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之上,再无记忆杀境。
陆辰的身形,已经彻底偏离了人类的范畴,化作了一头纯粹的、为杀戮而生的怪物。
体表覆盖著一层浓密而粗硬的猩红毛髮,每一根都像是流淌著血液,在昏黄的光线下发著令人心悸的暗沉光泽。
脸部的轮廓被野蛮地拉长,锋利的獠牙刺破嘴唇,狰狞地暴露在外。
双眸之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暴虐和杀戮欲。
“踏踏踏”
那是种縈绕在身后,如同催命符咒的脚步声,此刻也终於停歇。
黑暗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祂並未显露任何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是沐浴在钟山那昏黄诡异的光线下,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愜意的小憩。
那是一个青年,黑髮黑瞳,面容帅气,身形挺拔。
无论是身形轮廓,还是样貌五官,乃至眉眼间最细微的弧度,都与最初的陆辰一般无二,仿佛是从镜中走出的完美倒影,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唯一不同的是——
那双本该充满少年锐气的眼眸中。
此刻浮现的,是歷经万古沉浮,看遍星河生灭的亘古淡漠。
『陆辰』走到那头红毛怪物身前,目光细细打量,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充满了满意和讚嘆。
祂飘向空中,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红毛怪的头颅。
就像是在安抚一头听话的宠物。
而那头红毛怪,也就是原本的陆辰,也安静下来,只是喉咙里依旧发出压抑的低吼。
看著这一幕,『陆辰』笑了笑。
回落到地面后,祂转过头望向那钟山之巔,轻声自语道,“以其记忆中的创伤为柴,以其记忆中的怒火为引”
“燃尽人性,铸就兽心。”
“呵,重生仪式的第一步【破心】,完成的非常顺利。”
祂的声音中,带著带著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期待,“等待了漫长纪元,终於轮到我等赴宴了!这一天,终於要来临了!”
说罢,祂转过身。
从容不迫地,一步步朝著钟山之巔走去。
后续的仪式,將在那边进行。
除了祂之外,其余几位尊贵的“宾客”,想必也已带著各自的“候选人”陆续抵达,准备一同完成这场重生。
而那红毛怪、失去了自我的『陆辰』,也亦步亦趋地跟隨在祂的身后。
与此同时。
在钟山的另一条路径上。
玲瓏的身影,在繚绕的雾气中穿行。
步伐平稳,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眼眸中的凝重之色,却是愈发浓郁。
自从破解了第一个“记忆杀境”之后,她前方的道路便豁然开朗,再无滋扰。
山巔之上,那道注视的目光,如影隨形。
似乎带著考量,又带著观察
玲瓏甚至,还在那目光中感受到欣赏和认可。
几番尝试之后,始终无法屏蔽。
那目光的主人过於强大,她索性就不理会了,自顾自进行著探查。
此刻,玲瓏眼中那抹隱晦的金色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夺目。
【解构】的能力,已经被她催动到了极致!
然而,钟山对一切超凡力量的压制实在太过恐怖。
这是一种源自更高维度的压制,如同一个无形的囚笼,將所有踏入此地的生灵都强行“初始化”。
在这里,玲瓏那甲级序列『代理人』前五的实力,此刻如同被锁链束缚,十成力量发挥不出一成。
为了维持【解构】能力的运转,她不得不另闢蹊径——
一丝丝肉眼不可见的生命精气,正从她的身体里悄然溢出,化作燃料,投入到那疯狂运转的思维核心之中。
那是她的寿元。
通过某种转换,来对抗那股压制。
玲瓏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流逝。
忽然,她脚步微微一顿。
抬起手,一缕灰白色的髮丝轻轻滑落,落在掌心。
玲瓏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与恐惧,反而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显露柔和。
才走了这么点路,就有些撑不住了么
她轻声呢喃著,声音中带著些许调侃,“这副模样,可不能让小辰看到呢,不然那傢伙,又要大惊小怪了。”
话音落下,她指尖微动。
头上那些灰白的髮丝,便瞬间恢復了原有的光泽,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当然,这只是遮掩的手段而已。
做完这一切,玲瓏再次抬头,目光愈发锐利与坚定。
在燃烧寿元的代价下,【解构】的视野中,钟山的秘密正在被层层剥开。
它不是由任何物质构成的山体。
它本身,就是一个由数种至高法则交织而成的,活著的“法则聚合体”!
因果,记忆,毁灭,生命
玲瓏的眼中,那些代表著『法则』的丝线,比太阳还要耀眼。每一根都通天彻地,將她照耀的像是要融化。
强忍著那刺痛,玲瓏对那些丝线开启『解构』。
头上的髮丝,不断地变成灰白,一轮又一轮,甚至快要压制不住那份衰败的气息。
但此刻,管不了那么多。
越是分析,玲瓏心中的震撼就越是无法復加。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甚至超越了“九峰”那些古老存在给她带来的震撼。
“九峰”虽然强大,但作为和瑶光真君近距离接触过的人,玲瓏还能微末地感受到那丝『命力』的运转。
可创造这座“钟山”的存在,已经不知高出多少维度。
“这绝非心暝部,甚至也不是域外战场地底下、那条没死透的烛龙所能做到的。”
玲瓏的脑海里,一个恐怖的念头逐渐成形。
“这是一场横跨宇宙纪元,由某个远超『九峰』的恐怖存在,布下的惊天棋局!”
“而踏入此地的人都只是祂棋盘上的棋子。”
她接触的层面毕竟有限。
並不清楚『大荒烛龙』的存在,只能基於自己的探查,进行一步步推理。
深吸口气后,玲瓏压下心中的起伏,脚步再次加快。
“只差一点了”
“我就能,將那些『法则』逆向推演,找出你们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