王,天策上将,怎么可能去当和尚,跟你去西天取经?”
“贫僧不会看错。”唐僧盯着他的眼睛,语气笃定,“殿下这双金瞳,与悟空一般无二。且殿下力能擒妖,勇冠三军,正是我取经路上的最佳护法人选”
“打住。”李愔抬手打断他,哭笑不得地说道,“唐长老,我是大唐蜀王,是陛下的儿子,自幼在宫中长大,不是和尚,更不是孙悟空的替代品。再说了——”
他忽然身形一晃,一道金光微闪,快得让人看不清。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殿中已没了李愔的身影,只剩一只橘黄色的大猫,蹲在李世民的脚边。大猫歪着脑袋,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唐僧,“喵”了一声,声音软糯。
“——我是猫。”橘猫口吐人言,语气无辜,“孙悟空是猴子。品种都不一样,您这都能认错?”
唐僧彻底愣住了,怔怔地看着那只橘猫,半天说不出话来。
猪八戒小声嘀咕:“这猫咋还会说人话?怕不是成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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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僧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闭嘴。
李世民弯腰,小心翼翼地抱起橘猫,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语气带着一丝宠溺:“御弟,你看清楚了。愔儿是朕的儿子,是杨妃所生,自幼在宫中长大。他的眼睛,是七岁那年为救朕,被疯马踢伤后才变成金色。与悟空并无关系。”
唐僧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见橘猫忽然跳下地,金光再闪,瞬间恢复人形。李愔理了理衣襟,走到唐僧面前,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唐长老,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他顿了顿,目光飘向远方,似乎陷入了回忆,声音也低了下来:“几个月前,两界山附近,我遇到一只猴子——应该就是你徒弟孙悟空。他和另一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猴子打得天昏地暗,山河破碎。最后,他重伤坠地,正好砸在我母妃的衣冠冢上。”
唐僧浑身一震,瞳孔骤缩,声音发颤:“然后呢?”
“那猴子伤得很重,神魂都碎了,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天庭不公’‘佛门迂腐’‘师父不信我’”李愔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惋惜,“我本想救他,可他已经入了魔,见人就打,六亲不认。正好我师父路过,不得已出手镇压。可那猴子疯得厉害,竟对我师父动了杀招。”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唐僧急切地问道,双手紧紧攥着袈裟,指节泛白。齐盛小税徃 已发布醉辛蟑劫
“后来,”李愔看向一直静立殿角的菩提祖师,眼神复杂,“师父说,他入魔至此,已是无药可救。为防他日后祸乱三界,只能斩草除根。”
“不可能!”唐僧失声大喊,脸色惨白如纸,连连后退,“悟空他他怎么会入魔?他怎么会”
“怎么不会?”菩提祖师缓缓走来,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金蝉子,你莫非忘了?五百年前,他就曾因心魔大闹天宫,被佛祖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的镇压,并未消去他的戾气,反而因西行路上的种种不公,越积越深。与六耳猕猴一战,不过是引爆心魔的引子罢了。”
他抬手,掌心浮现几缕金色的烟气——正是如来捏碎的那些猴毛所化。烟气袅袅,带着一丝淡淡的猴气:“这是他的遗物。你若不信,可请观音菩萨再探三界——看看还有没有孙悟空一丝一毫的魂魄残存。”
唐僧踉跄后退,脚步虚浮,险些摔倒。他看着菩提祖师掌心的金色烟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猪八戒和沙僧慌忙上前,扶住了他
三、紧箍无声
当夜,唐僧独坐驿馆禅房。窗外月色凄清,冷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出一片惨白。禅房内,烛火摇曳,光影斑驳。
唐僧手中握着一串念珠,指尖反复摩挲着其中一颗——那是孙悟空当年戴过的紧箍儿所化的舍利。舍利通体乌黑,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隐隐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他闭上眼,双手合十,开始默念《紧箍咒》。
咒文一字一句,从唇间溢出,低沉而晦涩。若是往常,哪怕隔着千山万水,只要孙悟空还戴着金箍,听到这咒文,便会痛得满地打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今夜,咒文念了一遍,禅房内寂静无声;念了两遍,依旧毫无动静;念了三遍,还是只有窗外的虫鸣,和远处太极殿隐约传来的笙箫声。
唐僧缓缓睁开眼,看着手中毫无反应的舍利,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他终于相信了——孙悟空,真的不在了。
他颓然垂手,舍利从指间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眶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与此同时,太极殿暖阁。
李愔正盘腿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啃得津津有味。忽然,他“咦”了一声,停下了啃苹果的动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眉头微皱。
“怎么了?”李世民从奏折中抬起头,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关切。
“好像有人在念经?”李愔皱着眉,仔细听了听,语气带着一丝困惑,“嗡嗡的,像蚊子叫,有点痒。不过好像没什么大碍。”
菩提祖师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本道经,闻言抬眼,目光深邃,淡淡道:“是《紧箍咒》。金蝉子还不死心,想试探你是不是孙悟空。”
李愔撇了撇嘴,三两口吃完苹果,把果核往旁边的盘子里一扔,不以为意地说道:“这咒对我没用啊。我又不是猴子,头上也没戴什么紧箍儿。”
话音刚落,金光一闪,他又变回了那只橘黄色的大猫。大猫伸了个懒腰,跳上李世民的膝盖,蜷缩成一团,打了个哈欠,声音软糯:“阿耶,我困了。”
李世民放下奏折,伸手揉了揉猫脑袋,动作轻柔。他看向菩提祖师,语气带着一丝犹豫:“皇兄,这般骗他是否太过?金蝉子他”
“骗?”菩提祖师放下手中的道经,转头看向他,眼神平静,“金蝉子需要的是‘孙悟空已死’这个结果。至于死的是分身还是真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该学会自己走剩下的路。没有了孙悟空的保护,他才能真正成长起来,才能真正悟透‘取经’的真谛。”
橘猫在李世民怀里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暖阁内,炭火噼啪作响,温暖而宁静。
四、灵山劫起
灵山,大雷音寺。
如来高坐莲台之上,面色阴沉,周身散发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下方,诸佛、菩萨、罗汉垂首肃立,大气不敢出。整个大殿内,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观音站在最前方,手中的净瓶微微发烫——那是净瓶内的甘露感知到巨大危机时,发出的预警。她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佛祖,”观音合十,躬身行礼,语气带着一丝担忧,“悟空之事,恐有蹊跷。那猴毛上的混沌之气,精纯无比,不似分身所能拥有贫僧怀疑,悟空的真身,恐怕并未陨落。”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清越而悠扬,带着一丝戏谑,穿透了大殿的门扉,传入众人耳中。
“观音尊者,许久不见,还是这般敏锐。”
一道月白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殿门口。菩提祖师负手而立,广袖飘飘,衣袂无风自动。他面容温润,眼神平静,目光缓缓扫过满殿神佛,最后落在如来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菩提祖师?”如来眯起眼,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语气冰冷,“你不守你的灵台方寸山,跑到我灵山来作甚?莫非是想管我佛门之事?”
“清理门户。”菩提祖师吐出四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脚步轻抬,一步踏出,瞬间便已至莲台前三丈之处。
满殿哗然。
金刚怒目圆睁,手持降魔杵,杀气腾腾;罗汉手持禅杖,严阵以待。可无论他们如何释放威压,菩提祖师周身的气息,却让他们本能地战栗,不敢上前半步。
如来缓缓起身,周身佛光暴涨,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殿。他盯着菩提祖师,语气带着一丝警惕:“你要清理谁?”
“你。”菩提祖师抬手,手指直指如来眉心,眼神锐利如刀,“金蝉子取经路上,九九八十一难,有三十六难是你暗中布置,为的是磨去悟空棱角,让他彻底皈依佛门,成为你手中的棋子。这也就罢了——”
他语气陡然转冷,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凌厉起来:“可你不该动大唐。不该动愔儿。”
如来的脸色微微一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强作镇定:“贫僧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菩提祖师冷笑一声,向前又踏出一步,威压如山倾覆,压得满殿神佛喘不过气,“奎木狼下界,是你暗中默许,为的是让金蝉子看清‘没有悟空寸步难行’,从而更加依赖佛门。可你没想到,愔儿会横插一手,不仅救了百花羞公主,还擒了奎木狼,坏了你的好事。”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如来,一字一句道:“更不该的是,你因此生了心魔——你觉得大唐不该有能抗衡佛门的力量,觉得李愔那双金瞳碍眼,觉得李世民这个‘天可汗’太过嚣张,威胁到了你佛门的地位。”
他每说一句,如来的脸色就白一分,周身的佛光就黯淡一分。
“所以,你故意让金蝉子回长安,故意让他找愔儿取经,故意想用紧箍咒试探——”菩提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想看看,李愔到底是不是孙悟空。如果是,就用紧箍咒控制他,让他为你佛门所用;如果不是,就借刀杀人,让他在取经路上‘意外’身亡,除去大唐的这员猛将。”
大殿内死寂一片,诸佛骇然看向如来,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他们万万没想到,慈悲为怀的佛祖,竟然会有如此险恶的用心。
如来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周身的佛光开始紊乱。他看着菩提祖师,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你胡说!贫僧乃是灵山佛祖,心怀苍生,怎会有如此歹毒之心!”
“你有了心魔,如来。”菩提祖师最后一步踏出,已至莲台之前。他的目光深邃如渊,看穿了如来的伪装,“而无天,就在你心里。”
“轰——!”
如来身下的莲台骤然炸裂,无数碎片四散飞溅。黑气从他的七窍中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原本宝相庄严的佛祖,此刻面目狰狞,双眼赤红如血,周身佛光与魔气交织缠绕,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
“菩提——!你找死——!”
黑气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遮天蔽日,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拍向菩提祖师。
菩提祖师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只是抬起一根手指,指尖泛着淡淡的道韵,凌空一点。
“定。”
一个字落下,时间仿佛静止了。
黑气巨掌凝固在半空,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如来的咆哮卡在喉咙里,脸上的狰狞表情僵住;满殿神佛的动作全部定格,维持着之前的姿态,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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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菩提祖师的声音,清晰地在大殿内响起:
“师弟,你看够了么?”
殿外,一道青影缓缓浮现。东华帝君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一个酒葫芦,衣衫微敞,头发凌乱,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灌了一口酒,挑眉笑道:“看够了。这秃驴确实该收拾。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整天装模作样,慈悲为怀,背地里却一肚子坏水。”
菩提祖师微微点头,手指轻轻一划。
“抹。”
又是一个字落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耀眼夺目的光芒。如来的身形,连同那滔天黑气,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从莲台开始,寸寸消失。先是躯干,化作点点黑气,消散在空气中;再是四肢,渐渐透明;最后是那张扭曲的脸,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怨毒,彻底消失不见。
连一丝尘埃都没留下。
满殿神佛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观音菩萨手中的净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甘露洒了一地,滋润着干裂的地面。
菩提祖师转身,看向东华帝君,语气平淡:“剩下的,你处理。佛门不能无主,三界不能动荡。”
“行。”东华帝君灌了一口酒,瞥了眼瘫软在地的诸佛菩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这群秃驴哦不对,现在没秃驴了。这群菩萨罗汉,我看着办。保证给三界一个交代。”
菩提祖师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道清光,消失在大殿之中。
五、长安试手
三日后,长安,蜀王府校场。
校场宽阔平坦,四周插满了旌旗,迎风招展。校场中央,立着一杆通体玄黑的巨枪,枪身盘绕着暗金螭纹,枪尖锋利无比,在阳光下泛着寒芒,刺得人睁不开眼。这杆枪,长达百米(三十丈),重达千斤,是李愔特意让工部打造的新兵器,名曰“裂穹”。
猪八戒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凑到李愔面前,嘿嘿笑道:“蜀王殿下,那个俺老猪听说您功夫了得,连奎木狼那样的妖怪都能擒住。能不能指点俺两招?俺老猪也想学点本事,以后也好保护师父。”
李愔正站在裂穹枪旁,伸手抚摸着冰冷的枪身,感受着枪身传来的厚重感。闻言,他转头看向猪八戒,鎏金瞳孔眨了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要跟我打?”
“切磋!切磋!”猪八戒连忙摆手,陪笑道,“就是简单切磋一下。三场定胜负!俺老猪要是赢了,殿下就帮俺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俺回高老庄探个亲,看看俺那娘子。要是俺输了,俺老猪就给殿下当牛做马,任凭殿下差遣!”
李愔笑了,觉得这猪八戒倒是挺有趣的。他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道:“行啊。我让你三招。”
他将裂穹枪往地上一插,枪尾入土三尺,稳稳地立在地上,纹丝不动。自己则空手走到校场中央,对着猪八戒勾了勾手指,语气轻松:“来。”
猪八戒见他如此托大,心中顿时有些不满。他深吸一口气,举起九齿钉耙,大喝一声,使出浑身力气,朝着李愔当头砸下。钉耙带着呼呼的风声,威力惊人,仿佛能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李愔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就在钉耙即将砸到他头顶的瞬间,他身形微微一侧,如同风中的柳絮,轻飘飘地避开了这一击。钉耙擦着他的衣角落下,砸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地面瞬间裂开一道深深的沟壑。
“第一招。”李愔的声音平静无波。
猪八戒一愣,没想到李愔竟然如此轻松地避开了他的攻击。他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再次举起钉耙,横扫千军,朝着李愔的腰间扫去。这一招,速度极快,角度刁钻,让人难以躲避。
李愔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横扫而来的钉耙,嘴角微微上扬。他双脚轻轻一点地面,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跃起数丈之高。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地落在了猪八戒的身后。
“第二招。”
猪八戒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咬了咬牙,转过身,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倒打一耙。他将钉耙猛地向后一掏,速度快如闪电,朝着李愔的胸口袭去。这一招,出其不意,防不胜防,是他最得意的招式之一。
李愔仿佛早有预料,提前半步向后退开。钉耙从他的胸前划过,带起一阵劲风。他甚至还有闲心,顺手拍了拍猪八戒的肩膀,语气轻松:“三招了。该我了。”
猪八戒喘着粗气,瞪着李愔,眼中满是震惊与不甘。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李愔的对手。李愔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让他根本看不清。
他看着李愔那双鎏金瞳孔,忽然想起了孙悟空。当年,孙悟空也是这样,轻轻松松就能躲过他的攻击。
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猪八戒忽然把钉耙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俺老猪认输!”
李愔愣在原地,一脸茫然。他看着猪八戒狼狈逃窜的背影,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我还没动手呢他跑什么呀?”
他看向场边观战的菩提祖师,歪了歪头,像个讨糖吃的孩子,语气软糯:“喵~师父,他跑什么呀?我还没好好跟他切磋呢。”
菩提祖师失笑,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宠溺。他看向一旁的东华帝君,调侃道:“师弟,这猪八戒是你前徒弟?就这本事?”
东华帝君正靠在一根柱子上,手里拎着酒葫芦,嗑着瓜子。闻言,他呸掉嘴里的瓜子壳,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地说道:“他就一叛徒,早早就投了如来那秃驴。现在如来没了,他爱咋咋地,我才不管他呢。”
李愔又看向另一侧的李靖。这位前兵部尚书,自从削爵后,就被李世民安排到天策府做了个闲职参谋,今日也来凑热闹。李靖嘴角抽搐,低头小声道:“殿下,天蓬元帅他一直这样。性子急躁,输不起。丢尽了天庭的脸面。”
李愔“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走回裂穹枪旁,伸手握住枪杆,轻轻一拔,将裂穹枪从地里拔了出来。他双手握住枪杆,挥舞了几下,裂穹枪在他手中,如同玩具一般,轻松自如。
“师父,这新枪真好用!”李愔眉开眼笑,抱着裂穹枪,跑到菩提祖师身边,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兴奋地说道,“比之前那杆枪好用多了!以后我就用它打仗!”
李世民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校场边,看着儿子抱着巨枪,两眼放光的模样,忍不住摇头笑了。他走到菩提祖师身边,低声道:“皇兄,要不给愔儿的兵,再加点?八百亲卫,确实少了些。他每次出征,朕都提心吊胆的。”
菩提祖师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你觉得,加多少兵,能拦住这小子?他想做的事,谁能拦得住?”
李世民一噎,随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带八百人,就敢横穿草原,擒狼妖,救公主。”菩提祖师看着远处正挥舞着裂穹枪,兴奋得像个孩子的李愔,语气复杂,带着一丝欣慰,也带着一丝担忧,“你给他八万人,他敢直接打到灵山去。李靖当年带十万兵,不也没拦住他?”
李世民沉默片刻,看着李愔的背影,眼中满是骄傲与宠溺。他忽然笑了,声音低沉而温柔:“也是。这傻子心里只有大唐。”
只有大唐,没有自己。
所以才敢用八百人,赌一场国运。
所以才敢在佛前撒谎,在父前撒娇,在师前耍赖。
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是孙悟空还是李愔,是猴子还是猫,是大唐蜀王还是齐天大圣——
总有人会接住他。
校场上,百米长枪舞出黑色旋风,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呼啸之声。鎏金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璀璨如星,熠熠生辉。
而万里之外,灵山的莲池里,一朵新的金莲,正缓缓绽开。花瓣洁白如雪,花蕊金黄灿烂,散发着淡淡的佛光。
三界,即将迎来新的篇章。
(第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