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道刚醒来,还没弄清楚情况,便因为许多陌生记忆瞬间充斥脑海而又昏了过去。
“爹?!”
昏迷之前,李长道听见几声急喊,暗想:爹?该不会是喊我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李长道再次醒来,并未急着睁开眼——多年的佣兵生涯让他习惯了警剔,尤其是遭遇意外情况时。
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一个人趴在他所睡的床边,呼吸比较微弱,多半是个女的,甚至可能是个女孩。
除此外,屋中并无别的人。
这让他心中稍稍放松,睁开眼小心地打量所出环境。
沾满灰尘甚至结了少许蛛网的黑瓦屋顶,房屋却是用土坯和木头构建的。
房屋不大,李长道偏头看了看,便将屋中仅有的几件家具——一个柜子、两个大箱子,黑红色的漆斑斑驳驳,已有了些年头;此外便是一张桌子、一张靠背椅和两个凳子,都未上漆,却也很破旧了。
随后他才看向趴在床边的人。
果然是个小女孩,穿着一件有好些补丁的灰布衣裳,头发有些枯黄,看着应该不到十岁。
‘这是珠儿,我的小女儿,其实已经十一岁了?’
这个想法自然而言的出现,李长道随即露出了苦笑。因为经过第二次昏迷,他已经彻底融合了那些“陌生”记忆,也知道了眼下处境。
他穿越了,准确点说是魂穿,记忆与这个同样叫“李长道”却比他小两岁的男人相融合了,只不过是以他的记忆为主。
而在两人记忆相融合时,各自的经历也都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如今想来竟历历在目。
他本是地球九零后,自幼父母离异,并很快各自组建了家庭,又有了新的儿女,于是他便跟着山村里的爷爷生活。
他原本跟同龄人一样上学、生活,只因学习成绩一般,上了个三流大学,毕业后也只是进入一家小公司做销售。
一年多后,这家小公司就倒闭了。
他一时找不到理想工作,就做了外卖员。
这外卖员一干就是近两年,在大二时便谈得的女朋友嫌他赚得太少、工作也不体面,跟他分手,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又恰逢爷爷过世,李长道办完爷爷的丧事,心灰意懒之下,便选择到非洲去闯荡。
他在非洲工作一年多,因一次意外事故添加了一个雇佣兵组织。
之后便是长达八年的雇佣兵生涯——他也就是靠着从小练就的好身手,以及适应战乱的天性,才能在非洲以雇佣兵的身份活了八年。
这八年他积攒了数百万美金,年龄却也到了三十五岁,厌倦了雇佣兵生活,于是寻到一个机会就回到了国内,准备过普通人的日子。
回国不久,他在某古董店中看中了一枚古朴的龙形玉环,便花费几万元买了下来。
结果当晚一觉睡过去就魂穿了。
‘难道我魂穿跟那枚龙形玉环有关?’
李长道才这么想,便发现“脑海”中有一枚龙形玉环,正是他买的那枚!
此时,这龙形玉环不仅存在于他的“脑海”,而且玉环内竟然有一条游走不歇的龙形紫光。
‘看来我穿越真与这龙形玉环有关——这玉环一看就不是凡物,我该不会穿越到了一个玄幻世界或修仙世界吧?’
李长道中学、大学时也看过一些网络小说,有此奇遇,难免会如此想。
可随即他便从融合的“李长道”记忆中发现,这个类似华夏古代的世界虽然有些人练武,有十人敌、百人敌之说,但百人敌只在传闻中,千人敌、万人敌更是只在野史、故事之中。
至于神仙及妖魔鬼怪的故事虽然也有,却要比千人敌、万人敌的传说更加虚无缥缈,稍有见识的人大都不信。
从融合的记忆看,这个世界的“李长道”也算是有些经历和见识的。
“李长道”家既农且猎,原本生活不算太差,故而他十五岁娶邻村十七岁女子张氏,之后数年间便有了长女、长子、次子以及幼女。
“李长道”二十五岁时大雍西部边境羌乱再起,他被征为民夫运送一批粮食去西部边境,结果被强征为兵,就此在大雍西部边军中待了四年。
他在军中第三年时,父亲进山打猎遭猛兽袭击身故,军中都没能放他回来。
直到第四年,已经做到边军什长的他在一场战斗中受伤,右臂没了力气,成了半残废,这才被军中放还。
回家之后,他才发现妻子忧思、劳累成嫉,只是心中挂念他、担心儿女们无人照顾,才强撑着。
待他回家后没多久,妻子就病重了,花光家中积蓄也不过拖了半年,便撒手人寰···
念及右臂的伤,李长道当即就用右臂撑床试一试起来,结果右臂果然没什么力气,只是他腰部力气不小,终究还是坐了起来。
李长道皱眉,脸色难看。
穿越这个陌生的世界也就算了,要是成了半个残废,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在李长道如此想时,脑海龙形玉环中的紫光游龙忽然冲了出来,直奔右臂而去!
在感觉中,这紫光游龙先在右臂游走了一圈,随即又化作紫色光点散入全身!
随后,李长道下意识握了握右拳,又挥舞了下,顿时露出了喜色——他右臂的暗伤似乎好了,竟重新有力气!
不仅如此,他身体其他一些劳损、伤痛似乎也好了,甚至感觉力量比他穿越前的身体巅峰期还强大不少!
‘看来这龙形玉环就是我的金手指。
李长道又“看”向脑海中的龙形玉环,却发现里面没了紫光游龙的踪迹。
‘不知道这紫光游龙能否恢复,又要怎样才能恢复···’
在李长道思考着金手指的事时,趴在床边的珠儿醒了过来,看了眼坐在床上的李长道,立马惊喜道:“爹,你醒了?”
“恩。”李长道微笑点头。
因为融合了“李长道”的记忆,又是“李长道”的身体,他对眼前的珠儿自然生出亲近之意——对于新的李长道而言,这也确实是他的小女儿。
在珠儿记忆中,父亲自从军中归来,就极少笑,在母亲病故后就更少笑了,也就是大哥成婚以及侄子出生那两天笑了下,而象眼前这样轻松的微笑则从未有过,竟让她愣了下。
回过神后,珠儿立马关问:“爹,你感觉怎么样了?之前你忽然晕倒,醒来又晕,可把我们吓坏了。”
“爹没事。你大哥大嫂还有二哥呢?”
“大哥去镇上请大夫了,二哥则去张家峪找大姐了。大嫂把小石头哄睡,又做了饭,说水用完了,就去村南头打水去了。”
听珠儿这么一说,李长道便知道两个儿子都是因为他才出门的——他虽然是半残废,但好歹是一家之主,若真病重肯定是要请大夫的。
村里大姓沉氏中也有个赤脚大夫,但只能治些头疼脑热的小病,大病、重病、怪病是医不了的,这才要去镇上请靠谱的大夫。
若镇上的不行,还得去县城求医问诊。
大女儿比大儿子年长一岁多,嫁人前一直是几个孩子中拿主意的,见他“病重”,两个儿子想找大女儿一起拿主意也正常。
至于儿媳刘氏,嫁到他家虽只有一年多,福没享到多少,苦却着实吃了不少,心里如何想的不知,可平日里从没抱怨过,活也没少干,在乡村里年轻媳妇中算是很贤惠的了。
这段时间久不下雨,眼见就是旱灾,村里公共水井就南头一口,一个年轻女子去那里打水可不是简单的力气活。
想到这里,李长道便下床,准备去看看,起码接上一间。
珠儿见李长道下床,却是有些担心地道:“爹,你歇着吧?要是口渴我给你倒水。”
瞧见珠儿关心的神色,李长道心里有些愧疚。
原来李长道从军中回来后,因成了半个残废,父亲过世,妻子也病逝,人变得十分消沉,这几年他整日里闷在屋中很少出门做事不说,天阴、天冷还要喝酒。
虽说喝酒主要是为了压制右臂暗伤的疼痛,但通过酒精麻痹自己也是事实。
他去边境时小女儿两岁不到,回来时小女儿已经六岁了,可以说从小就因他不在过苦日子,等他回来这几年吃的苦就更多了。
但小女儿不仅没讨厌他,反而很乖巧懂事,也很敬爱他。
有这么懂事、可爱的女儿,他这个当父亲的却没好好经营这个家,融合了记忆后的李长道自然心生愧疚。
他摸了摸珠儿有点乱的头发,微笑道:“放心,爹没事——你嫂子不是提水去了吗,我去接她。你留在家里,看着小石头。”
珠儿见李长道穿上草鞋出了门,一时愣住。
她虽年少,却也敏锐地感觉到父亲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爹似乎振作起来了?’
珠儿这么想,既期待又忐忑,担心只是她一时的错觉。
作为穷人家的女孩子,已经十一岁的她早就懂事了,自是知道自家父亲不仅是半个残废,人也消沉,这么下去迟早会拖垮家里。
不过从小缺少父亲,母亲张氏又总念叨李长道的好,也就让她心里敬爱起父亲来,哪怕父亲回来后变得消沉,她也期望着父亲有朝一日能振作起来。
但四五年过去,父亲都没能改变,如今忽然振作起来,便让她觉得不真实。
李长道走出了家门,左右看了看。
只见与记忆中一般,李家是一个拥有三间正屋,两间厢房的小院,虽然都是土坯砖瓦房,但也足见之前家底不算差。
但这房子主要是李长道过世的爹置办的,李长道出的力不算多。
自他爹过世后,家中日子就难过,房屋多年不得修葺,已经显得破败了。
另外,李家这小院位置在村人看来算不得好,地处龙塘村最西边的一个土坡上。
往西不过一里多地就是平时里日村人砍柴、打猎的浅山(又称前山)。
这浅山倒不算大,长不过四五里,宽不过三里,里面只有些兔子、野鸡、蛇之类的,狼、野猪都不多见,更别说熊罴虎豹等猛兽了。
但浅山再往西去便是回龙岭,也称后山,却是云山馀脉,便属于深山了,里面却是有颇多猛兽,豺狼成群,寻常猎人进去了也是极危险的。
若碰到灾害,深山里猛兽吃食不足,便会出来袭击村落。
龙塘村又不是那种建了墙垣的寨子,所以说,李长道家小院所处位置其实不太安全。
除此外,李长道家的田地也基本都在西边,不论是吃南头的井水,还是田地用龙塘的水灌溉,都不太方便。
李长道信步向村南头走去,一路上遇到几个村人,见到他都露出奇怪的神色。
“李老四,今天怎么出门了?”有平日里相熟同辈人带着几分打趣地问。
“出门走走。”李长道随意地回答。
“你是该多出门动一动,都当爷爷的人了,整日窝屋里可不好。”这人又相劝起来。
李长道微笑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继续往村南头去了。
“咦,方才李老四竟然对我笑了?莫非他家今日又有喜事?”
这村人直嘀咕,其他几个瞧见两人搭话的也感到奇怪。
毕竟李长道整日窝家里,还爱喝闷酒,偶尔出门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在村里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却说李长道才来到村南头公用水井附近,便见水井边围了一二十人,还有人在里面争吵,其中一个声音还比较耳熟。
他走进人群往里一看,便瞧见才十八岁的儿媳妇刘氏正提着水桶在井边站着,神色委屈又带着焦急,都快要哭了。
旁边则是两个年轻男子在对骂,就要打起来。
一个是村中有名的泼皮田万贵,另一个则是他的三侄子李宗钦。
“李三,我不就跟宗瑞媳妇说笑两句吗,你急什么?哦,我知道了,你二十一了都娶不到媳妇,所以对宗瑞媳妇有想法···”
李宗钦一听气急了眼,怒吼:“狗入的!我撕烂你的嘴!”
扑过去便将田万贵撞倒在地,压着挥拳猛捶。
李宗钦虽高瘦得竹杆一样,力气却颇大,再加之田万贵失了先手,被压在地上竟被打得一时没有还手之力。
狠挨几拳后,田万贵便扯着嗓子叫起来。
“李家打田家的人啦!我田家男儿没卵子吗,看着自家人受欺负?!”