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想从店小二口中问不出更多底细,纪薄倾当即收了话头。
店小二手脚麻利,须臾便端上一壶“寒江雪”。
纪薄倾斟了半盏,凑鼻轻嗅,眸色暗涌,终是未曾沾唇。
店小二手脚麻利,须臾便端上一壶“寒江雪”。
纪薄倾斟了半盏,凑鼻轻嗅,眸色暗涌,终是未曾沾唇。
另一边,季冉刚核完账目,就见店小二弓腰走来,压着嗓子道:“掌柜,刚进来位客官,瞧着透着蹊跷……”
季冉抬眉:“何以见得?”
店小二藏在柜下的手朝斜对角暗指,把方才情形简要说了一遍。
季冉起初漫不经心,听着听着,神色渐凝。
“句句都绕着二小姐的近况,小的没敢多嘴,可实在猜不透他打的什么主意。”
季冉沉吟半晌:“知道了,你先忙去,此事我来处理。”
店小二应诺,转身便堆起笑迎客,仿佛方才那番低语从未发生。
季冉收妥账本,指尖摩挲柜沿,若有所思。
流霞酒肆自开业,并非无人生事,只是皆未能得逞。
一来苏欢声名日隆,二来……店内人手皆是精挑细选。
平日往来多是达官显贵,稍有差池便可能引火烧身。
是以,即便是寻常店小二,也都心思缜密,处事稳妥。
如今察觉异样便即刻上报,倒也不负所托。
季冉自然认得那独坐客官———前日东胡使团入京,声势浩大,其中容貌卓绝的纪薄倾,更是引得满城瞩目。
他消息素来灵通,只一眼便辨明了对方身份。
也正因知晓其来历,才越发困惑。
一个东胡使臣,为何对二小姐这般上心?
看这架势,怕是来者不善。
正思忖间,又有店小二快步走来:“店小二的,谢公子派人传话,今日来不了了,预留雅间可另行安排。”
季冉一愣:“哦?他竟不来了?”
店小二点头:“正是!说谢公子偶感风寒,需在家静养,暂且来不了。”
流霞酒肆日日座无虚席,这般临时取消预约的情况,实属罕见。
不过季冉识得谢聿,知晓他素来守信,既说不来,想必是真有不便。
“知道了。”季冉顿了顿,又问,“来传话的可是谢公子身边的夜歌?”
“正是他。”
季冉心中稍定:“我备一份薄礼,你速送谢府,烦他转交,就说是一点心意,愿他早日康复。”
店小二略感诧异,转念一想便觉合理。
———店小二的早说过,谢公子是二小姐至交。
若非情分深厚,二小姐也不会特许他在酒肆免单畅饮。
这般看来,此时送份礼去,再正常不过。
店小二咧嘴一笑:“好嘞!小的这就去!”
夜歌来时孤身一人,连酒肆大门都没进,传完话便匆匆离去,说是自家公子离不得他照料。
好在他刚走没多久,此刻追去想来还来得及。
片刻后,店小二便抱着个精致锦盒,匆匆出了门。
“不过是些铜臭俗物,倒让二小姐谬赞了。”
忽有清亮女声划破店中喧嚣,如寒泉漱石,入耳明晰。
纪薄倾下意识抬眼,循声望去,待看清那张明艳照人的容颜时,整个人骤然僵住。
几乎是本能地,一段早已尘封的记忆,猛然翻涌而上。
旧日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原本褪色的片段,竟随这道嗓音变得鲜活。
纪薄倾端坐不动,指尖却微微泛白。
那女子一身绯红衣袍,腰间悬着软剑,乌发高束,浑身透着洒脱不羁。
她大步流星进店,目光随意扫过,下一刻,直直望了过来。
纪薄倾猛地回神,迅速低下头去!
好在那女子只是随意打量,并未多加留意,目光掠过他时,不过一瞬便轻飘飘移开。
季冉闻声,立刻从柜台后走出,堆起熟稔笑容,亲自迎上:“郡主,今日怎有空光临?”
自从镇北侯回京,钦敏郡主多半时间都在府中陪伴老父,便是常来的流霞酒肆,也有段时日未曾光顾。
说着,季冉便吩咐店小二:“快上楼收拾郡主的专属雅间,再备上———”
“不必麻烦。”钦敏郡主笑着打断,“我今日来,只是想挑几坛醉流霞,带回去送人。”
前日在苏府饮酒过量,醉得不省人事,如今好不容易醒酒,可不敢再在父亲面前放纵。
是以今日这一趟,并非为自己而来,而是为了———
“我亲自选几坛上好的,给侯爷带去雁门郡。”
镇北侯驻守雁门郡,素来滴酒不沾,钦敏郡主思来想去,决定先备好酒,等他返程时带去。
季冉心领神会:“郡主放心,稍候片刻,即刻备好。”
钦敏郡主点了几样,季冉便亲自去后堂取酒。
不多时,他提着几坛封装完好的醉流霞回来。
一切打理妥当,钦敏郡主果然没有多留,起身便要告辞。
“郡主,酒坛沉重,不如稍后小的送回郡主府?”
钦敏郡主欣然应允:“甚好,我今日只骑了一匹马,确实不便,有劳小二了。”
说罢,她翻身上马,正要启程,却又侧头朝酒肆内望了一眼,杏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异样光彩。
下一刻,她握紧缰绳猛然一勒,竟调转了马头。
季冉一愣:“郡主,您这是要往何处去?”
“突然想起一桩要紧事未了,先不回府了。小二只管把酒送去,自有人接应。”
话音落,钦敏郡主扬鞭一挥。
“驾———!”
一人一马,踏着尘土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