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凤眼尾猛地抽搐了下,“本王不解颜大人此言何意。”
颜覃瞳仁猩红地剜着他,胸腔里的怨愤几乎要冲破喉咙。
“我且问你!秦铮的事———你早已知情,却故意蒙骗于我,是不是!?”
姬凤心底咯噔一沉。
他先前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料到颜覃今日入宫,竟是为了这桩旧案!
可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淡声道:“颜大人所指,本王全然不知。”
“你还敢装糊涂!”颜覃猛地撑着殿柱站起,浑身伤口被牵扯得溢血,脸色惨白如纸,却依旧嘶吼着,“你明明早就清楚!却三番五次拿他当筹码要挟我!姬凤———你这奸人,该千刀万剐!”
姬帝眉头紧蹙,张总管立刻示意侍卫上前按住状若疯魔的颜覃。
颜覃兀自挣扎不休,染血的衣袍愈发狼狈,哭声凄厉得令人心悸。
姬凤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颜大人,看来是伤病昏了头。”
察觉到姬帝投来的审视目光,他坦荡拱手,“儿臣深居王府,极少与颜大人往来,更无冤仇可言。恳请父皇彻查,究竟是谁唆使他,这般污蔑皇家宗室!”
一番话掷地有声,神色磊落,倒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
可事到如今,颜覃何苦平白污蔑一位亲王?
姬帝面色沉凝如水,缓缓开口:“朕也想知道,他不攀咬旁人,为何偏偏盯着你?”
姬凤心头一紧,刚要开口。
“颜覃。”姬帝打断他,目光转向另一侧,“你方才所言,究竟是何缘由?你说凤王要挟你,他都逼你做过哪些勾当?”
姬凤这下是真急了:“父皇!他信口雌黄,岂能轻信———”
姬帝抬手示意,并未看他。
姬凤到了嘴边的辩解,尽数被堵了回去。
颜覃肩膀剧烈颤抖,似哭似笑,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陛下先前不是一直追问,罪臣真正的靠山是谁吗?”
他缓缓抬头,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眼底满是疯狂的恨意,每个字都带着血沫,“勾结巴图、私售军用甲胄粮草牟取暴利、通敌叛国的,不是别人,正是您的亲儿子———凤王!”
声嘶力竭的呐喊在空旷的殿中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
这一刻,仿佛连殿外的风声都似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姬帝才看向姬凤,目光沉沉如渊,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凤王,你如何解释?”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姬凤垂手肃立,额角青筋微跳。
殿门被狂风撞开,一股寒气席卷而入,透骨生凉。
哗啦啦———!
豆大的雨点骤然砸落,转瞬便织成了密不透风的雨帘。
殿外的宫人慌忙去掩门窗,雨水飞溅进来,打湿了青砖地面。
殿内众人如雕塑般静立,无人言语。
苏欢抬眸望向殿外。
雨线如丝,天幕低垂,地面蒸腾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姬凤缓缓抬头,昳丽的面容依旧澄澈平静。
“儿臣以性命起誓,从未行过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他语气坚定,未有半分动摇。
帝京西市,一条僻静胡同。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街上的行人纷纷四散奔逃。
就在这时,一队黑衣人马破雨而来!
马蹄踏碎积水,溅起漫天水花!
路人闻声侧目,看清来人模样时,皆惊得屏住了呼吸。
“那是”
有人刚要低语,便被暴雨的轰鸣吞噬。
那队人马身上散发的凛冽杀气,让众人下意识放缓脚步,目光紧紧追随。
很快,一行人在一间破败的草药铺前停下。
雨幕沉沉,模糊了众人的身形。
可最前方高坐骏马之上、身着玄色劲装的年轻男子,依旧锋芒毕露。即便隔着雨帘,也能望见他隽美绝伦的眉眼,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场。
草药铺的门半掩着。
墨尘正准备关门歇业,瞥见门前黑压压的人影,心头猛地一沉!
———方才雨声太大,他竟未察觉有人靠近!
一念及此,他愈发惊惧。
这般多的人马,雨天驾马而行,竟能悄无声息至此!
这便是暗影卫的真正实力?
墨尘脑中念头电转,面上却摆出茫然之色。
“诸位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魏刈端坐马上,目光淡漠地扫了他一眼。
“私禁皇室贵女,按律当凌迟,你也敢犯?”
墨尘瞬间魂飞魄散,唇色惨白如纸,脸上的表情僵硬无比。
“您、您———小人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魏刈懒得与他废话,这等跳梁小丑,不值得浪费口舌。
他下颌微抬,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搜!”
“是!”
一声令下,暗影卫立刻兵分三路,左右包抄围住药铺,中路众人直接推门而入!
墨尘又惊又急——出了这等大事,为何没人提前通报?
他哪里知晓,能给他报信的人,此刻早已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他?
墨尘下意识伸手阻拦:“不、不可!你们不能———”
忽然,一只手轻飘飘搭在他的肩上,看似无力,却让他瞬间动弹不得!
他惊恐转头,冷翼冲他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掌柜,徒手挖坑埋人,手上的茧子怕是磨得不少吧?”
墨尘猛地瞪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
“你———”
砰———!
一道隐蔽的暗门被人踹开,正是通往地下密室的入口!
墨尘心里一空,慌忙回头,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冷翼反手卸了他的双臂,剧痛让墨尘疼得说不出一个字。
“看好他。”
冷翼将人交给身旁的暗影卫,迈步走向暗门。
密室庭院空无一人。
但冷翼一眼便瞥见了那扇漏风的窗棂,以及窗后一闪而过的幽蓝眼眸。
他挑了挑眉。
看来先前挖的那座假坟没白费,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