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有尸体倒下,有武者的,也有民兵的。
血液从他们体内流出,渗入广场青石板的缝隙中,再汇入地下的泥土里,消失不见。
战场边缘,一个刚刚砍倒了两名民兵的武者,拄着刀大口喘着气。
他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之前同伴倒下的地方,眉头微微一皱。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同伴是被长矛刺穿了腹部。
当时血淌了一大片。
可现在看过去,地上那滩血迹似乎变小了许多。
而那具尸体,皮肤也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干瘪和灰败。
像是被抽干了水分。
“看错了?”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厮杀太久,眼花了。
战况愈发激烈,他没时间多想,再次举刀冲向了另一名冲上来的民兵。
他没注意到,不光是那一具尸体。
整个战场上,所有倒下的尸体。
无论敌我,都在以一种极慢但持续的速度变得干瘪。
而在地底深处,那颗巨大心脏。
表面的血管中,那暗红色的光芒,似乎比之前要明亮了那么一丝。
……………………
大楚一段时间以来,风声鹤唳。
自望北城那一战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可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讨逆军主力覆灭,精锐尽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楚王朝的疆域。
伴随着这个消息一同传开的,还有另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传说。
那个一手缔造了青州神话,压得所有宗门世家都抬不起头的大楚总督陈默。
在望北城之战的前夕,就已经飞升仙界了。
起初没人相信这个说法。
飞升?那只是存在于千年前李太玄那个时代的传说。
可紧接着夏国方面,就以陈总督的名义发布了新的政令。
政令的内容非常简单。
夏国在大楚世界的直属驻军,将后撤至前哨基地,只负责基地周边的防卫任务。
而维持各地治安,镇压叛匪流寇的任务,将全权交由各地已经投诚的宗门世家来负责。
这个政令一出,彻底证实了陈默真的不在了。
否则以他那种说一不二的霸道性格,绝不可能容忍那些叛匪活到现在。
于是乎那些原本被打断了脊梁骨的宗门世家,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夏国驻军的后撤,陈默的消失。
都像是在告诉他们,那个压在他们头顶的仙朝,似乎不再像以前那么稳固了。
当然也仅仅只是动了动心思而已。
毕竟望北城外的那个爆炸产生的大坑还冒着烟。
更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这个世界的天地元气真的在衰退。
现在不要说冲击更高的境界了,就连新入门的弟子,都比十年前少了九成不止。
这对于依靠武道传承立足的宗门世家来说,是釜底抽薪式的打击。
在绝望和一丝丝侥幸的混杂情绪中,整个大楚世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暗流则在这份平静之下疯狂涌动。
……………………
云州,宋家大宅。
这里是宋家在大楚的本家宗族所在地。
自从云州也成了讨逆军的地盘后,这里就和青州断了所有的联系。
议事大厅里,气氛很是凝重。
当代宋家家主正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
在他的下首,坐着十几个宋家的核心长老和管事。
而在大厅的中央,站着一个身穿黑衣,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男人。
他就是如今云州讨逆军的一位副统领,专程前来游说宋家加入他们。
“宋家主,事到如今,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刀疤脸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夏国人什么德行,你们这些天也看清楚了,他们就是要把我们这些武林中人赶尽杀绝,把这方天地变成他们的后花园!再不反抗,以后咱们的子孙后代,就只能给他们当牛做马了!”
宋远山放下茶杯,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可夏国的实力诸位也是亲眼见过的,那天降神火,非人力所能及,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斗?”
“那是他们的总督陈默还在的时候!现在那厮已经飞升滚蛋了!剩下的那点驻军,连城门都不敢出!只要我们联合起来,杀回青州,把他们的根给拔了,这方天地还是我们说了算!”
“那道祖信仰呢?”一个长老忍不住问。
“那些愚民被蛊惑,战斗起来悍不畏死,我们在望北城也吃够了亏。”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他们没有经过训练,凭的只是一股蛮劲,只要我们把他们的道观给砸了,神像给拆了,戳破这个谎言,他们自然就散了!”
刀疤脸不屑地说道。
宋远山沉默不语。
他何尝不想回到过去那种世家林立,宗门掌权的时代。
可夏国给他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匆匆从门外跑了进来,神色慌张。
“家主,外面来了一个夏国人!说是奉了总部的命令,要见您。”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刀疤脸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就他一个人?”宋远山强作镇定地问。
“就一个,而且看着不像个武者,像个书生。”
没等宋远山下令,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已经自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脸上带着一丝和善的微笑。
仿佛没看到大厅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各位都在啊,正好,免得我再一个个去通知了。”
夏国的联络官,李文。
他的目光从刀疤脸身上一扫而过,又落回了主位上的宋远山身上。
“宋家主,总部有新的命令下达,需要宋家全力配合。”
刀疤脸看着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拔出刀。
“夏贼!还敢自投罗网!今天就拿你祭旗!”
李文依旧保持着微笑,他只是抬了抬手。
他身后两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士兵,便一步上前。
瞬间就将刀疤脸和他身边的几个亲信打倒在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到两秒钟。
剩下那些宗门长老们看得心惊胆战,刚才那一瞬间他们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