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月上中天。
整个拳院,只剩下陈秀一人还在不知疲倦地练着。
他双目紧闭,浑身肌肉虬结,汗水早已将衣衫浸透,又被滚烫的体温蒸干,留下一层白色的盐霜。
体内的药力已被他炼化了九成九,只剩下最后一股,如同一条桀骜不驯的火龙,盘踞在任督二脉的关隘之前,做着最后的冲撞。
陈秀将全身的力量凝聚于一点。
“喝!”
他猛地睁开双眼,爆喝一声,打出了最后一记“抱月撞”!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体内那条火龙,仿佛得到了号令,挟带着他全身集成为一的劲力,狠狠撞向了那道最后的屏障!
咔嚓!
一声仿佛只存在于他精神层面的清脆碎裂声响起。
任督二脉,贯通!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暖流,瞬间流遍全身,冲刷着他的五脏六腑,深入骨髓。
困扰他数月的瓶颈,在这一刻,被彻底冲破!
明劲巅峰!
陈秀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白气,那白气如箭,直射出三尺之外,方才散去。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气血、劲力、气力,都得到了质的飞跃。
接下来,便是水磨工夫。
只需让这股贯通的劲力,慢慢浸润五脏六腑,再深入骨髓,将全身每一处都打磨通透,便可真正踏入暗劲之境!
“如今看来,无需再给一年,短则半年,多则十月,定破暗劲之关。”
突破暗劲之后,再练那八方拳的最后几大杀招,融会贯通,以备考武举。
今年武举,再有几日便要落幕。
他还有一年时间,准备下次武举!
“最好明年便过,否则又要眈误一年。”
陈秀抿着嘴唇,他已经错过了幼年的打磨筋骨期,而今年已十六,不可再错过一年了!
陈秀突破至明劲巅峰后,回到家中。
他推开院门,母亲李氏正坐在堂屋的油灯下,看着地板出神。
昏黄的灯火,将她鬓角的银丝照得格外刺眼。
“娘方才午睡,又梦到将军府了。”
李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恍惚。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真感觉过去几十年就象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便要继续做这些苦役的差事。”
陈秀的心,象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在望江楼被轻视的些许不快,此刻尽数化为了一股必须出人头地的狠劲。
他看了看帐上仅有的几两碎银,又想起内城动辄上百两银子才能买下的一座小宅。
钱!
他迫切地需要钱!
次日,八方拳院。
晨光熹微,院中弟子已经开始呼喝练拳。
陈秀径直走到角落,从怀中取出油纸包裹的赤纹黑蟒肉。
肉质鲜红,带着一丝奇异的腥甜,仿佛蕴含着磅礴的生命力。
他将蟒肉与拳院供给的回龙汤一同服下。
一股灼热的气流自腹中升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
他体内的元婴精准地控制着每一丝气血的流转,将其与自身劲力完美融合。
“四大开!”
“沉坠劲!抱月撞!”
陈秀摆开架势,一拳一脚,反复演练。
拳风呼啸,气劲鼓荡,脚下的青石板随着他每一次“震脚”,都微微震颤。
就在这时,一道落寞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是大师兄孙磊。
他风尘仆仆,神色黯然,显然武举之行并不顺利。
孙磊看到院中如同不知疲倦的顽石般练拳的陈秀,眼中的颓唐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欣慰。
他走到近前,叹了口气。
“棋差一招,没考上。”
陈秀收拳,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安慰。
武道之路,本就如此,胜败自知。
“来,师弟,让我看看你长进了多少。”孙磊活动着手腕,主动提出喂招。
陈秀也不客气:“请师兄指教。”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猛虎下山,一记“抱月撞”直取孙磊胸膛。
孙磊眼神一凝,双掌一错,便要将来势化解。
砰!
双掌与拳锋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孙磊竟被这一撞之力,震得后退了半步,面色一愣。
他脸上露出讶然之色:“你这劲力……”
不等他说完,陈秀的攻势已如狂风骤雨般袭来。
顶、抱、提、单!
四大开合之间,拳脚肘膝并用,招式纯熟老练,每一击都蕴含着沉坠之劲。
孙磊被逼得啧啧赞叹,全力招架,却发现陈秀的劲力凝练得可怕,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碰一下都烫手。
若不全力出手,只怕奈何不得,反受其殃。
“停!”
孙磊猛地后撤三步,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陈秀。
“师弟,你这劲力……怕是离暗劲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这股凝练程度,寻常明劲巅峰武夫远不能及!”
陈秀平静地收回架势。
扎实的根基,纯熟的拳法,方家的宝药,加之元婴的精准控制,让他的实力早已超越了同阶的范畴。
秦自在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
“我就说陈师弟不是一般人吧。”
他将一把瓜子递给陈秀。
陈秀摆了摆手,走到一旁石凳坐下,与两人攀谈起来。
聊了一阵,秦自在忽然道:“陈师兄面色惆怅,莫非心有不甘?”
陈秀沉默了会儿,看着院中那些挥洒汗水的弟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叹惋。
“我曾听说,将军府的宅邸,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好不精美豪华,令人心驰神往。”
“而今,母亲李氏已四十有五,却只能屈身外城一偏僻小屋,着钱租贷,每日精打细算,省吃俭用,为我学拳而忧虑。”
话语风轻云淡,听在孙磊和秦自在耳中,却感到了其中沉甸甸的分量。
善县的房价,对他们这些习武的穷苦人家来说,确实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孙磊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秦自在却将嘴里的瓜子壳一吐,尤豫了片刻,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陈师兄,想来钱快,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但这法子,不是什么正道。”
陈秀看向他。
“说来听听。”
秦自在又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我家早年是做创伤药生意的,对许多消息都有门路,善县城外有个白石镇,镇上有个狗市。这狗市,其实就是黑市,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地下产业。”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黑市里,有间斗犬舍。分明暗两层,上层斗犬、斗鹰、斗鸡、斗蛐蛐,都是些富户寻乐子的玩意儿。而下层……”
秦自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下层,是打黑拳的。明劲打明劲,暗劲打暗劲。只要对自己有信心,签了生死状就能上场。来钱极快,但风险也极高,虽不犯国法,却也从不外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