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蒙蒙亮。
梁家村还笼罩在一片静谧的薄雾中。
李建国推着那辆二八大杠走了出来。
杏儿站在门口，身上披着那件蓝色的碎花外衣，眼圈微微泛红，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当家的……路上小心。”
她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李建国回头看了她一眼，小院十天，这女人眉眼间的凄苦被滋润得褪去了大半，添了几分安宁与艳光。
他点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承诺。
“安心待着，缺什么自己去供销社买，钱和票在抽屉里。我会回来。”
“恩。”
杏儿用力点头，象是要把他的话刻在心里。
李建国不再多言，蹬上自行车。
车轮碾过村口的土路，发出沙沙的声响，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与远方。
杏儿一直站在门口，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模糊的车影，才默默转身回了院子，关上了那扇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木门。
四九城，轧钢厂。
当李建国骑着自行车，驮着那两个鼓鼓囊囊、甚至隐隐渗出血水和油渍的麻袋出现在厂门口时，立刻引起了轰动！
“哎哟！李科长！您这是……”
门卫老张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分量十足的麻袋，鼻尖甚至嗅到了一股久违的、生猛肉腥气！
李建国风尘仆仆，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笑了笑。
“跑了几个地方，总算没白跑。”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厂区。
“听说了吗？李科长回来了！拉回来好几麻袋东西！”
“啥东西？”
“肉！好象是猪肉！我的老天爷，那么多！”
后勤处仓库前。
得到消息的李副厂长和后勤主任早已等在那里，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难以置信。
“建国！你可算回来了！”
李副厂长几步迎上来，目光死死黏在麻袋上。
“厂长，幸不辱命。”
李建国跳落车，解开绳子。
麻袋口一打开，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只见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切割整齐、肥瘦相间、颜色鲜红的猪肉！
排骨、五花、后鞧……
应有尽有！
那浓郁的肉味瞬间弥漫开来，冲击着所有人的感官！
这年头，见到这么一大片肉，简直比见了亲爹还亲！
后勤主任激动得手都在抖，拿起一块掂量了一下，声音发颤：“这……李科长，这次有多少啊？！”
李建国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粗略估计，够咱们厂食堂，敞开了吃三个月！”
“三个月？！”
李副厂长声音陡然拔高，一把抓住李建国的骼膊，脸上的狂喜再也掩饰不住。
“好！好！建国！你立了大功了！天大的功劳！”
李建国笑着说道：“厂长，所有的物资，我都联系好了，就等咱去拉回来了。”
……
大半天后。
随着两辆载满白条鸡和猪肉的货车，开进轧钢厂。
他李建国在轧钢厂的地位，将再也无人能够撼动。
晚上。
李副厂长请李建国吃了酒。
等他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夜色浓重，四合院里大多人家已经熄了灯。
李建国推开门回到自家屋里，身上还带着厂里食堂那顿庆功宴残留的淡淡烟酒气。
他刚脱下外套，准备洗个澡。
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极其轻微的、几乎被夜风掩盖的敲门声。
“笃…笃笃…”
两短一长，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李建国动作一顿，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他走到门边，没急着开，压低声音问：“谁？”
门外沉默了一瞬，然后是一个女人同样压低的、带着点紧张和急切的声音：“……是我。”
是娄晓娥。
李建国拉开插销，门刚开一条缝，一个俏丽身影就闪了进来。
娄晓娥反手迅速把门关上，背靠着门板。
看着那张白淅丰润的脸庞，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亮。
“你还知道回来？”
她语气里带着嗔怪，伸手轻轻捶了他一下：“这一走就是十来天，音信全无，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李建国轻笑，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将人往怀里带。
“厂里有紧急任务，下乡跑物资去了，刚回来。”
他没细说，娄晓娥也没多问。
这年头，男人们的工作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她更在意的是眼前实实在在的人。
屋里没开灯，只有月光通过窗户纸，蒙蒙胧胧地洒进来，勾勒着彼此模糊的轮廓。
两人靠得极近，呼吸可闻。
“厂里今天都传遍了。”
娄晓娥仰着脸看他，语气里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说你拉回来好几麻袋猪肉……你真厉害。”
她的夸奖真诚而热烈，带着小女人式的崇拜。
李建国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
“还有更厉害的……”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明显的暗示，揽着她腰的手收紧。
娄晓娥脸一热，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软软地靠进他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胸前的衣服。
她的拒绝轻飘飘的，更象是一种邀请。
“姐，好想你啊。”
李建国低笑，俯身吻住她。
娄晓娥很快便溃不成军，生涩又热情地回应着，手臂环上他的脖颈。
很快，衬衫滑落在地……
黑暗中，只有压抑的喘息和木质床板轻微的、有节奏的吱呀声，被窗外呼啸的北风巧妙地掩盖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
两人并排躺着，身上盖着同一条被子，汗水交融。
娄晓娥像只温顺的猫，蜷缩在李建国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肩膀，手指在他胸膛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下次，什么时候出去啊？”
她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和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看情况。”
李建国闭着眼，心里盘算的却是采购科下一步的计划……
以及，梁家村那个小院里的温存。
娄晓娥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撑起身子，在黑暗中看着他模糊的轮廓：“建国，我……我有时候挺怕的。”
“怕什么？”
“怕被人发现，怕……没有结果。”
她的声音里透出少有的脆弱。
娄晓娥现在，是寡妇。
寡妇门前是非多。
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刺激之馀，更多的是提心吊胆。
李建国睁开眼，在黑暗中精准地找到她的唇，又印下一个短暂的、带有安抚意味的吻。
“别想那么多。”
他的语气依旧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有我。”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奇异地抚平了娄晓娥内心的焦躁。
她重新窝回他怀里，仿佛找到了暂时的避风港。
窗外，风声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